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迷惑,警惕地看着阎罗,原来我是有来历的,怪不得白无常说我是贵客!我忘记了什么?只要不与阎罗有仇就好!“我此生没做过大坏事,除非有人像会稽贺氏那样心怀恶念要害我,我也不介意顺手坑她一下。阎王打算怎么判?”
阎罗王顿时笑容满面,“虽说什么都不记得,可脾气还和从前一样!放心,看在旧识的份上,我也得帮着你!”
元夕松了口气,“我想等阿凝,可以吗?”
阎罗王露出苦涩,伸手向上一指,“上面就是不让你们在一块儿,这一辈子,已经是对你们网开一面了!”
“为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阎罗低头在账簿上写了几个字,对小鬼吩咐道:“好了,把她带去孟婆那里。”
元夕随小鬼上了黄泉路,一路行走疲惫,倚在一巨石旁休息。小鬼笑道:“来人了,我就先回了。”说完,转身离去。
元夕来不及叫小鬼,看着身旁经过的人,有的是吊死,有的是被砍头,还有的是被饿死,个个样子狰狞可怖,害怕地往石后躲了躲。
一老妇人蹒跚而来,微笑道:“元夕,你在这儿呀,叫我好找!”
元夕打量老妇,见她一头银发,慈眉善目,答道:“我要等人,暂且不走。你也认得我?”
老妇人目露悲悯,指着巨石道:“你自己先看看吧!”
元夕细看,石头上有三个鲜红的字迹“三生石”,空处密密麻麻地刻满不知道是何人的姓名。迷茫间忽然心痛难耐,几乎难以忍受,元夕伸手抚石,粗粝的石面划破手指,落下一滴殷红的血留在石上。光芒大作,石面如玉般晶莹,现出一个正在煎药的年轻女子,女子抬头,与元夕一模一样的脸。
元夕惊诧,指着石面问老妇,“这,这是谁?”忽然有所了悟,”难道是我的前生?“
老妇含笑点头。
石面上的元夕将药汁滤出,抬头唤道:“孟戈,赶紧把这锅汤药送到奈何桥。”
一名红衣女子翩然而至,笑着应下,“我这就过去,待会儿玄衣神将要来,我可不在这里碍事!”
元夕娇羞,作势欲打孟戈,孟戈急忙担了药桶就走。
元夕一边看着门口,一边用忘川河水熬制下一锅。
这时门口过来一金锁甲胄的男子,元夕放下手中的东西,不安地上前行礼,“元夕见过真武元帅。”
被称作真武元帅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女子,“听说你资质极佳,是西王母看中的行令宣化痘疹夫人?”
“元夕不敢。”
“玄衣神将来不了了!你们俩的事情已被玉帝西王母知晓,西王母很生气。如今你二人有了凡心,神仙肯定是做不成了,马上就投胎去吧!”
元夕闻言失色,“玄衣神将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已入人道。但西王母有命:你二人生生世世不能结为夫妻。”
元夕落泪,“怎么会这样……可,可我只想与他做夫妻!”
真武元帅叹气,“你们俩怎么都这样,做神仙与天地同寿不好吗?”
天使捧诏令驾到,宣布元夕即刻投胎做人。元夕被真武元帅在额上施了封印,神识顿失,扔进投胎的井中。
元夕惊叫回神,喘息不定地问老妇人:“玄衣神将是玄凝之吧?我和他怎么才能结为夫妻?”
老妇没有回答,只顾着说自己的,“第三世,你在瘟疫中救了许多人,自己却病死。第四世,你对玄衣神将一见钟情,成亲前夜暴病而亡。第五世,你偶遇下凡的太真夫人,救了她。太真夫人为你说情,拿出你的五世积攒的功德,众仙怜你次次病亡,才有你前世的魂魄穿越。”
元夕呆怔,心中苦痛不能自拔,看来和玄凝之没做下拯救地球的大好事,这回投胎就要不能在一起了!
“元夕。”有人轻唤自己的名字。
元夕回头,是一身白色丝袍的玄凝之,不可置信地问:“阿凝,你怎么会来?”
“我不放心你一人独行,当然要跟着!”
元夕扑进玄凝之怀里大哭,“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不听我的?你……”
玄凝之柔声道:“你不在,我独自一人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可是,我们来生不能结为夫妻了!”
“我已知晓!阎罗取走封印,我把之前的十世都记起来了。”
“那怎么办?咱们能不能躲起来,不去投胎?”
