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船上不单单傅莺一个人晕船,北地的人坐不惯船多的是,她便将腌梅子让身边的丫鬟分下去,这一吃,大家都好了些,尽管还有些晕船,到底不像最开始那船严重得连床都起不了,便是傅莺本人,也能由丫鬟扶着在船舱里隔着窗子看看河道上的风景了。
袁澄娘前两日待在船上还出来走走,走了两日后便是连这种兴致都没了,她让顾妈妈将袁澄明带到跟前,瞧着小胖子活灵活现的小模样,不由得笑开了脸,“高兴吗?”
袁澄明迈着步子走到她跟前,就要往她床里爬,因着腿太短,他爬来爬去没爬入床里,不由得皱了一张小脸,拿着双小胖手使劲地拍拍床,“床坏,床坏,不让我爬。”
那举动,让袁澄娘看着忍不住发笑,却是半点没想帮忙的意思。
她一笑,袁澄明就瞪了眼,“阿姐也坏。”
这一来,袁澄娘就笑倒在了床里。
袁澄明还在使劲往床里爬,也不让人帮忙,顾妈妈也由着他的性子,看着他那里费尽了力气往上爬,终于他爬了上去,整个人都摊开来躺在床里,还伸了伸小胖腿儿,“阿姐,阿姐,我想去看娘,去看娘。”
袁澄娘看着他在那里翻个身儿,伸手就去挠他的胳肢窝,袁澄明怕痒,人滚了起来,在床里打滚。
袁澄娘试图把他给抓住,别看他胖,整个人滑溜得厉害,她满头大汗地才将人给逮住,紧紧地制住他的胳膊,“嘘……别动,听话。”
袁澄明“咯咯”笑着,好半天才停,圆溜溜的眼睛就看着袁澄娘,喘着气道:“姐、阿姐……”
瞧他的样子,特别的乖巧。
袁澄娘上辈子没有弟弟,在她看来红莲的儿子根本算不上是她的弟弟,如今真有了这么一个弟弟,她欢喜得不得了,忍不住揉揉他的脸蛋儿,“船上好不好玩?”
袁澄明点点头,脆生生道:“好玩!”
她忍不住又往他脸上使劲地亲了两下,“待会我就带你过去,你要听话,要乖乖的,可知道?”
袁澄明撅了嘴,“我最听话的。”
这副样子又逗乐了袁澄娘。
待得船一靠岸,两船停靠在一块儿时,袁澄娘带着弟弟袁澄明上了傅家的船,先去拜见了傅先生与傅太太,傅先生不愧是名满天下之人,如明月般高洁,便是蓄着长须,也难掩他身上的气度,一看便知道是胸有沟壑之人;而傅太太满脸慈爱,不再是满脸病容。
他们夫妻见着袁澄娘与袁澄明过来,都十分的高兴。
这见面以前的多次见面都不一样,以及是傅先生学生的子女,如今这对如从年画里走出来的一对孩子,已经成了他们夫妻的外孙女与外孙,自然更热情了些。
傅太太更是掩饰不住心里的欢喜,一把将袁澄明搂入怀里,“过来,让外祖母仔细些瞧瞧我们澄明可好?”
袁澄明显然还没习惯这么热情的举动,还朝他姐看了一眼,见她姐点了点头,他也天真地露出笑脸来,“见过外祖父,外祖母。”
这声音,脆生生的,还带着软软的童稚声,叫人瞬间软了心肠,更何况傅太太这般盼着孩子的人,更是心软得一塌糊涂,“好好好,乖哥儿,乖哥儿。”
她这一抱,傅先生笑看着她,“你可别吓着哥儿了。”
傅太太摇头,“我如何吓得?我是疼都疼不过来。”她女儿如今是身子骨好了些,但是于子嗣到底是有碍,将来指不定并不能有一子半女,这对孩子就是他们夫妻的亲外孙与亲外孙女了。若非傅莺于子嗣上有碍,岂能于亲事上耽搁了这么些年,还差点成了二皇子妃。这若真成了二皇子妃,没有子嗣,将来又如何自处,皇家又不是寻常百姓家。
这边袁澄娘也盈盈福礼,乖巧地称道:“五娘拜见外祖父,外祖母。”
这边儿傅先生连忙叫起,“快起来,五娘,快起来。”
傅太太更是将腕间最心爱的镯子脱了下来,亲自戴在袁澄娘腕间,瞧着那白嫩的手腕衬着那梅花图案的镂空纯金镯子,不由笑眯了眼睛。
“谢外祖母。”袁澄娘从善如流地起来,“外祖父,外祖母,在船上可好?”
傅先生连忙回道:“还好还好,都好。”
袁澄娘将自岸上的新鲜桔子让紫藤呈上去,“这是爹爹亲自岸上买的桔子,让我带过来给二老尝个鲜,这桔子皮放在鼻间,还能防晕船呢。”
桔子又红又大,个个晶亮饱满,让人一看便口齿生津。
傅先生与傅太太相视一眼,傅太太掩袖而笑,“莺儿在里面等着你呢,进去吧?”
袁澄娘闻言,又是规规矩矩地一行礼,才往里面走,走之前看了一眼她弟弟袁澄明,见着那小胖子弟弟欢快地待在二老面前,她心里头也踏实了些。
待得进了船舱,见着傅莺,袁澄娘是满心欢喜,不管张五姑娘还是季大姑娘都好,真的还不如傅莺嫁给她爹,只是她心里头更清楚,傅莺嫁与她爹,的的确确算是下嫁了,又是续弦。只是她心里头按捺不住这份欢喜,“小师姑,可好些了没?”
望着这粉雕玉琢般的小姑娘,傅莺先前就只将她当成小孩子看待,如今便不同了,当作是继女看待,她深知自己身子骨难以孕育子女,如今便有了一子一女,已经让她心里都满足了。“好了些,多亏你送过来的腌梅子,才叫我好些。”
袁澄娘并不将这功劳往身上揽,娇俏道:“要不是顾妈妈准备的仔细,我也不晓得有晕船这回事,还是头回坐船呢,小师姑可看过这河道,我瞧着这河道壮观得很呢,每每落日时分,天边便一派血红之色,都映在河面呢。”
她的娇俏令傅莺格外的羡慕,微点了点头,“昨日日吃了几个腌梅子,着实是看了回落日,跟你说的一模一样,美极了。”
袁澄娘拉着傅莺的手,小脸便认真严肃了起来,“小师姑,今后我跟弟弟都得叫你母亲了。”
此话一出,傅莺瞬间羞红了脸,纤纤玉手点向袁澄娘的脑门,娇嗔道:“你呀,鬼灵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