<>时过三天,太子府内。
“殿下,巫九的身份已查明。”
怀桢从堆积如山的文案里抬起头,眼神难免显得哀怨“怎么用了这么多天,果然是有其他的什么隐情吗?”
刘清河连忙跪地请罪,“是属下无能。”
“无妨,查到了总是好的。说吧。”
“是,巫九就是普通人。从小会点武艺,勉强自保。遇上山匪时亏着他机灵,折了秸秆跳进河流里一路就到了这。后来乞讨时被王管事看上,见他有些底子就招进了酷房里当差。”
“嗯,这王管事也就办了这一件有眼光的事。难怪我家慕儿不喜欢他。”
“……”刘清河心想,殿下的偏向心理真是太明显了。
“这王管事也算对他有恩,我处决了王管事这孩子也能如此淡定的来回禀……”说着怀桢停了笔,双手交叉的支撑在桌子上。
“属下知道殿下是怕巫九不走心不护主,但是殿下,属下却觉得这孩子是个起止有数的。王管事惹怒殿下,他又是府中老人了实属不该,依着属下的脾气,他肯定是不得好死。当时巫九站出来跟属下求情说王管事罪责难逃,他希望只废掉王管事双腿。属下当时不解心想背后也许有什么隐情,如此也就手段放轻了些,现在倒是一切清明了。”
怀桢听后点头,刘清河向来苛刻,能入刘清河的眼的人想必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你去把巫九带过来,我有些事要当面问问他。”
“是,属下这就去。”
刘清河躬身退了出去,未几,他就带着巫九扣门进来了。
怀桢批完手中的两个折子,抬眼看着前方的少年。
按理说,像巫九这个年纪的孩子当奴仆,要是被怀桢这样身份高贵又长得威严的人瞧上一眼,多半都会瑟瑟发抖。
可巫九偏生不是,他就挺直了腰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逃避怀桢的目光,谦卑却不畏惧。
突然怀桢站起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从巫九上方将他整个人笼进一片阴影里。巫九仰脸,面上不见不解,眸光中是一片淡然等待着怀桢。等他说,或是做些什么。
“我问你,你对王管事一事有何感想?”
巫九闻言眼中有一瞬疑惑划过,他是在想太子殿下好奇这个做什么。但是呼吸之间他就明白了,依旧是面不改色道:“没什么感想。”
“你可觉得我有什么不妥之处。”
“殿下生来与我们常人不同,做事自然有您自己的理由,是非对错又岂是我们这种人能品头论足的。”
巫九语气淡然,就算他在拍马屁,让人听了也觉得他只是在阐述事实罢了。
“你就不怨恨我?”
“王管事有恩与我,给我一份差事不至于让我露宿街头。但话说回来,王管事的权利也是殿下赋予的,真若是计较起来巫九能有今日还是殿下的恩惠。”
“但是他慧眼识珠,如今他半残不残,你不为他不公?”
“生死之契在殿下手里,主仆之间原本如此。在其位谋其职,王管事的确鲁莽。他本是免不了要被生死活剥的,刘爷给我一个薄面才只废了他双腿。对王管事,于恩,我以报答,故而,无需再有偏向不公。”
“你倒是坦诚,这样直言不讳不怕我将你处罚了么?”
说到这,巫九一向淡然的脸上浮现笑意,他语气更加轻快。“巫九拢共不过一条命罢了,就算逃过了山贼,某天也终难免一死。死在太子殿下,昭央未来的帝王手里,也是其所。”
“哈哈哈哈哈哈,好。巫九,你可愿做我府上的管事?”
“承蒙殿下赏识,巫九愿意。”
“嗯,那群山匪也该收拾一下了。清河,要麻烦你走一趟了。”
“是,属下遵命。”
巫九跪地,规规矩矩的磕满三个响头,声音有些颤抖道:“巫九在这里就先多谢殿下,为巫九爹娘和阿弟报仇之恩。”
没有再多的保证,巫九的三个响头就已证明了怀桢的投其所好,以成功得到了巫九的心。
“无需,起来吧。”
“是。”
“你先下去跟府上把管事事宜交接一下,明天就去你的新岗位。时间很紧,没问题吧。”
“可以,巫九……”
“莫要,等刘清河剿匪回来以后再加言谢也不迟,到时算做我给你的升任贺礼。下去交接吧。”
巫九没再说什么只躬身一礼,倒退出去。
这次交谈让怀桢打心里觉得舒服甚至还有些享受,不得不说这源于巫九不低的情商。
降临第二天破晓,巫九终于将府中事物交接的差不多了。
一夜未睡,看了一眼天色,天还没完全亮起,巫九也不打算睡了。
他穿起墨黑色的外裳,将自己还未完全长开的身板裹紧,仿佛这衣裳裹紧是他未露的锋芒。
他就这样站在大门与二门的串联之间,关起门来自成天地,完全封闭,具有很强的私密性。在这样阴雨连绵的天气里,巫九也不觉得风凉。
他在想以前。那时王管事说要带走自己的时候他还很不情愿,家仇未报他不能失去自由。可一听到王管事说自己是太子府里的人时,巫九就觉得自己倒是可以努力一次。
凭借着自己勉强自保的功夫进了酷房,他问过王管事知道酷房由太子的贴身护卫刘清河监管。他打定主意,只要自己勤勉和刘爷搞好关系,他是有机会接近太子的。或者运气好的话,还能请太子给自己助力一下的。
后来,他没预料错。太子身边不好贴近,刘清河很喜欢他,回禀王管事一事也指名他。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让巫九惊讶的是怀桢的直接,他几乎还没算计,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仔细想想,这种事对于太子来说并不是难事,到底是身份悬殊思考问题的角度不同。
不再操心家仇事,巫九仿佛一瞬失去了人生目标。他现在有点颓唐,只是这些年他活的小心翼翼,喜怒也早已不行于色。
“若是没有其他目标了,就待在我身边,助我一臂之力吧。”
武艺造诣不精,巫九身形一颤,他被怀桢突然的出现及他一眼看透自己的内心而受到惊吓了。
“殿下。”巫九弓腰行礼。
“你很聪颖,我很中意你。”
“巫九受宠若惊,殿下怎么起的这么早啊。”
“眼皮一直跳,再也睡不着了。”
怀桢话音刚落,天空晨光迸现。随着这新的一天的来临,太子府前传来一阵马蹄声,栖止后马吠,怀桢眼皮又是一跳。
巫九想,看来麻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