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延山没问侯爷和丽姨娘的事情,林思祁也就没告诉他,但他知道,其实安延山心里一直不好受。
又过去了两天,安延山身体恢复了很多,他也奇怪自己怎么好的这么快,听林思祁说他并不是得了疫病,才了然地点点头。
“得抓紧时间离开这里,我听说明日连西城门都要封了。”
安若素从外面回来后就开始收拾东西,林思祁也和他一起忙活。
安延山呆呆地坐在床上,像个木偶,他不想离开,这里有他的爹娘,可他也不想拖累林思祁。
“怎么了?”
林思祁把东西装好,看见安延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要你管!”
安延山赌气地道,见林思祁真的没有再继续安慰他,心里又委屈又难过,眼睛都红了一圈。
“呵,”
见状,安若素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安延山听起来颇为刺耳。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我心情好就笑了,碍着你什么事?”
“安若素,你……你过分!”
“我高兴。”
“……”
自从那日见过侯爷和丽姨娘后,安若素也不知是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性子少了一份冷清,反而变得毒舌得很,最喜欢和安延山对着干。
偏偏安延山除了性子霸道,嘴上功夫是一点都比不过安若素,每每都被欺负得眼泪汪汪的,然后一脸委屈地找林思祁寻求安慰,林思祁夹在两人中间也是无可奈何得很。
雇来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林思祁一进屋就看见安延山满是控诉的眼神,不用多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既然都收拾好了,那我们走吧。”
林思祁背了一个包裹,一把拦腰抱起安延山,安延山连忙揽住林思祁的脖子,回头对着安若素就是一个挑衅的笑。
只是他脸上的黄褐色斑纹还没有完全褪去,配着那白花花的牙齿,特别像一只得意洋洋的小花猫,显得颇为可笑。
“好了,别闹了。”
林思祁看到了安延山的小动作,轻声斥责道。
安延山见好就收,乖乖躺在林思祁的怀里不动弹了,一双杏眼却是紧紧地盯着林思祁,从他的额头,到坚毅的眼睛再到微薄的嘴唇,心里跟装了蜜糖似的。
瞧瞧,这鼻子,这嘴巴,他的贱奴长的就是好看!
被安放在马车里,安延山见林思祁转身要走,连忙拉住他的手。
“我要驾车,你就乖乖在里面坐着。”
“好吧”
安延山再不乐意也只好松了手,林思祁离开后,安若素提着包裹走了进来,在他对面坐下。
马车动了,一路上安延山时不时地掀开帘子看林思祁,等他也不知掀了多少遍后,安若素终于忍不住了,黑着一张脸道。
“再看也不是你的。”
安延山最讨厌这句话了,一听就炸毛。
“林思祁就是我的,就是我的!”
“他迟早要成亲,娶一个温柔的妻子,生很多很多可爱的孩子。”
安若素笃定的语气让安延山有些怕了,他支支吾吾地反驳道。
“才……才不会那样。”
“哦,是吗?”
安若素不再说话了,悠闲地靠在马车上闭目休息,安延山被这一句堵得心烦意乱,也没了心情去偷看林思祁。
林思祁驾着马车,这一路上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样子,再没半分往日繁华的景象。
能离开的人差不多都离开了,朝廷也开始着手处理瘟疫的事,但因为错过了最佳的时机,每日死去的人仍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唉,明明已经提前给那些权臣警示了,但结果依旧和世界原来的轨迹一样,只能说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
离了这座“死城”,又向南行了二十里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附近没有旅馆,只能在树林里露宿了。
林思祁把露宿地点选在一处岩石脚下,点燃篝火,烤着抓来的兔子,安若素在河边取了些清水来。
“我去找点柴火。”
安延山安静懂事得不像话,林思祁有些意外。
“少爷,你对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告诉他一些事实而已。”安若素摸了摸脸颊上冰冷的面具。
“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
“嗯,现在朝廷忙着解决瘟疫,不会对安延山的消失有太多的关注,但依旧要小心一些,最好能远离皇都,之前住的地方还是太近了些,继续往南走吧。”
“也好”
安若素点点头,喝了口水,抬头看见满天的星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捡了不少柴火的安延山正往回走,脑子里全是白天安若素的话。
如果林思祁真的娶了一个女人怎么办?是不是就不要他了?可是他不想和林思祁分开。
之前和安延山一起玩的狐朋狗友中有喜欢男子的,当时安延山还好奇两个男人在一起能干什么,他随口问了出来,结果被人好一阵嘲笑。
那人是怎么说的来着?
安延山仔细回忆着,好像那人说男人都喜欢年岁小的少年,因为长的雌雄莫辨而且滋味也好。
安延山觉得自己肯定是算得上长的好的,但滋味好不好就不懂了,他今年十五,年龄不算小却也绝对称不上大。
这么一算,林思祁喜欢上他的概率还是挺高的嘛。
正想得出神,安延山突然胸口一痛,意识瞬间全无,身子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林思祁是在篝火外两百米处发现安延山的,找到他的时候,安延山额头烫的吓人,手脚却是一片冰凉,心里咯噔一下。
“他怎么了?”