“那就得请这位孟婆帮忙了!”
元夕从玄凝之怀里探出脑袋,面前只有刚才的老妇,“您就是孟婆?”
“嗯,没错!这才几百年?你把我都给忘了!就是没忘玄衣神将!”
元夕愧疚道:“岂止这个!我脑袋一向不好,东南西北分不清,还有长得相似的人,我也分不清。”
孟婆怜悯道:“你原本是极聪明的,都是真武元帅下手太狠!想来他也怨你拐走他的心腹爱将。”
三人正说着,阎罗王带了一帮小鬼走来,“怎么还没投胎?孟婆,咱们虽都是旧识,可也不能徇私啊!”
“既是旧识,咱们总不能眼看他们俩这几百年来来去去的,生生世世就这么下去吧!”
“那怎么办?西王母还没消气呢!”
“原本就不是十恶不赦的罪过,何况元夕每世行医施药都有不少功德,为何就不能让他们做一对平凡夫妻呢?”
阎罗王无言以对,半晌答道:“总不能违逆吧!要不把这寿数略作改动?”
孟婆白了他一眼,“不知是谁定下的,每次元夕的肉身都虚弱,最后病死。”
阎罗王一把抓过账册,翻开细看,“嘶——,果然如此!西王母没有吩咐一定要投个体弱多病的胎,这是怎么回事?”
“哼哼,怕是你手下做的好事,拿人的手短!”
牛头马面一惊,心虚地缩了缩脑袋。
阎罗王看得真切,怒道:“平时你们两个就好占小便宜,我睁只眼闭只眼不与你们计较,这回翻天了,竟敢改起生死簿来!”
牛头马面吓得腿软,跪倒在地,“那是西王母身边的卷帘吩咐的,小的哪敢违抗!”
阎罗王诧异,忽记起当年玄衣神将还在天宫的时候,曾有传闻:卷帘对玄衣神将有意。
孟婆冷哼道:“不过一个低等侍婢,也敢跑来指手画脚,看我不去告她一状!”说完,闪身不见。
阎罗王阻止不及,对牛头马面忿忿道:“这下好了,看你们俩惹下的祸事!”
牛头马面见多了在地府中煎熬的鬼,怕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之一,拼命求饶。
阎罗王长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天庭最忌讳的是什么?无非男女私情,卷帘这下定要受重罚。怕是连我都要有失察的罪名。”
元夕和玄凝之坐在地上看完热闹,元夕低声对玄凝之说:“原来这里和人间一样,不可以有办公室恋情,暗恋也不可以!”
玄凝之轻笑,“咱们还是一起投胎得好,在这里没意思。”二人窃窃私语了一阵子,就见天上放出五色霞光,一群人腾云而来。
为首的是一名年轻贵妇,阎罗王见了惊诧道:“太真夫人!”随即跪下恭迎,元夕和玄凝之也照着样子做。
太真夫人是西王母的小女儿,名婉,字罗敷,丈夫是玄都太真王,因曾在人间为元夕所救,特来报恩。太真夫人看元夕夫妻二人依旧情深,神色复杂道:“一别经年,故人可好?”
元夕答道:“来生不能和阿凝结为夫妻,不好!”
太真夫人笑起来,“我也看出来了,对你二人而言,愿作鸳鸯不羡仙啊!”转身对阎罗王等人道:“奉我母亲之命,对这事情做个了结。卷帘已动凡心,再不得入仙界;牛头马面,尔等可知错?”
牛头马面连称知罪,磕头如捣蒜。“尔等去人间历练一世。”牛头马面松了口气。
元夕看向被捆绑的卷帘,细眉细眼颇似前世周烁的模样,暗自吃惊。
天兵给三人灌下迷魂汤,封了卷帘的神识,押往奈何桥。孟婆道:“请太真夫人示下,他们夫妻当如何处置?元夕可是受了不少委屈!”
太真夫人笑道:“就知道你护短,可这两人无心位列仙班,就成全他们的心愿吧!”说完,在元夕额上轻轻一点,“我与母亲打赌,下一世你们能够找到对方,恩恩爱爱过完一生,就让你们生生世世都为夫妻。”
元夕惊喜道:“多谢太真夫人!”
玄凝之却觉得不可能这么容易,“太真夫人,除了封我夫妻的神识,还有什么?”
太真夫人笑道:“只要你二人情比金坚,就能赢。”说着,罗袖一挥,元夕被卷起,投入奈何桥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