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说起先前求医不得的经历,雪茵道:“那位黄老爷的医术确实很高,就是有点儿势利,他每日只医十人的规矩是对普通百姓定的,倘若是镇上富豪和长官得病,就算是第十一人、第十二人,他非但不拒绝,还会到人家府上诊治。”
陆小远无奈道:“无论哪里,总有些墙头草、势利之徒。”
说话之间,一道白影从三人身旁飞速掠过,张恒凝目看时,却是梨花鹄追了上来。它原本跟在蓝羽战鹰后面,但见蓝鹰行动如风,起了好胜之心,加速超越了蓝鹰。
蓝羽战鹰尖叫一声,力振双翅,速度更快。但梨花鹄乃是以速度见长的灵兽,短距离全速飞行时几如电闪,这时虽然没用上全速,也比蓝羽战鹰快上几分。
雪茵赞道:“张大哥,你这坐骑的速度好快。”
蓝羽战鹰见雪茵称赞梨花鹄,心中更是不忿,使上了全力鼓舞翅膀,但与梨花鹄的差距反而越来越大。
张恒撮唇呼哨,哨声舒缓悠扬,梨花鹄听到主人命令,放慢了速度,待蓝羽战鹰追到,与蓝鹰并行。
蓝鹰从未见过速度如此之快的禽族,一边飞行,两只漆黑的眼珠骨溜溜乱转,在梨花鹄身上来回打量。梨花鹄昂首目视前方,仿佛不把蓝鹰放在眼里。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只见下方是一处方圆不到十里的山坳,坳中并无积雪,黑土地上草木茂盛,与周围的皑皑白雪殊不相衬。
落地之后,雪茵带着二人走到一间茅舍前。门外搭了几只木架,上面摆满各种各样的药草,进了茅舍,一股清苦的药味扑鼻而来。内中陈设十分简陋,但药橱、药架、石臼等物一应俱全。
雪茵走到一张圆桌旁,拉出三把椅子,让二人坐下,自己也坐到一把椅子上,道:“我先给小妹妹诊脉。”
芊芊此刻昏昏沉沉,张恒抬起芊芊手腕,放到了桌上。雪茵食、中、无名三指搭上她脉搏,切起脉象来,时不时某根手指跳动一下。过了一会儿,伸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又观察一阵子,问道:“这位小妹妹可是感染风寒么?”
张恒见她神色有些犹豫,心中暗暗叫苦:风寒之症乃是最简单的病症,若非极北地区的草木与中原全然不同,他自己都能采药治疗芊芊的病,雪茵却不能确诊,可见这姑娘的医术也就是刚入门而已。
只是既已到此,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了,说道:“是。”
雪茵点点头,取过纸笔,开起药方来。她写一味药便停下来端详一阵,再继续写,这几味药写了相当长的时间。
写完药方,张恒接过来看,奇道:“姑娘,这积雪草乃是补气中和之用,跟这小姑娘的病可丝毫不对啊。”
雪茵一怔,接过药单,目光在上面扫了扫,满怀歉意的道:“对不住,这应该是融雪果,我总是将这两味药的药效记颠倒。”
陆小远惊道:“你还能将药效记错?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从来没给别人医治过?”
雪茵奇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陆小远不说话,心中无奈的想道:“凭你这点道行去给别人治病,肯定会医死人,人家岂能不烧了你的草庐?”
张恒道:“姑娘,劳你检查一下别的药物,事关重大,可半点马虎不得。”
雪茵点头道:“不错。”当下拿着药方走到书柜前,翻开一本书,照着书核对起药方来。
陆小远低声道:“小白,庸医害人,实不亚于魔教杀人害命,咱们可跟她来错了。”
张恒叹道:“不跟她来,附近再没别的医生,芊芊便要明日才能得到医治了。”心想芊芊此番能否转危为安,不在大夫,而要看她自己的运气了。
二人心情忐忑,张恒伸掌按住芊芊后背,输送真气助她抵御疾病。他怕输送过急芊芊承受不住,便将真气限制成一缕一缕极为微弱的气劲,往她体内缓缓流动。
过了一会儿,雪茵道:“我照着师父的笔记核对过了,再没有什么错误了。”说罢到药橱中照方抓药,配齐了药,搬出两只砂锅,生火添水,煮起药来。
有的草药需要文火慢熬,雪茵将柴火一根根送入火炉,控制着火势,有的药却需急火猛煎,此处天气阴寒,柴火受潮,雪茵又是拿扇子猛扇,又是用捅火棍挑动,火势就是不涨。
陆小远见状,道:“让我来吧。”走到火炉前,运起火灵功法,赤炎真气送出,“呼”一声,火势猛然涨起,窜出了炉口。
雪茵长出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水,笑道:“陆大哥,你可真有法子。”说着走到墙角,拿石臼捣起几颗红色果实来。
张恒见还有几味药需要处理,便也插手帮忙。
陆小远问道:“姑娘,你从小就在生活这里么?你爹娘在哪?”
雪茵捣着药,回答道:“我师父跟我说,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被人抛弃在了雪地里,他外出采药,将我拾了回来并养大,所以我不知道我爹娘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
陆小远道:“你师父既然是医生,干么不去黑熊镇上开个医馆,反而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他采集这么多草药又有什么用?”
雪茵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每月都到黑熊镇去一趟,将采来的草药送到黄老爷府上,换了钱后买些生活用品带回来。”
张恒和陆小远心想她师父多半是位特立独行的奇人,也就不再追问此事,跟雪茵聊起了此处的风土人情。
雪茵自师父去世后,在此独居四年,只有一只禽鸟相伴,这时有了说话解闷的伴儿,很是开心,跟他们咭咭咯咯说个不休。
忽然张恒问道:“姑娘,那一锅药还没熬好么?”
雪茵一怔,往那只文火慢熬的锅处望了一眼,猛然想起这锅药只需熬上一刻钟便好,这时早已过了时间,大叫一声,站起身来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