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即将建成的宫城城楼之上,眼见城内多处建筑物群依然成型,渐渐有了城市规模但是略显冷清,吕哲此时此刻很想吟唱曹操的《短歌行》。
不是描述“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这首,而是“威服诸侯,师之所尊。八方闻之,名亚齐桓。”这首。
《短歌行》有两首,第一首是在赤壁饮宴时曹操所颂,第二首是在建安时所创,两首不同意境的诗赋说表达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
当然,吕哲只是借其诗赋在抒发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情感,压服天下诸侯,使自己的名声传遍天下,身为男儿又有谁没有这样的雄心?至于和齐恒公齐名,这句则纯然只是顺带,齐恒公成就的是霸业而不是伟业,吕哲的脚步不想止步于此。
在这个年岁,诗赋并不是太过流行,现在很多家传渊源的氏族,他们在聊天说话的时候经常会引用《诗经》里面的诗来表达他们的心情和想说的话,一般拿出来用的是《小雅》,当代的人反而极少自己创作诗赋。
吕哲曾经剽窃过苏东坡的《念娇奴》,就是那个什么“大江东去”的那首,听到的人可没有什么震撼的感觉,一些有着不错传承的人反倒是觉得与《诗》的押韵不符,显得有那么点怪怪的。而不懂得《诗》的人们,他们觉得什么周郎什么小乔的都是谁。竟是让自家主上那么作赋想念。
啊!丢人啊,吕哲似乎是将想要剽窃的诗给搞错了,想要剽窃杨慎这位明代诗人结果剽窃到宋代诗人苏轼身上。他又找了个机会将“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这另一首《临江仙》给咏颂了出来。
反应依然是出乎吕哲的意料,这年头的人怎么就那么没有艺术细胞呢,没人喝彩不说,看他的眼神要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一些武将因为想在整编军队的过程中调到主战部队,粗人们根本没听懂“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是个什么意思竟然叫好。
《临江仙》是气势磅礴,可是总得来说是有英雄迟暮的一种感概。听懂了的人以为吕哲是丧失了进取的斗志,怎么可能会叫好,只有听不懂的人才会喝彩。
剽窃果然是不能照搬硬套,吕哲刚刚意气风发地在长江边上咏颂完。回到城内面对的是一帮人脸色惶恐地劝说,什么“大业刚起,正是逞尽雄风的时候”,什么“兵强马壮怎么能有迟暮之心”,一堆话给砸过来,吕哲什么兴致都没有了,反而成了一脸的尴尬。
大争之世,强武而不盛文,才华不是显示在作诗咏赋上面。有能力的文人讲求的是卖弄治世安邦的才学,作诗创赋……似乎是旁门左道来着?
在现今,要是只会卖弄风月文骚。那就是一个连混吃等死都没人接纳的命,甚至是会种田会做匠物都要比那一类的文人受欢迎,所以这是百家争鸣的年代。
吕哲对这么一个时代比较无语,华夏传承就是诗、赋、词……好像也不对啊,那是儒家的价值观,其它学派讲的好像是能对治世安邦有用。要么就是能改善生活,要么是能使庄稼长得更好。要么是能强军盛武……精神文化似乎不是那么讲究?
“奇怪了,氏族名家,谈天说地的时候爱引用《诗》,那怎么会对创作诗赋那么排斥?”吕哲是剽窃完曹操的《短歌行?其二》才发问。
一同在宫城城楼之上的人不少,他们是陪着吕哲在大冬天专门来吹冷风,一个个冻得是嘴唇发紫。
关于诗,叔孙通是在在场众人中最有发言权的一个。不是说叔孙通德高望重才学惊人,而是其他人对这一方面压根就没去想过,儒家对这方面真的相对比较有研究,毕竟儒家学派很长一段时间里就是靠记录各国的《诗》吃饭。
没胡说八道,春秋时期还没有儒家学派的时候,各国的《诗》就等于是历史,记载了秦人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也记载了卫风描述美男子的“瞻彼淇奥,绿竹猗猗。”,这一类关于“伊人”“苗条淑女”之类的《诗》多不胜数,更有“岂曰无衣”等等的《诗》在描述武士。
“诗是很神圣的事情,每一诗都是一段历史。历史怎么能和一个人见到什么抒发情怀的时候相比?”叔孙通冻得浑身都在抖,可是他的脸庞很严肃。
吕哲还是不太懂,不过叔孙通再往深处说,变得似懂非懂了。
原来春秋时期鲁国就是专门干记录历史的,每一首诗都是在讲述一个国家的变化,诸国发生了什么事记载起来就是一首诗,发生了什么大事或者变迁,那么关于那个国家记录起来的《诗》就会产生文风上的变化。
例如“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时代的秦人,那时候的秦国还是偏西小国,武力不强且被山东诸国视为西蛮,到了“岂曰无衣,与子同仇”的秦国则是在奋发图强,渐渐成为雄视诸国的武力强国。
“诗既历史?真是令人有很多想象的时代啊!”
