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这榆木脑袋竟还会作诗。”李安平浅浅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盯着叶尘的侧颜道。
“公主说笑了,我不过心有所悟,随口一说。”叶尘挠头道,被李安平盯着脸颊,他有些许羞涩。
“但我觉得不错。此诗是为张太师所做。”李安平悲悯的看向身首异处的张宣展。她虽身为大盛公主,但她也曾随安阳王上过战场,见惯了身死。
“不错,我从小就听过张太师的事迹。大盛的开国元勋张将军,护佑大盛花甲岁月。”叶尘叹息道:“为何最后要失足留下骂名。”
周围的人群们不断欢呼,庆祝奸臣贼子被皇上正法。
李庆书让文官宣读众多囚犯的罪状,将假太子和张宣展的叛逆之事宣告天下。
叶尘和李安平在嘈杂的人声里默默远去。
两日后,安阳王李庆阳提着陆尚和黑毒的头颅凯旋归来,都城居民夹道欢迎,高呼“战神”。
边关之战,最终陆尚不敌安阳王,被安阳王斩于马下,昭景国大军群龙无首大败而逃。人慌马乱之中,王元和白湘林击杀想混入大盛国军中的黑毒。
当天黑夜,李庆书久违的前往安阳府小坐,李庆书、李庆阳二兄弟坐在小院中,仆从都被遣散而去。
“皇兄,你说张宣展为何要费尽心思要布下假太子这么一个局。若他想成皇帝,多年前父皇驾崩之时以他的能耐完全可自己称帝。何必如此麻烦,还露出了破绽。”李庆书叹道,他是一代明君,聪慧过人,但依然无法理解张宣展的做法。
李庆阳看向与自己七分像的同胎胞弟道:“四周无人,我也就不讲繁琐的礼仪。庆书,当年父皇选你做太子,而不是我。因你性格沉稳,英明神武,不是我这样仅会习武作战的莽夫,能成帝王之业。但你未入过战场,不知身为一国大将是怀着怎样的心思步上战场,浴血厮杀。”
李庆阳顿了顿,接着道:“张宣展是开国将领,父皇的结拜兄弟,大盛的第一位战神。假若他亲手反叛皇朝,他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如何对得起自己曾经奋战的心血?他……无法亲自下手啊,亲自向自己鞠躬尽瘁一生的大盛国下手。”
一国名将莫不是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生后名。可,谁又知他们浴血疆场之时,斩杀敌将之时,胸中怀着何意?
男儿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心怀国民的大将心中,沙场杀敌仅有着一种油然而生的豪气……生而为国!
月光如水,铺摊而开,缓缓流淌在小院之中。
李庆书恍然大悟,很久之后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所以他才费尽心血部下那样一个局。只为不想用自己的手对付曾经护卫的国。”
四日后,昭景国皇帝与魏武国国君派遣信使到大盛国都,主动承认两国被武殇和张宣展“引诱”,居然听信贼人的话语对大盛图谋不轨,信中多是书写听闻大盛除去贼人甚是欢喜之类的言论。仿佛之前两国出兵侵犯大盛国边关的事并不存在一般。李庆书将信看后摇头一笑,修书一封让信使带回。
此后昭景国和魏武国边关自愿靠后两百里,将这些领土作为与大盛国交好的“礼物”。之后在很长的岁月里,大盛边关再无敌军侵犯。昭景国和魏武国一改之前的姿态,主动与大盛国通商通路,几国多年的征战成为了历史。
东川关安阳王大败昭景国大军,西峡关李晟一刀斩尽二十万魏武国大军。大盛国攘外安内,大盛之威震惊八方!
