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木元把柳抱朴夫妇送回锦江住下,预备明天下午回杭州。沈和与沈尘这对双胞胎说什么也要拉柳行风好好玩玩,柳抱朴自无不允。
柳行风本来想好好练熟《胎息经》,然后按魏长卿的要求扎马打拳,他只练过一天的子母拳法,这套拳法与马步十分契合,起伏动荡之间要有会当凌绝顶意,要有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气魄,魏长卿说这个意境柳行风远未抵达,就算给他练大威力大境界的绝学,不走火入魔而死,最后也只是个二流人物。要练上乘武功,视野首先得开阔,心胸首先得宽广。当年魏长卿武功小成后,曾远赴唐古拉山黄河之源,看那涓涓细流如何化作奔腾河水,才悟出化腐朽为神奇的上乘武学。
因为,当你亲眼目睹了那一缕清泉化作汹涌浪潮后,在茫茫旷野之中,你才不会觉得自己孤单渺小。
有了这样一份自信,无论做什么事,都事半功倍。
等柳抱朴夫妇上车走远,沈和才搂着柳行风和沈尘两人给他一顿老拳:“靠,高考完了就把我俩隔离了是不是。这么久不来找哥?”
柳行风一个劲的求饶,三人逛了大半个下午,沈家这对双胞胎知道柳行风失恋心情不好,所以甚至还带着他在路边的小炒摊上吃了顿霸王餐,最后沈尘提议:“要不咱们去酒吧玩玩?正好老柳来了,钱咱哥俩出。”
于是三人顺着富城路走下,约莫八点四十左右,沈和远远指着香格里拉大酒店,笑道:“带你去蝙蝠吧看看,貌似今天正好有个主题party,最低消费一百四,嘿嘿,其实主要是那里的洋妞够带劲。”
顺着五星级酒店悬挂着巨型壁画的楼梯走下去,柳行风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酒吧的墙壁露出红砖的表面,这地方就像是香格里拉的地下仓库,粗犷而幽邃,三三两两的老外在中央吧台上聊天打屁。
“靠,忘了要到九点半才开始了,先出去走走?”沈和有些忿忿。
这家酒吧有正宗的古巴雪茄,沈尘扔了几张票子抽走一把,柳行风笑着打开zippo给他俩点燃:“哟,爷,小的给您点烟。”
三人叼着雪茄又走上来,一个胖大的外国女人从门外走进来,叽里呱啦说了一通,马上就有一位肌肉发达线条刚硬的帅哥出现笑眯眯的把她迎走,沈和有些感慨:“你看看,现在电视上选秀选出来的越来越中性化,男的不像个男的,女的不像个女的,原来是长的有点男人味的都做了鸭,身材火辣脸蛋漂漂的女人都做了鸡,可惜,可惜。”
沈尘更十分深情并茂的蹦出句:“时无英雄,使庶子成名!”
柳行风哭笑不得:“您二位是英雄?”
沈和嘿嘿一笑:“当不起,阮籍嵇康之流足矣。”
柳行风为之绝倒,狂吐不已。
三人在大酒店旁边吞云吐雾吸着雪茄,柳行风觉得还不如林川给的那包十五块的黄鹤楼,外国人的东西,未必就比咱中国好了。
嗖。
一辆奔驰停下,走出三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五官都算精致,只是妆画得太浓。沈和的目光一下子就被白花花的大腿吸引过去了。
开车的女人最后一个下车,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穿的相对保守,妆画得也不浓。
看到这个女人的背影,沈尘一拍大腿道:“这女的绝对是处女!我敢打包票。”
可当那女人转过头来和姐妹们谈笑时,三个男人瞬间呆滞。
柳行风的脸刷的就沉了下来,这是他的前女友,杨淼。
四个女人好像在等着什么人,只是嘻嘻哈哈的说着什么,杨淼转头看到在角落里抽烟的柳行风,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沈尘与沈和心里在比较,忽然发现,杨淼真的变化很大,范思哲、LV、GUCCI等等动不动上千上万的衣服皮包,现在她应有尽有。双胞胎兄弟心里都泛起一股悲凉,哥们柳行风家里的车是桑塔纳,杨淼才傍上新欢,就有了一辆奔驰,怎么跟人家斗?
杨淼推开伙伴,走到柳行风三人面前,一阵channel的袭人香气扑面而来,沈尘一声冷笑。杨淼有些歉疚的说道:“对不起,他人很好,也对我很好…”沈和接口道:“也比老柳好,是吧?”