吕哲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记录《诗》那是因为鲁国本事周室的史官,史官当然是会记录很多东西然后收藏成书室。孔子当过鲁国的图书馆管理员,既是老子曾经的职业,这里诞生了所谓的儒家。
孔子比老子可就厉害多了,老子这个图书馆管理员看多了书悟道,孔子直接就是把图书馆当成自己教派的根基。一个只是看,另一个直接无论从实体还是精神体全变成了自己的,哪个比较厉害?
诗在现在的人看来无比的神圣,那是因为诗里面充满了厚重的历史,而不是某个人看到了有什么情感就直接给创作。简单的说就是,诗既历史,而不是一种风雅有趣。
吕哲开始迷惘了,那就是说,儒家所有的东西都是别人的,教派的根基也是别人的,所以最后演变成“子曰”个没完,就没有一句话是自己说的,想说什么就是复制张贴?
叔孙通脸色不是发紫,而是变得发青,他是儒教一员啊,吕哲说那些话真的是太过……怎么说呢,太过直指儒家的软肋了吧?
“儒,风雅懂礼,布道圣人之言,教化天下众生,怎么是主上说得只会……只会复制张贴呢?”其实复制张贴是个什么词没人懂,但是大概的意思叔孙通还是明白的。
吕哲没有埋汰儒家的意思,儒家能独尊从某些方面来说并不是一无是处,他现在也没有那个闲心是拿儒家埋汰。
“教化众生啊?很有理想。”吕哲觉得儒生教书确实不错,但是别只教儒家自己的圣学。
现在儒家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春秋》《论语》《周易》,而似乎那都不是儒家自己创作的,似乎……似乎也是剽窃的吧?
为什么会谈到这些?是吕哲已经有计划的在设立学堂,分为民用和军用两种。
好为人师是每个学派的共性,能把自己学派的知识传播下去,为自己学派找到优质的继承人,这都是每一个学派都在做的事情。
吕哲设立学堂的目的自然是想要吸引众多学派来自己治下传播知识,借此寻找到有用的人才,更是为了早早培养出出身治下的一帮文人。
他们上了宫城的城楼是为了选出一块地作为学堂修建地,按照吕哲的意思,所谓学堂一定要占块好地皮,建筑也应该修建得雄伟。
对外的门面啊,由衷地表达出对文事的重视,这一点吕哲还是懂的。
武学堂嘛,这个就没必要大张旗鼓了,只是会在军中设立,吕哲连教案都在闲暇时写出来了,会由一帮他亲自培训的武将向下讲学,不求培养出绝世的名将,就是想要让基层的军官多多学到知识,系统化的培养出一帮基层军官出来。
“最近涌入南陵的人不少,特别是列国过来的人尤其多,这点要多多注意一下。”吕哲不怕细作,但是不想南陵城最后搞成乱七八糟的。
列国战事不断,吕哲在南郡广建兵堡体系,南郡成了一个不破铁桶的名声随着十五万秦军攻伐无果传遍天下,南陵城被建立得异常雄伟也成了各国津津乐道的消息。
一个防御强悍的郡,一座雄伟不会被破的城池,听着就非常有安全感,列国有点身家的人谁会不愿意搬到能保障身家性命的地方?
再则,吕哲重视商务的名声也已经随着大肆收购物品在商贾之间流传,既然南陵城的买卖好做,搬过来也有更多的机会,那迁移过来的人也就更多了。
“那个……只要有人过来传播知识主上就愿意资助,这个是不是太……”燕彼觉得这件事情太夸张了,有钱也不是那么花的。
吕哲有钱,有花不完不知道该怎么花的钱,不想复制什么稷下学宫,可是弄座百家学堂算什么。
“是啊,连商家这种逐利的市侩之徒都公开接纳,名声不好吧?”叔孙通是一万万个不赞成啊,特别是儒家的死对头,现在衰弱到不成样子的墨家竟然被吕哲高看,这件事情必须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