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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黑夜惊魂(1 / 1)

二娘们爹在家里和乡邻们等着娶亲的队伍,一等也不来二等也不来,这是怎么了?那时节也没有电话手机,只能看着桌子上的马蹄表一圈圈转。那表的针就象上弦的开关,圈圈绕的二娘们爹心里紧张。在屋里一会坐下一会起来一会叹气一会皱眉。

下雨涟涟地出去也不方便,大伙也都急的团团转眼近中午了拜堂的时辰到了,新郎新娘连个影子都不见。这可怎么办好?外面的雨还是下个不停,满院子都积水了,人们走来走去都啪啪的全是水声。不禁饿的小孩子们闹着要吃饭,大人又是哄又是斥责,乱成了一锅粥。

二娘们爹坐在炕上抽着旱烟,一句话也不说了,急有什么用?只有老虎吃鹿,死等。

他想想儿子的婚事也不能说不算顺利,儿子与高家往来都挺和谐的。与高小娥的交往也是很正常,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走到娶嫁的这个地步也没有什么波澜,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好事多磨呢?

他琢磨了半天忽的象想起了什么似的,是不是跟那天有关呢?

自从儿子订上亲之后,他心里就象袪了一块心病,整天乐呵呵的。有人见了就说,这阵子你咋象换了个人似的?儿子娶媳妇又不是你娶媳妇,你在里面裹什么乱呀?是不是自已也想再找个老伴呀!他笑笑不说话,你们知道个屁呀,儿子能要上媳妇比我能续上老伴还高兴哩。

我续老伴也不能名门耀祖,儿子娶媳妇能使俺家香火不断,后继有人。那天傍晚从生产队收工回来,他就怀里揣了几张冥纸和一个小板凳。那小板凳都是月牙形的,枣木的宽度也就十几公分,中间凹下去,两头翘起来四条腿向外撇。小巧玲珑易于携带,最大的优点是永不脫榫,即使凳子折了烂了也脫不了铆榫。独自一个人溜出了村子,来到乱坟岗。

他是给世去的老伴来上坟了,平日里给老伴上坟的机会不多。因为村里有好多传说,不到节日给鬼上坟不好,一是那边的人不到节日收不到这边人烧的纸钱。二是平白无故烧纸也怕招至孤魂野鬼前来骚扰。甚至使家里不得安宁。

所以没人正常日子无缘无故去死人的坟上找事。后来儿子大了,每逢节日清明十月一上坟的日子,就打发儿子来上坟。二娘们对着看的很淡,也是草草了了敷衍了事。尽管对儿子不满意,但想想儿子对娘的记忆很模糊必经娘去世的早。

坟上的杂草很高了虫蚁也多,酸枣树蒿子棵都齐腰了,包围着老伴的坟。他也顾不得扎于是能拨动的拨下来。拨不下来的用手把它们从根部弄折,这样一时半会也不会长的太高了。鼻尖上冒着汗心里却舒坦,好久没见老伴坟了,象见了亲人一样欣喜。

几张毛边的黑纸点着了,红彤彤的火光照着他那张老脸,那张老脸皱纹堆满,沟壑到处是,岁月无情将所有的苦难都写在这张脸上。冥纸缓缓地燃烧起来,脸被火烤的有些温暖,他望着这突突地火苗,两行热泪从眼里滚落下来。

仿佛老伴在从火里走了出来,用那双饿的浮肿的双手,再次抚摸他的脸颊。他无论如何也忘不掉老伴临去世那奄奄一息的模样,老伴那时早己不能说话了,一双深陷的眼睛直瞪瞪地望着地上站的孩子,浮肿的双手死死地攥着他的手,他明白老伴是放下孩子,希望他把他拉扯成人,让他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那种企盼的眼神里几乎是一种哀求,他的泪流满面地点点头,豆大的泪珠落在老伴的手上。老伴轻轻闲上眼,再也没有睁开。嘴角挂着久违了的微笑。他用力掰开老伴的手,抱过孩子来,让孩子最后拉拉娘那双因饥饿而浮肿的双手。那一刻他不会忘记,永不会忘记。

如今儿子终于大了,终于和村里所有的孩子一样有了自已的家。不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喜讯先告诉你,让你在那边高兴高兴,告诉你我们爷俩都活的很开心很好。将来有了孙子我也会来告诉你的,你在那边静听我们的好消息吧。