从高中就不大对味的杨沈二人忽然就剑拔弩张起来,沈和冷冷的看着杨淼,后者眼眸中则有淡淡不屑意味:“哼,你是个什么东西?行风,你再跟这种人混在一起,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没等沈尘发火,柳行风淡淡道:“这种人?哪种人?”
杨淼轻轻哼了一声:“高中时候他们就有种社会上小混混的气息,现在越来越痞了,低三下四!”
如果说以前柳行风对杨淼的骄横持宠溺并偏帮态度,现在则是彻底失望;如果说刚才见到杨淼的时候心里还存了一念妄想,现在业已完全斩断。
这个女人,根本不值得自己为她付出。
沈尘闻言,忍不住暴喝一声:“你说谁低三下四?!”
杨淼看沈尘似乎要动手,顿时花容失色,忙不迭逃之夭夭。就在此时,拐角处闪进一辆宝马6系敞篷版,后面紧跟着一辆银色保时捷,两辆车停在相应的位置,两两走下四个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儿,一个戴着墨镜,皮肤黝黑的帅气男人把杨淼拥入怀中。
沈尘“呸”的一声把雪茄掷在地上,伸脚踩灭了,大声骂道:“靠,她以为她谁啊,开大奔怎么了。大上海什么没有,兰博基尼还嫌那操性,老柳,要不哥几个抽丫一顿,给你出口气。”
沈和冷静一些,但看到此情此景也义愤填膺,沈尘捋起衬衫袖子就要上前打人,柳行风伸手拦住他俩,微笑道:“都多大了,还装混混,咱们走。”
这时候香格里拉大酒店外人不算多,正好十一个,杨淼那边有八个,四男四女,柳行风这边有三个。
兴许是这边声音闹得大了点给他们听了去,又兴许是杨淼惨白着脸跟新欢说了什么,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呼的就围了上来。
戴墨镜的男人看起来彬彬有礼,向沈尘伸出手来,说:“你好,我姓郑,叫郑鹤,白鹤亮翅的鹤。认识一下?”
柳行风一眼就看出来,这个郑鹤虽然细皮白肉,可力气一定很大,这一握手恐怕就会让沈尘吃亏,刚要提醒沈尘不要去碰他的手,沈尘却早已啪的一下打掉郑鹤伸过来的手,冷笑道:“郑和是吧?哥,他名字里倒有个字跟你一样,可你不知道吧,这郑和可是伟人,七下西洋知道不?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太监啊!”沈和接口道:“哦,太监啊,再伟大也只能阳痿了嘛,杨淼,你原来还好这一口,看不出来啊。”
这两句话把郑鹤说的脸色铁青,从来没有人这样损过他,
“找死!”那四个人中间一个一米九几的壮汉脱掉西装外套,露出一身虬结肌肉,手臂手背上青筋毕露,很有压迫力的样子。
仅这一下,柳行风就知道,这个人也不过就是个绣花枕头,而且精气亏损的还不是一般的大,显然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真正的高手,手背上绝对光滑一片。
与他同行的郑鹤,在这点上就做的很好,烟酒色没有泛滥到损伤精气的地步。
柳行风拦住冲动的双胞胎,深深的看了惨白着脸的杨淼一眼,然后对郑鹤说:“对不起,我这两个朋友不懂事,口无遮拦的,你们几位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听到这句话的杨淼忽然就神气起来,她从来都不以为自己是花瓶,即便是花瓶,也是有智慧有眼光的花瓶,她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跟着郑鹤这样的男人才够明智,要钱有钱要帅也帅,更难得的是有男人的刚勇,眼前说对不起的这个男人连跟人打架的血气都没有,真是的,亏了自己刚刚还在为他担心,打吧,往死里打,她心里这么想着。
可她不知道的是,如果柳行风已经对她完全失望,又凭什么要为她动手打架,凭什么得罪不相干的人?
更何况,谁说的刚勇男人就要逞能?就要打架?
现在,我们不过是陌路人罢了。
那个肌肉虬结的男人显然十分看不起柳行风的退让之举,却听他冷笑道:“这两个小子骂完人就想走?******,打了再说!”
沈尘叫道:“来啊,打就打,大爷不把你的卵踩爆就不姓沈!”
