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想到,英叔是多好的一个人啊!没想到老来得子,生出个汉奸来。”
英成夫妇已经走了,但是老爷子拄着拐杖,想起来依旧气的浑身发抖。
叶缺递上一杯茶,道:“爷爷,为这种人犯不着动气。”
“嗯,犯不着为了两个假洋鬼子生气。”
大厅内,老爷子突然说道:“我看你刚才说的话,像是在刘师傅那学了几分真本事,现在还懂得看相了?”
别说是现在宫观庙宇的鼎盛时期,就算是以前,像老爷子这样的人对于堪舆风水之类都是深信不疑的。老祖宗的几千年传承,自然有其道理。
而且当初刘师傅给自己算卦,指点一番之后,自己在香江也的确算得上是混出了人样。所以现在叶德龙见自己的孙子好像真的学了几分本事,自然颇为好奇。
不过想象算命师傅之流都是上了年纪的得道高人,叶德龙疑惑道:“你刚才说的言之凿凿,不是唬英成夫妇吧?”
“他们的面相的确如此,而且霉运缠身,不日便有血光之灾。”纵然叶缺对于面相没有正式入门,但气运可不会骗人。
叶德龙感慨道:“刘师傅当真是个奇人,当年要不是他,你爷爷我说不定还是个泥腿子呢。”
“额……”
看着自家老爷子对师傅赞不绝口的样子,叶缺斟酌道:“既然师傅对咱们家有这么大的恩惠,怎么……”
想想鹿鸣山门的破败,道院的陈旧,叶缺有些纳闷。按理说受人指点,自然是要报恩的。现在叶家在香江不敢说是顶级富豪,但也算薄有身家。怎么着,也该拿出点钱礼敬鹿鸣道院,修缮一下山门。
“你以为爷爷是那种知恩不图报的人么!”
老爷子摇摇头,回忆道:“当初我从对岸游过来,也是没办法。像我这样的身份,想要在香江出头太难了。后来侥幸遇到了刘道长,得他指点迷津,这才开始从长洲的渔业扎根做起……”
“当初刘师傅要是想赚钱,上杆子送钱的人多得是。跟我一样受他恩惠的人,不知凡几呢!”
老爷子看着叶缺懵懂无知的样子,说道:“香江宫观庙宇林立,你以为成立一家道院这么容易么。更何况是占据了清洲整整一座鹿鸣山,这可是不少道观都没有的能耐。”
“爷爷,你告诉我呗,我也好奇的很呢!”古时候就算是占山为王,也要有能耐占下一座山。自家师傅那不理世俗的样子,叶缺是真好奇鹿鸣道院怎么就能扎根鹿鸣山的。
要知道香江作为弹丸之地,山头再多也多不过宫观庙宇。除去少数一些道院庙门,大多数都是一个山头有好几个道院。
老爷子回忆往昔,感慨道:“因为整座鹿鸣山,都被你师傅买下来了!”
“……真的假的?”叶缺目瞪口呆,对此难以置信道。
连自己道院都拿不出多余的钱来修缮,怎么可能有钱买下一座山。就算是几十年前,这也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师傅还有这等的敛财手段?一直想着振兴山门的叶缺,有些无所适从。
“刘道长是有真本事的,不过却从不狮子大开口,讲求随心赠金。不过我们几个受了他恩惠的老家伙,当初也是财大气粗。一方面是真心想报答刘道长,一方面则是要个面子,所以几个人合计着就买下了鹿鸣山赠送给了刘道长。”
提起这个事情,老爷子还是颇有得意之色。当初他们想赠金无数,统统被刘守静婉拒,说是一卦一金,再收不合礼数。后来他想出买下鹿鸣山这个点子,来了一次先斩后奏,再想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是让有心在香江开宗立派的刘守静接收了。
可惜的是刘守静应承下了鹿鸣山后,就说从此不再收受叶德龙几家的任何香火供奉。
“难怪鹿鸣道院就算再破败,也没有别的宫观庙宇前来建立山门。原来整座山,都是鹿鸣道院的……”
叶德龙说道:“其实你师傅当初也是香客营门,可惜他无心学香江的风水师博什么名望,这才导致鹿鸣道院渐渐破败。不过在老一辈的风水师傅那,提起刘道长,他们肯定是有印象的。”
“你师傅当年号称‘刘一卦’,一人一生他只占一卦。据我所知的几个人,都被你师傅算的很准。”
“香江有真本事的师傅不少,不过还是应承了那句‘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只可惜,刘道长当初来香江好像是应邀而来,一开始的时候没想扎根香江……”
据说禅宗马祖的老家在CD他的父亲是卖簸箕的。马祖得道还乡时,全城轰传有个高僧来,等见了面大家都嚷:“原来是马簸箕的儿子呀!“马祖不胜感叹:“得道不还乡,还乡道不香!“
其实,就念经而论,本地和尚不见得输给外来和尚,或许人们对于外来和尚知之甚少,心存神秘而充满期待,而不管有否滥竽充数之嫌。本地和尚就不一样了,知根知底,优势变成了缺点,长处变成了不足,从美学上讲,产生了审美疲劳。
而且刘守静有的确有真本事,加上叶德龙等人的信奉,鹿鸣道院在最初的时候香火甚旺,引得不少香江本土的宫观庙宇心生羡妒。
“大好形势就此放手,除了无心世俗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师傅的内伤已经难以支撑他继续堪舆风水,占星算卦了吧。就算后来有心在香江将玉符宗的道统传扬出来,也是有心无力了。”
叶缺说道:“师傅准备回大陆了。”
“刘道长要回去了?”叶德龙闻言,微微一怔,道:“落叶归根,等九七之后,我们也要回去看看。雀儿,不管在哪里,我们都要牢记自己是华夏人。”
叶缺沉声道:“孙儿一直以自己是华夏人而自豪。”
“当初刘道长说你命理混沌,怕有碍健康成长,好心收了你去道院调和。他要落叶归根了,在他回去之前,你要多去山上陪陪你师傅。”
“是。”叶缺应声之后,沉吟道:“师傅好像,有意让我继承道院。”
“……你?”到了这个年纪,已经很少有事情能让叶德龙震惊了。
几乎是片刻的功夫,老爷子摇头沉声道:“你好好一个香江大学的学生,怎么去继承道院?而且修道是要出家的,堪舆风水,行符卜卦都是有违天和,不行!”
“师傅说,我们这一脉不用出家的。”
“那也不行。”
之前还念着师傅好的老爷子突然变脸,叶缺没有什么惊诧。人心历来如此,何况是自己的亲孙子。再怎么说,出家为道,堪舆风水之流都是旁门。以叶家现在的资产,叶缺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安稳度日,何必去从事这类旁门。
对于家人的反应,叶缺早就有所预想。宫观庙宇之流在老爷子时期的对岸,那是百分百的封建迷信。信奉这些的精英分子,从来都不是抱着信奉的心态,只是求一个心安。
更何况叶缺根本没有展现出这方面的天资,一个毛头小伙去继承一家道院,这不是笑话嘛?
对此,叶缺不再多做说服,心中暗想,等自己闯出点名气之后,家人应该会有所改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