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赫南回身,似是确定云子舜话中的真实性,迟疑地看着他,“你肯与我开这个先例?”
“至少你很想知道雾凛越为什么要搜集散落的尸骨,以及当年的真相,以及阻止他的复仇……”
“你不想复仇?”穆赫南皱眉,神色有些古怪,拉着不断挣扎的萧新易继续问:“你们本是一人,自然想法和做法总会有潜意识的相似,为什么你会?”
“看来你似乎有些不太明白了。”云子舜挑眉,他看出了穆赫南的疑惑与不解,又道:“我乃雾凛越一魂三魄,所承载的记忆自然是有些差别的,雾凛越所不知道的事或许我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或许他知道,这其中没有一个定数,如今多少轮回,自然而然曾经的想法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
“照你所说,你改变了初衷,所以没必要复仇咯?”
“自是如此。”
一魂三魄,穆赫南暗自点头,那雾凛越又是多少?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云子舜嗤笑道:“你不是会些本事么?怎么这些都不知道?”
“我又不是道士,除了察觉到不干净的气息,杀杀粽子,也只会施咒画符会些拳脚而已,别把我想得太完美老兄。”穆赫南翻了个白眼。
云子舜目中闪过一丝古怪,不再说些偏移话题的,赶紧回归正轨,说道:“你身上佩戴有碧月勾,难道你就没有丝毫疑问。”
穆赫南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胸口,难道是那个勾玉?带着一丝茫然紧盯他,“你什么意思?”
“碧玉勾乃当年我师傅无意获得的绝世美玉,号称能延年益寿,驱魔化邪的倾城之宝,打磨至相同的两块,一块赠与雾凛越,另一块由雾凛越送给了宁回……”
心顿时猛然一沉,似乎伴随着轻微的刺痛,萧新易瞥了一眼呆愣住的穆赫南,那种无力和不甘几乎让他窒息!就算他是傻子也听清楚了这事的前因后果,那个妖孽般的雾凛越与穆赫南……莫非自己只能算是一个多余的人?
“喂……怎么又冒出个师傅来,这种事我没听雾凛越说过啊……”穆赫南自顾自地冷笑了一番,阴沉地盯着云子舜,“我只知道这块玉原本就是雾凛越的,还把我带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雾凛越不能碰这块玉,所以我才带着,至于你说的还有另一块确是丝毫没听过……”
“原来如此,看来你是个变数……”云子舜挑挑眉,轻瞥一眼目中满是敌意的萧新易,道“如今的雾凛越只有两魂两魄,没对你说这些或许是不想告诉你,也或许是他根本不知道……”
“那还有两魄……”穆赫南惊疑,视线紧追着往亭子外走的云子舜,“那两魄在哪儿?”
“跟我来就是了……”云子舜头也不回地道。
“赫南!”萧新易拉住欲走的穆赫南,脸上阴云密布。“我不准你去!”
“回客栈好好待着……这事我不希望你参与进去……”穆赫南略一迟疑,坚决地看着他。萧新易动摇了片刻,似有些哀求地抓住他的手臂,穆赫南呼吸一滞,眼睛微眯,这小子是看准了他心软了。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倒像个不让丈夫出门的小媳妇儿。”穆赫南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萧新易牙一咬,脸上闪过可疑的红晕,嫌弃地甩开他,“谁他妈是你媳妇儿!”
穆赫南顿时噗嗤一笑,收到对方凶狠的目光,连忙尴尬地摸着后颈,安慰道:“好了,我去去就回,你的伤等我回来想想办法。”
“我还以为你想赶我会安陵……”
“那好啊,这样我就能安心一点了。”穆赫南乐意接受,萧新易顿时一脸受伤,冷冷撇头不再看他。
“开个玩笑~”穆赫南暗骂一句糟糕,赔笑,单手握着对方的肩,真诚地道,“谢谢你一路相伴,这是来这里最开心的事。”
“好了,别在这儿酸了,赶紧去。”萧新易眼眶微热,嗤笑一声一脚踹去,穆赫南敏捷地躲开,回头做了个鬼脸就往云子舜消失的地方跑去。
“像个孩子一样……”两手环胸,萧新易看着穆赫南越来越远的身影无奈地摇头直笑,殊不知刚刚自己也像个孩子一样赌气……
“oh…no!这究竟是什么啊!”盯着从云子舜那儿拿回来的古老竹简,穆赫南崩溃地把竹简盖在自己脸上,整个人瘫在椅子里不动了。萧新易走过来拾起仔细地看了看,皱眉不解外加茫然,“大篆?小篆?还是……隶书?”