“不清楚,可能是受了凉。”
安若素摸了摸安延山的额头,他也不懂药理。
“我那里还有些草药,我去煎一副。”
说着,安若素便拿了火把,上马车找包裹。
林思祁叠好湿布放在安延山的额头,又用手指沾了些水涂在他的嘴唇上,防止干裂。
安延山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他仿佛是站在了一片白雾间,辨不清方向,恍惚中看见了前方有人影,便走上前去。
离得近了,安延山才发现,那人影竟是丽姨娘,她站在一米之外的地方对着他笑,叫他“延儿”。
“娘亲,是你吗?”安延山立刻跑过去,心里特别开心。
“是我,”
丽姨娘的模样要比现实中年轻很多,她温柔地抚摸着安延山的头发,道。
“延儿,看见你没事,娘就放心了,娘是来跟你告别的。”
“告别?娘,你要去哪里?”
安延山紧紧抓着丽姨娘的袖子,害怕女人会突然消失在他的面前。
“娘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不能带上我吗?”
安延山有些急了,他不想和丽姨娘分开。
“娘怎么舍得把你带去那里,临别前看你一眼,娘也就知足了……延儿,离开了娘,你可要好好地活着,我走了。”
“娘,娘……”
安延山追了上去,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回扯,陷入了黑暗中。
“他怎么样了?”
“刚刚吃了药,比之前好上不少。”
林思祁把安延山整个人都抱在怀中,那双冰冷的手也被他握在手心里,小心地捂着。
苍白着脸的安延山口中不断传出呓语,他的声音很模糊,林思祁只能大概辨别出几个简单的字眼。
安若素用木棍拨了拨火堆,好让那火烧的更旺些。
“他这一路倒是懂事不少,只是那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真是愚蠢得可爱。”
林思祁看了眼怀中熟睡的少年,眉眼柔和了些,道。
“他还是个孩子罢了。”
“孩子?呵,他可是与你同岁。”
安若素嗤笑一声,转头看着林思祁,接着道。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之前我看不清,但是自从重遇以来,你对待他的样子就像张秀才对待娇娘。”
张秀才和娇娘是一对难得的有情人,就在张秀才得了疫病死去不久,娇娘就悬梁自尽了。
闻言,林思祁抱着安延山的手一紧,半晌才抬起头来,直视安若素的眼睛,道。
“少爷,我也不知,我只是想那么做便去做了。”
想让安延山开心,他便给他买最爱吃的糕点,想让安延山活着,他便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
是的,他只是想那么去做,没有考虑太多。
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安若素虽然心里不满意,但也没有继续问,靠着岩石就闭眼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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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凌晨,伴随着清脆的鸟鸣声,林思祁慢慢睁开眼睛,地上的篝火已经熄了,林中的空气里带着一股湿漉漉的味道。
他一低头就看见安延山正睁着一双杏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望。
“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们靠得极近,安延山都能感受到林思祁说话时喉咙的震颤,就连他的双手也还被人紧紧地握在手里。
“没有”
安延山摇摇头,醒来后全身轻松得很,好像卸下了什么担子般,而此刻他的心中更是开心得冒泡。
他就喜欢赖在林思祁的怀里,连平日里大少爷的脾气都没有了。
“贱奴,你不知道,我可喜欢可喜欢你了。”
安延山说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特别好看。
林思祁被他直白的话噎了一下,无奈地道。
“我知道了,不过能不能在说你喜欢我之前,把‘贱奴’两个字去掉?”
“才不要,你就是我的贱奴,我一个人的!”
安延山坚持道。
身侧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林思祁看安若素也醒了,就放开安延山的手,起身开始收拾。
简单地吃完早饭后,林思祁牵马去喝水,见人走远了,安延山在胸口摸了摸,掏出一块玉来。
这是他身上最后一个值钱的东西了,还是他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
看着递过来的东西,安若素没有接下,只疑惑地看着安延山。
“什么意思?”
“这块玉是用上好的籽料做的,拿出去至少能卖七八百两银子,我用它跟你换林思祁,好不好?”
“……”
见安若素不答话,安延山有些急了,劝道。
“你想想,林思祁才三百文,换了这块玉,你多少仆人买不到?再说了,林思祁那么能吃,脾气又坏,长的也一般……”
安延山细细数说着林思祁的缺点,最后总结了一句。
“……这个交易你只赚不赔,你就把他卖给我吧。”
安若素似笑非笑地看着安延山,那锐利的目光,直把后者看得心虚不已。
“如果我用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来跟你换林思祁,你会换吗?”
“怎么可能!我当然不会……”
安延山的声音骤然停了,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懊恼地跺了下脚。
他自己都不愿把林思祁让出去,怎么还能说服别人这么做?真是……笨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男神是总攻宝贝儿投的地雷,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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