“皇上何不让我与晟儿出兵,直接攻打这两个没脸皮的国。如今他们正是元气大伤,咱们正好痛打落水狗。”安阳王李庆阳得知李庆书与两国交好的决定,拉着李晟急忙进宫上柬。
“皇兄急躁了,大盛与这两国交战多年。虽然不落下风,但民众已然反感,现在几国交好国泰民安才是百姓要的。”李庆书站在皇城城墙之上望着眼前繁华的街市说道。
“皇上英明,父王是你急躁了。百姓需要的不是打打杀杀,而是安心度日。”李晟站在一旁打着山水画的折扇笑道。
李庆阳木讷的摸了摸脑袋道:“好吧,论打仗你们不如我。定国安邦我可不如你们。”
“那不是叶兄和安平公主么。”李晟从城墙上望向东区繁华街市里某个荷包小摊,摊前叶尘正无奈的看着李安平挑荷包。
“皇上,这叶尘如何?”李庆阳玩味的看着李庆书,“你说这安平女娃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给他找个如意郎君了。”
“虽是山村来人,但性子沉稳,据说还知晓百书。年纪轻轻武道高阶,真是文武双全的良才。”李庆书望向远处正被李安平拉着挑选荷包的叶尘,不怒自威的脸上浮现少有的笑容。
李晟上前打断两个正琢磨着如何将叶尘和李安平撮合的八卦大汉的交流,道:“只怕皇上和父王要失望了,叶兄向往修士,他不是池中之物。”
李庆书忽然叹道:“是啊,如此少年,怎肯屈居于一处小小的大盛国。可怜我这痴情女儿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她爱慕一个人。”
叶尘正无奈的被李安平拉到另外一个花灯店里,全然不知自己差点成了大盛国的驸马。这几日李安平总爱拉他东跑西逛,差不多将整个都城转遍。他一旦躲着李安平,李安平将会让王元率领守卫满城寻他,他不想让百姓因他被李安平折腾,只好每日好好呆在世子府上,等着李安平寻他。
“今晚可是大盛一年一度的灯花节,此节过后四日就是清流宗在大盛的弟子选拔。”李安平忽然放下手中的花灯,低着头喃喃道:“我知你是为了成为修士才来大盛国都。”
“就还四日……你再忍受我四日好么。”李安平抬着头目中含泪的看着叶尘,显得楚楚可怜。
叶尘叹气,看到李安平的表情心里某处一软,答应道:“遵命,公主殿下。”
李安平随即笑颜一展道:“今晚陪我逛花灯。”
是夜,月上中天。今晚的都城不同于往常,因是大盛的灯花节,无论是皇宫皇室、大臣军营,还是平民百姓,家家户户都挂上了花灯。城中广场上有请来的戏子在搭好的唱台上唱戏,唱的是大盛有名的情戏,说的是一名习武的少年最终为了胸中的大志放弃了深爱他的少女独自走上踏往远方的路,最后归乡的时候发现曾经的少女早已香消玉损,枯骨成沙,不由得懊悔。
“可怜儿郎胸有志,不愿沉伊温柔乡。”戏子深情的唱到。
叶尘身着黑衣陪着身旁的绿裙少女走过一条条街道,路过人群拥挤的广场。
“有朝一日归故里,不见伊人唯见沙。”戏子唱完最后一句,台下的观众不停叫好,有前来听戏的深情女子默默落泪。
李安平低着头,拉着叶尘快步离开广场,一滴晶莹的泪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
护城河畔,众多情人在花灯上写上名字,点燃烛芯,将小巧的花灯放入小纸船里随波逐流而去。寓意着两情长长久久,经风浪而不离不弃。
此时李安平带着叶尘来到此处。
“公主,公主。”叶尘看着拉着自己的李安平一路呼唤。
“啊,何事?”李安平回过头来笑盈盈的看着叶尘。
“能否先放开我的手,有书记载,男女授受不亲。”叶尘面色略红,挠头看着李安平拉着自己的手。
李安平惊呼的放下叶尘的手羞红了面颊说道:“本姑娘也不是有意的。”
“公主,他们将灯花放入河中有何深意么?”叶尘看着诸多情人将灯花放入小纸船里,不解的问道。
李安平没有回应叶尘,看着远处卖灯花和小纸船的摊子,眼珠子一转问道:“叶尘,你与我是好友么?”
