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当真不错,不仅手法进步了,连发式也进步了许多!”祖母窦氏赞叹不已。
看来女人总是爱美的,不管是多大年纪!
敛秋被夸得越发心虚,无意识地捏紧了梳子,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这是夸你呢,又不是骂你,跪下作甚?”窦氏从镜子里瞥了一眼敛秋,又继续拨弄她的新发型。
全然忘记了墨无忧的存在。
墨无忧也不知她是故意对她视而不见,还是被新发型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
她只管默不作声地静立于一旁。
敛秋抬眸瞥一眼一脸淡静的墨无忧。
墨无忧以前虽然不受宠,可现在她已是半个当家的,正是在老太太面前,树立美好新形象的关键时候。
敛秋服侍老太太那么多年,自然擅长琢磨主子的心思,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墨无忧这次回来后,心思深沉,到底有多厉害,无人知晓。
而今情况不明朗,敛秋自是不敢得罪她,更不敢抢了她的功劳,不然以后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回老太太,这是大小姐帮您弄的发型。”敛秋坦诚道。
闻言,墨无忧的嘴角浮现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但稍纵即逝。
呵,算她有眼力见!
窦氏仿佛才想起墨无忧在这儿似的,诧异地转头望向她:“无忧,方才是你在帮我梳头?”
墨无忧不动声色地走到窦氏面前,乖巧地微微颔首:“是。”
没想到窦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不悦地轻叱道:“你身为堂堂的相府大小姐,焉能自降身份做这种下人的活?以后如何能在他人面前树立威信?如何震慑下面的人,让他人信服于你?”
窦氏的一席话说得不无道理,顿时让她噎住了。
不过她也明白,窦氏极有可能是找个由头,给她一个下马威。
于是,她急速转动脑子,很快找到一个听起来靠谱的解释,从容淡定地说:“能够为祖母梳头是无忧之幸,无忧打小就比较孤僻,没能在祖母面前尽孝心,而今想来甚是后悔,所以,以后想多多孝敬祖母,以弥补以往之憾。不知祖母能不能给无忧这个机会。”
窦氏不仅是给她下马威,也是她所坚持的上下有别的规矩。
没想到墨无忧回答得如此巧妙。
哪个祖母不希望儿孙孝顺?
听到她这么说,窦氏的脸色果真缓和了许多,已由阴转晴。
墨无忧暗暗松了口气。
“难得你有如此孝心,祖母心中甚慰。”窦氏对她招了招手,语气也柔和了许多,“到祖母身边来。”
墨无忧向前走了几步。
窦氏牵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仔细地打量着她。
因为打小就对她有偏见,窦氏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她的模样。
如今一瞧,神色变得复杂,不由暗暗叹气。
像,太像了……
“祖母为何叹气?”墨无忧抿了抿唇,“是不是无忧又做错了什么?”
“你没做错。”窦氏抬眸望向窗外,心道:是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墨无忧稍稍放心了些,温声道:“祖母难道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不知无忧能不能替祖母分忧。”
“没事儿。”窦氏拍了拍她的手背,瞥一眼镜中的新发式,略感好奇,“这个发式你是从何处学来的?倒是稀奇又耐看。”
“我闲来无聊时捣鼓出来的,能够得到祖母的喜爱,无忧非常高兴。”墨无忧眉眼弯弯,笑得很灿烂。
窦氏登时眸色一亮:“如此说来,这是独一无二的发型?好,很好,我早就看腻了那些个古板的发式!”
墨无忧不由微微一怔,没想到平日里一贯威严的祖母,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这高兴劲儿,仿佛是一个孩子得到了一颗糖似的!
墨无忧不觉微微扬起嘴角。
看来这个相府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不堪,那么一无是处!
原主的记忆,都是建立在她那个苦逼设定下,所体会和感知的世界,再加上她一向孤僻、与世隔绝,对外面世界的看法总归是片面的。
所以,她如今必须要用新的眼光,重新审视这个相府!
就比如,原主印象中的祖母,是比母老虎还恐怖的存在。
原主定想不到,祖母竟会像现在这般,展露如此亲和力和接地气的一面!
“祖母喜欢的话,我以后天天来给您梳头。”墨无忧莞尔一笑道。
“说甚傻话?”窦氏呵呵地和蔼笑道,“大小姐天天给别人梳头,传出去像什么话?”
“祖母又不是别人,我为祖母梳头,这是尽孝心,有何不可?”墨无忧坚持道。
“好了,祖母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了。”窦氏心中甚是欣慰,“不过你把活儿都抢了,让敛秋做甚?”
“这……”墨无忧故作为难地沉思。
窦氏看着她为难的样子,笑道:“你倒不如把手法教给她,让她学着弄。”
“也好。”墨无忧点了点头。
“二姨娘到。”
“二夫人、大公子、二小姐到。”
“三姨娘到。”
“四姨娘、四小姐、五小姐到。”
……
外面传来通报声。
府里一干人等陆陆续续地来到上林苑请安。
墨无忧帮助敛秋一起为祖母穿上外衣,便扶着窦氏站起身来。
她本想松开窦氏的手,未想窦氏却亲自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一道往外间走去。
众人看到这一幕,皆惊讶地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目光!
祖母竟然……竟然如此亲昵地牵着墨无忧?
这简直不符合逻辑!
二姨娘傅氏暗暗揪了揪手绢,内心愤懑不已,眼中闪过一抹阴鸷精芒,恨不得将墨无忧千刀万剐!
昨日刚夺了她的庶务管理权,今日不知施了什么妖法,竟然又轻松夺走了老太太的宠爱!
要知道,几个月前,墨无忧还很不受老太太待见啊!
即便失踪了,老太太对她也不甚上心。
而今她回来了,好像什么都变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氏恨恨地盯着墨无忧,总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
她,当真是原来的墨无忧吗?
还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