他想着默念着不知不觉纸就烧完了,他抹了抹眼上的泪痕,站起身来把纸灰用土埋了埋。掸了掸身上的灰和土,拿起小板凳来转身离开这儿。他心里的压抑好象释放了许多,多少年来闷在心里的话终于对一个世去的亲人说了。虽然阴阳两隔,但他觉精神是相通,在这里也只有在这里才能敞开心扉自由的呼吸,尽情的说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他觉得异常的轻松,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情感,一步一回头地离开这儿往回走。

太阳早就落在西边树里去了,夜暮笼罩着黑漆漆地荒野,不知名的鸟虫发出刺耳的或是悉悉嗦嗦的声音,空气里迷漫着青草叶子的味道。天空中泛着淡暗的星光,依稀分辨出路旁高矮的树木,他不怕迷路,也不但心迷路就是闭着眼他也会回到家的。因为从小他就生长在这里,对这儿了如指掌。

他走着走着就觉得身后不对劲,似乎有什么跟上来了,他不由的一激灵。忙转回身一看,却什么也没有,漆黑一片。他觉得自已太多心了,纯粹是自已吓唬自己,那会有什么跟上来?不由的摇搖头怪自己越来越没出息了。

可是没走几步又觉得有什么动静,他干脆止住脚,那后面的声音也就没了。他觉得不太对头,就咳嗽了两声转回身来大声说:“不知道那位朋友,或是得道亡魂仙人有话尽管站出来说话,不要打扰老头子走路,如果有什么冒犯了,我给您磕头赔不是,您就不要跟我了。”说完他跪下砰砰磕了几个头。

他磕完头刚站起来准备转身再走,忽然一个沙哑的老太婆的声音飘过来:“冤有头债有主,不论多少年有责你也是要还的,父责子还,你逃不掉的。不要以为你往后的日子就顺当了,走着瞧!”他一听这阴沉沉的声音吓的腿肚子都转筋了,不过他心里有一条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的信念。

他强支撑着说:“我不知道得罪了那位神灵,请你明示。如有我来世当牛做马衔环结草也要报答,如上辈遣于后我当供奉你位,初一十五焚香祷告替前辈还债,不要再折磨后辈人。”

“哈哈哈,你以为骗小孩子吗?你以为抢了人家的荣华富贵就完了吗?没那么容易!你们虽说不是青皮的亲后人,但也逃不出还债的厄运!我让你们生不如死!决不会宽恕你们!”这凄惨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也搞不清从这黑暗的夜里那个方向传出来的。

他顾不得再去与那声音辩白什么,他知道一切都是徒劳。他转身就跑,身后转来哈哈的刺耳的笑声。撞鬼了!他明白于之纠缠下去没用,它不会跟自已讲道理的,世界上从来没听说过能把厉鬼变成通情达理的东西的。

一口气跑回家身上的衣服全塌透了,昏黄的油灯下儿子睡的那么香甜。他不想叫醒儿子告诉他刚才的经历,儿子现在整个处在幸福喜悦之中,那种心情难以表达。村里人常说的四大喜就有“黎明觉,未婚妻,烧饼馃子,大烧鸡。”让他那种心情上在蒙上一层阴影他真的不忍心。

抹了两把脸上的汗,回到外屋来到灶台掀开锅。儿子还不错煮的粥热的熟山药,他好歹的吃了两口,他虽说是非常的惊恐,但稳了一会也就恢复了原来的状态。他以为不是节日去上坟撞了鬼不奇怪,那些什么还责的话,他也沒有往心里去。他也听父辈们说过自己的先人叫青皮。可是那先人做的什么事就不知道了,还责?还谁的责?什么责?但不知道,他想他永远也不好搞清上面多少辈以前的事。

假如真有那么冤冤相报,活还死鬼的帐那会有完?后人永远活在前人的阴影里,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还是做些防范工作就行了,最近几天没事可以偷偷去五婶那里问问怎样驱鬼些的办法。五婶是被打倒的对象,牛鬼蛇神根本不敢在弄那一套。究竟五婶肯不肯想办法,那真的不知道。

后来他去央求五婶想个办法,五婶吓的直摆手,不是老嫂子不肯帮忙,好多年我不弄那东西了,你要让我老婆子多活两年,你就赶紧住嘴。说点别的我陪你唠,没别事你就赶紧走。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形势,你真是电线杆上绑鸡毛,好大的肚(掸)。你不想活了我还没活够呢。

他挨了个大屁呲,找了个没趣,后来寻思寻思也不能全怪五婶,一旦走露了风声说是他的主意,那还了得?村里不翻了天?五婶那把老骨头架子还禁的住折腾?非让村里人给拆了不可。

这个事也只有这样了。信天由命吧,但愿孩子婚事顺心顺意。

可是这一切都是二娘们爹一厢情愿的事,没有朝那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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