“篆书吧……”穆赫南懒洋洋地翻了翻,这竹简还真是古老,颜色都很是暗沉,但却丝毫没影响到字迹,可见这竹简被保存得很好,字迹虽说清楚,但是对于一个繁体字都认不全的现代人来说,实在是有些难度,古代文字尚多,平时也没仔细研究过,更是茫然加无措。云子舜拿给他时什么都没说,似乎极为不愿再深入,一点解释都没有就把他赶回来了,也不管他是否看得明白。
“就这么点儿?”萧新易随口问,瞥了一眼桌上放置的四卷竹简,加上手中的,一共五卷。穆赫南摇摇头,说还有很多,云子舜只是挑了一些重要的给他。萧新易无语,道就不怕云子舜骗他,随便给他些敷衍。穆赫南表示不太可能,为了云子舜自己,也为了陈鹭,云子舜也不会再藏着掖着了,雾凛越将要复仇,要是让他得逞,这谁也不能避免这场浩劫。
“看这儿……有子将诞,紫光滔天,百花齐放万紫千红,乃雾国千秋之盛景……”萧新易指着中间一部分,缓慢地念着,穆赫南连忙凑过来,纠结地瞪着那些复杂字画的文字,感觉就像有蚯蚓在爬一样,一片肉麻。
“这都是些什么啊!除了简单的一些,比如这个子字,天字……”
“篆书的话,秦汉时期较为盛行,多是象形文字掺杂。”萧新易边看边道,仔细地指着字迹,拧着眉头思考。穆赫南沉着地盯着他,郁闷,“你小子是学考古的吗?”
“还好吧,你知道我老爹是干什么的,平时多接触那些古董,久而久之也就有些印象了,况且我大学选修的是古历史……”萧新易耸耸肩,淡然。穆赫南暗道一句好小子,郑重地拍着他的肩,“老兄,就靠你了……”
瞥了一眼穆赫南,见他眼中闪着亮晶晶的不明神情,干咳一声,继续研究文字,“这些看起来和我在墓里面拍的记载用的文字极为相似,看起来是一个时期的东西。”
“也和我们第一次进入的墓里面的差不多。”穆赫南若有所思地抚摸着一排排文字。突然指尖触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字,弯弯曲曲的像两个呆字,他知道这个字念梅,梅花的梅。在他的记忆中,尚有梅字印象的好像就只有……
“雾光流水似云锦,氏宅霜飞红梅坠。凛风枝展堪寒露,越岭绝世天下倾。”
“赫南……”萧新易出声,有些担忧地望着他,在一瞬间,穆赫南好像丢了魂一般令他害怕。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穆赫南愁眉不展地触摸着竹简,这首诗不算上等,却是一首罕见的藏头诗,藏的便是雾国太子的名讳,雾凛越!
“还记得我与你说过那玉棺上刻的诗吗?这里又出现了,而我却丝毫不差地念出……”
“怎么看都是赞美雾凛越的一首诗……”萧新易看出了他的忧虑,故作不满地盯着那一竖排文字,恨不得把竹简戳穿,又对前面的内容仔细研究了一番,试着道:“立太子为储,兹事体大,吾皇至十五殿下宠爱有佳,五岁诞辰,又因殿下逐渐惊世之绝貌,于席间尽兴而作,诗中引用大地灵动之物比拟殿下之性情,寒梅之孤傲,霜雪之纯粹清冷,绝艳容颜可堪国山秀美,无人能及,席间容得一见,众臣鸦雀无声……吾皇大喜,太子之位,即日定下,无人非议。”
“你说这雾国皇帝究竟有多宠爱这雾国太子啊……”穆赫南深吸一口气,唏嘘不已。萧新易瞥他一眼,冷哼不满,“一个大男人长得那么好看干什么!倾国倾城?我看是祸国殃民吧。”
他还是对第一次见到雾凛越容貌时耿耿于怀,那令世间万物都失去颜色,高贵惊华的容貌,雾凛越在那一刹那间露出的气势,孤傲、披靡天下,尊贵得看一切都是蝼蚁,蛆虫般卑微,劣等;令人心悸……
“容貌也是父母给的,他有那优良血统也是自然的事,我们现在去追究也无济于事。”穆赫南无奈耸肩。又道,“我这个文盲加上你这个半吊子也算是了解了一些雾国的故事,看来云子舜是早有预谋啊……”
“以为我们可以看懂这些内容?”萧新易反问,他略一冷嗤,和雾凛越相似有关联的人他都讨厌,除了南以外。
“唉……不想看了,看着眼睛疼。”穆赫南揉揉眉心,郁闷地放下竹简一端,另一端在萧新易手里,他暗叹口气,拿过竹简坐于一旁,认真盯着内容,“还是先挨个儿看完吧,要不你休息一下再说,我先看着把内容写下来。”
“不了,让你一个人多不好意思。”神色一动,穆赫南忙拿了另一卷竹简翻开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悄悄瞥了他一眼,萧新易微微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