杨淼在郑鹤耳边说了两句,郑鹤阴阴的笑了两声:“兄弟们,这小子原来是想抢我女人,今天咱们放手干一场,打残了算我的。”
听到这句,柳行风顿觉不妙,他狠狠的瞪了杨淼一眼,后者趾高气昂,仿佛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在杨淼身后,一干花枝招展的女人在加油助威。此时,柳行风忽然觉出后面有风声,慌忙闪过。
这个郑鹤,拳脚上竟然有几年功夫。
看对方都动手了,沈家这对双胞胎铁定不是对手,柳行风当即运起胎息经,涓涓内息从丹田腾起,经任脉而至阴跷,他左手长摆,握紧成拳,右手运劲一抖,子母拳展开,左拳才打在最末出手的一个人身上,右手就已然搭上那人肩膀,狠狠的一个过肩摔。
子不离母,母不离子,形松意紧,神意绵绵。
魏长卿说过,子母拳和《胎息经》是天造地设的搭配,即便是初学者如柳行风,按部就班的使出,也有超出常人动手几倍的威力。
那人先猝不及防,先是觉得胸口一疼,随后“哇”的吐出口鲜血,再后便如腾云驾雾般飞出老远,啪的重重摔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随后柳行风又伸腿踢倒一人,战场上流传下来的子母拳杀伤力显现无余。
郑鹤瞳孔一缩:“好啊,原来是练家子!”把西服一脱,捋起袖子,一个侧踢往柳行风腰间袭来。
他是正宗的跆拳道黑带二段水准,曾赴韩国向跆拳道大师亲自请教技击之术。
柳行风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跆拳道,而且力道极大,寻常人挨着非死即伤,就是自己练了一年多的《胎息经》,也经不起这一下袭向腰间软处的侧踢。
这当口,柳行风冷静的异乎寻常,好像生了一双能洞悉阴阳的天赐佛眼,瞥到单腿立定的郑鹤右侧没有防守,于是他跨上一步,旋身,堪堪避过那一腿,然后伸爪,使个进步撩阴拳,如鬼魅一般,贴近郑鹤身畔,冷笑道:“高丽棒子的功夫,哪里及得上中华武术博大精深!”
拳脚合一的境界!
柳行风右手无声无息的就放在了郑鹤腿下,左手如鞭,在郑鹤胸前狠狠一抽,右手则轻轻一托,郑鹤毕竟学过闷哼一声,仿佛身在梦中,腾地跃起三米多高,然后重重跌落在一辆雷诺上。
这时,他一年多打坐炼气的功夫才彻底的显现出来。
柳行风转头一看,沈和与沈尘两兄弟已被那个一米九的大个子打得鼻青脸肿,那人晃了晃蒲扇大小的手掌,冷笑道:“踩爆我的卵?看看谁踩爆谁的!记住,爷叫陈光荣。”一掌把沈和推翻在地,提起脚来,就要往沈和****踩去。
柳行风大急,在陈光荣推翻沈和那一刻就闪身急进,气行至右腿,他运劲一点,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奔向大个子,然后伸腿一拌,恰恰在他踩下之前把他绊倒,然后一拳捣在他胸口,这一拳力量用足十成,陈光荣哼也没哼,就晕了过去。
这一下,杨淼一干女人立马呆滞,她知道这个新男朋友是跆拳道黑带水准,是浙江传媒学院跆拳道协会的会长,而陈光荣他老爸更是越南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会咏春拳的,本身进部队服过役,还是南京武术协会的会员,竟然会被柳行风一招打败?
四个女人慌忙去把倒地不起的男朋友扶起来,陈光荣的女朋友和杨淼一起去扶郑鹤,她是不敢近那个煞星身旁一丈以内。
扶起沈和,柳行风见香格里拉大酒店的服务员已经报警,不由大急,就要逃走,可沈尘的暴躁脾气发作,对着那个倒在地上的大个子恶狠狠道:“我他妈踩死你!”,对准胯下,伸脚就是死命两脚狠踩,然后狠狠一踢,看也不看,拔腿就跑。
昏迷着的陈光荣忽然惨叫一声。
而柳行风三人,似乎还没意识到他们闯祸了,只是飞奔而逃。
急急忙忙把三个倒地男人扶起的杨淼她们听到大个子震天惨叫,忽然抬头,见到柳行风拉了双胞胎兄弟飞奔而逃。陈光荣的女朋友把郑鹤扶起后,赶到男朋友身旁,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陈光荣胯下汩汩鲜血流出,一团血肉似乎已和身体分家。
看到此情此景的郑鹤心里惊惧交集,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他低低的问杨淼:“你那个前男友,什么名字?”
杨淼颤声道:“柳…柳行风。”
柳行风?郑鹤轻轻呢喃着,神色间透着说不出的阴狠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