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的次日,庄书晴就将笔墨纸砚买回来了,买的虽然算不上顶好,却也绝不是那些上不得档次的。
她感觉自己就和所有望子成龙的家长一样,愿意掏尽一切给自己的孩子,只要他上进。
庄书寒也咬牙花十二两银子买回来两本书,每天捧着不放。
庄书晴看这样不行,干脆给他排了个时间表,每隔半个小时就要他起来走动一会,吃过饭后半个时辰内是休息时间,晚上更别想点油灯看书,所有可能坏了眼睛的可能都尽量杜绝了。
庄书寒也是真听话,姐姐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不用额外再操半点心。
哪怕现在还没有进项,在吃穿用度上庄书晴也不会过度节检,两天吃一次肉,还会买了便宜的肉骨头回来炖上浓浓的汤,不止姐弟两喝,张秀儿也有份,短短时间,三人的气色都明显好了许多。
张书成中间来看过一次,见他们相处得这般好也就放下心来。
越往后天气越凉,白天太阳正好的时候,三个人便都会呆在院子里,张秀儿在一边做女红,两姐弟就抬张桌子出来,一人占据一方,一个看书练字,一个画花样子,明明是才认识不久的人,硬是处出了一种如家人般的舒适。
“笃笃笃……”
庄书晴抬头看向张秀儿。
“应该是我那手帕交来了。”张秀儿放下活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线头屑子往门口走去。
“织娘,你来了。”
“你难得会主动找我,我哪能不来。”来人说话温温柔柔的,和张秀儿手挽着手进来。
待看到院子里还有旁人在脚步顿了顿,“这是……”
“来会元寻亲的一对姐弟,暂时租住在我这里。”张秀儿按着人坐下,麻利的去端了茶过来,重又拿了个小杌子在一边坐下。
“姐姐叫庄书晴,弟弟叫庄书寒,都是懂事的孩子,这是织娘,你们也唤她一声姐姐就是。”
“织姐姐。”
织娘按下心里的疑惑点头笑着应了,“看着都是好孩子,秀儿有你们陪着我也放心多了。”
“是秀儿姐关照我们姐弟才是。”庄书晴回了一句,把弟弟的东西收拾好,边道:“书寒,你进屋去看书。”
“恩。”庄书寒起身,对织娘拱手一揖未做多言,抱起书本纸笔进了屋。
这段时间吃得好,又没了那些糟心事,身上添了点肉,气色也好了,小小少年已经露出俊俏的模样,他们姐弟长得都像母亲,和庄泽良并不相像。
织娘即便心里还有着对陌生人的戒心,这会看着这小大人的模样也笑开了,“教得真好。”
“书晴这姐姐当得好。”张秀儿没听庄书晴说过她家里的事,这几日的相处却也看得出来这个做姐姐的有多用心,真是比做爹娘的都不逊色。
织娘看向一身素净的小姑娘,小小的瓜子脸儿,秀挺的小鼻子,唇不点而红,可最出色的还是那双眼睛,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的模样会引得看着她的人也不由得笑起来,便是不笑时看着也带了两分笑模样,这样的人,天生就让人心生好感。
“书晴,你把你画的拿几张给织娘看。”
庄书晴现在对自己画的花样子已经很有信心了,闻言从桌上晾干的几张里随手挑了几张递过去。
“叫你过来便是想给你看看这个,书晴画得一手好花样子,我看着比那些秀才画的要好看多了,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贸然往外卖怕是要吃亏,你认识的绣娘多,便是你买不了多少,也能给她牵个线,她一个小姑娘,在外抛头露面总是不好。”
张秀儿说话的功夫,织娘已经将五张花样子来回看了好几遍了,每一张她都喜欢,就像秀儿说的那样,这比那些秀才画的要新颖多了,要是庄书晴每一张都有这水平,今天这一遭还真是没白来。
“能再多拿几张给我看看吗?”
庄书晴从她的表情里看出来有戏,爽快的将手边的十几张都递了过去。
织娘迅速翻到底,当场就拍了板,“这些我都要了,你打算要价多少一张?”
“听秀儿姐说织姐姐是很优秀的绣娘,行情肯定比我要懂,你看着给就是,秀儿姐是好人,我相信能经常来看望她的织姐姐也做不来欺负人的事。”
“倒真是一张巧嘴。”织娘撇了张秀儿一眼,“这就是个心眼通透的丫头,哪里用得着你担心。”
张秀儿抿着嘴笑,“有什么不好,我就喜欢她这个样子。”
“就你有理。”织娘又低下头翻了一遍,“这里共有十七张,有两张太过简单,五百文一张,五张一千二百文一张,四张一千六百文一张,剩下的六张二两一张,这价钱你可满意?”
比预料的要好,庄书晴自然不会有意见,只是十七张就卖了这么多,她还有好几个十七张,并且以后还能继续画,不愁没有钱途。
“织姐姐是个厚道人,就按姐姐说的算。”
“不过出来时不知道会有这么个买卖在等着我,银子没带够,东西先放在这里,我回去一趟,下午就过来。”
“不急。”庄书晴将东西推回去,张秀儿的朋友,不怕她跑了,“织姐姐什么时候过来再顺便补上就是。”
织娘展颜一笑,“也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行,一共是二十五两四百文,我先给你尾数,二十两明天送来。”
“织姐姐是我的开张生意,四百文就抹掉了,说不得以后还有需要麻烦织姐姐的地方。”
“那我就不客气了。”从荷包里数出五两碎银,织娘将花样子小心的一张张铺齐,一下子出去二十五两,就算是她的东西向来卖得紧俏也不免有些心疼,可一想到这些花样绣出来后必定大受欢迎,她能赚进数个二十五两心下也就放开了。
“这样水准的你可还有?”
“自是有的,织姐姐稍等。”
庄书晴回屋去了,织娘小声的与张秀儿说话,“这样的姑娘一般人家教不出来,你可有将她们姐弟的来历问清楚?”
“一开始打听了两句,书晴只说母亲过世,来寻投奔的亲人,其他的没有多说,我也没再多问,要是家里没有什么为难事,她一个正要谈婚论嫁的小姑娘怎会带着弟弟在外抛头露面?我一个**,和他们做伴正合适,追根究底又有什么意思?”
想到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又没个孩子傍身,织娘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是啊,人活着便是无奈,问那么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