“是吧。”叶尘不解道。
“那好,此灯花放入小纸船是两人友情的见证。你我也放一只吧。”李安平说完不等叶尘回话就跑到摊前买下灯花和青色小纸船,并让摊主写上自己和叶尘的名字。
叶尘陪着李安平将灯花放入青色纸船里,叶尘疑惑道为何李安平不将花灯的灯芯点燃。
李安平辩解道:“我不想与他们一样,点燃灯芯。我怕火光迟早会熄灭。我想将之藏于心间,有朝一日也许……”
叶尘狐疑道:“也许什么?”
李安平看着自己放出的青色纸船远去,与其他纸船交汇在一起随着水流缓缓而去。毫无光亮的纸船却在众多灯火飘摇的纸船中那么的显眼。
“也许有一日,你会替我点燃那灯火。那样,它才永不熄灭。”李安平微微笑道,纸船渐渐看不见。
叶尘愣在原地,静静的看着纸青色船消失在灯火通明的河道里,欲言又止。
叶尘是否理解少女口中的所言的深意?将来某一日他回想当初,是否会留有遗憾?
此时,不得而知。
叶尘将李安平送回安平府,自己返回世子府。
进了世子府,李晟在大堂里等候多时,桌前摆满了酒水。
“叶兄,你总算回来了。”李晟遣散仆从看着叶尘笑道。
“李兄这是?”叶尘从思索李安平的言语中回过神来。
“你我今夜不醉不休。”李晟打开一坛酒,张口喝干说道:“来!”
叶尘原想托词不胜酒力,但看出李晟目中不舍的样子,明白李晟将要做何事。
“李兄已经和伯父伯母,众兄弟一一告别了?”叶尘落座问道。
“小王已一一道别了。今夜之后,我李晟将离开这养育我二十载的土地,步入弱肉强食的修士世界。”李晟将一坛酒推到叶尘面前道:“今夜,叶兄给个薄面。你我相识不久,但你助我良多,我李晟愿与你做异性兄弟!叶兄赏脸否?”
叶尘豪气万丈,抬酒就喝,笑道:“与李兄这等才俊结为异性兄弟,是我叶尘的福分!我虽然从未喝过酒,但今夜与你不醉不休!”
“好!不醉不休,今夜之后不知又要何日相见。”李晟两坛酒水下肚,面色红润拉着叶尘结拜。
二人跪拜天地,口诵神灵,喝下一碗酒,从此结为异性兄弟!
“叶兄,我明日即将离去。在这之前有件事宁我羞愧,清流宗虽然每十年来我大盛进行宗门选拔。但选拔及其严厉,我无法助你。”李晟面带愧色,拱手说道:“是我诓骗你,多有歉意!”
“李兄见外了,我也知成为修士难上加难,宗门选举岂能是儿戏。李兄别内疚,这几日住你府上每日好生招待,还予我衣食。我已感激不尽。”叶尘杯酒下肚,真情实意的道。自他初来乍到李庆阳口中了解些许事后,就对此不报希望,且他对李晟的为人很是敬佩。虽被李晟利用,但李晟并未害他,因此心中对李晟并无恨意,反而很是钦佩。
李晟心生感动,内心略暖,拉着叶尘不停喝酒,畅谈古今。
“祝李兄将来名震大陆,成为一代剑尊!”叶尘与李晟无话不说,得知李晟乃是千年难寻的金芒玉树灵根,又得到烈无伤的剑芒神药,真心祝贺道。
“叶兄此次事真是多有劳累,若你将来向那魏无双寻仇,务必叫上我!”叶尘将自己为何出大山与成为修士的缘由告诉李晟,但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世由来。李晟拉着嗓子说道:“咱兄弟一起踏平浮云圣宗,剑劈魏无双!”
叶尘醉酒,随着李晟的话也大喊道:“对!踏圣宗,劈仇敌!”
二人喝酒谈天,好不痛快,桌上的二十多坛酒不断锐减,渐渐酒意上身,睡意渐浓,二人昏昏沉眠而去。
也许只是一句醉酒的玩笑话,但多年后大陆上却崛起了一代剑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