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钦差奉旨巡视剑南诸州,专为察缉流人勾结、收买、串连不轨部落蓄谋造反一案而来……”
黄景容的脸色像一片乌云,声音也透着冷嗖嗖的味道,隐隐透着杀机,可惜对这些头人土司们来,只不过是对牛弹琴。 (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无弹窗 更新快
这句充满威胁的话如果放在中原官场上,马上就能令听到的官员心中凛凛,唯恐自己牵涉其中,马上就能坐立不安,美食无味,可是在这里黄景容这番话还不如放个屁,喝酒的依旧在喝酒、吃肉的依旧在吃肉,居然还有人在划拳。
黄景容怒不可遏,“砰”地一掌拍在案上,厉声道:“本钦差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从刑部都官司誊录来的名单上记载,这些年来,发配姚州的流人共计三百二十九家,四千八百余人,这些人在哪里?昨日被处斩的一共七家,区区三十六人!其他的人都在哪里?”
黄景容冷冷地扫了一眼在他看里,打扮举止比土匪强不了几分的土司头人们,森然道:“有人在包庇流人,仅凭包庇一事,本钦差就可判其为同谋,更何况,既然能有此举动,焉知他们不是同党?这件事,本钦差一定会查下去,不管查到谁,绝不轻饶!”
下边说话的声音稍稍小了一点,不过喝酒的、吃肉的、交头接耳的、互相拍着肩膀吃吃说笑的依旧不见收敛。
黄景容旁敲侧击地道:“有些人,不要以为天高皇帝远。本钦差就拿你没办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能逃得了王道教化?一旦被本钦差查到谁与流人有所勾结,必定将你缉拿归案,以正国法!”
黄景容冷冷地瞟了众人一眼,又道:“或许有人自恃部落实力够强大,可以对抗姚州官兵,只不知若是朝廷另遣天兵前来,你还有没有足够的实力对抗呢?如今王孝杰远征安西,即将大胜而归!这支精锐之师。 一路所向披靡,若是圣人一道旨意,命这支远征归来的大军入剑南剿匪,挟大胜之威,挟大胜之锐,介时何人可敌!”
文皓见气氛有些紧张,连忙举杯道:“钦差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今日各路土司头人纷纷赶来,是为钦差接风洗尘的。钦差先受我等敬一杯酒,至于公事嘛,咱们可以回头再说,啊?”
文皓笑着,向云轩递了个眼色。()云刺史马上站起身来,笑吟吟地自腰间拔出银质的小刀,小刀锋利无比,寒光烁烁。
堂前摆着一张朱漆红案,案上放着一张巨大的竹制托盘。上面盛着一只烤的焦黄发亮的全羊。这里的全羊是选取上好的两岁羯羊,砍去头、蹄。清除内脏,用蛋黄、盐水、姜黄、孜然粉、胡椒粉、面粉等调糊刷抹后,放入炽热的馕坑烘焙出来的,肉香四溢,叫人一见便馋涎欲滴。
云刺史用银刀削下几片最肥美的羊脊肉,盛在碟子里满面堆笑地送到黄景容面前,道:“黄御史,尝尝这道烤全羊,这可是本地美味啊!”
羊肉冒着蒸腾的热气,还未送到面前,一种浓郁的肉香便扑面而来,但黄景容见众土司头人对他的训斥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敬畏之意,心中更加恼火,一见云刺史奉上羊肉,马上借题发挥,训斥道:“当今圣上已经发布‘禁屠令’,你等身为朝廷大员,难道还不知道吗?违抗圣旨,这是什么罪过?撤下去!”
云刺史被他当众驳了脸面,不禁有些懊恼,心中暗骂道:“他娘的,昨儿本官设宴迎接你时,满桌的酒肉,也不见你如此义正辞严呐!”
不过众人面前,他当然不好反驳,只好唯唯称命,挥一挥手,叫人把整只的烤全羊都端了下去。
黄景容指着席上的酒肉道:“把所有的肉食统统撤下去!圣人颁布‘禁屠令’,乃是对万物生灵的一片慈悲之心,我等身为朝廷官员,理当以身作则。你们连圣人的旨意都敢视若罔闻,也难怪……”
黄景容手指徐指,训斥不停,手指点到一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一位姑娘,这位姑娘穿着月白色的上衣,红坎肩,腰系一条绣花短围腰,宽腿蓝裤袅娜如裙,身姿轻盈如笼月之云,红头绳儿缠着乌黑的发辫,花头巾下雪白的缨穗拂在她标致娇媚的脸上,面如满月,眉似远山,唇如一双娇艳的花瓣,好一个俏丽的蛮族少女。
少女就在上首一张席位的客人后面站着,黄景容目高于顶,一直扫视着前方的众人大发淫威,居然没有注意到就在自己身边便有这样一位可人佳丽。
白裳少女轻折蛮腰,正和坐在席上的那位赤膛大汉俯耳说着什么,说完了便是妩媚地一笑,站起身来,轻快地向外走去。黄景容贪婪的眼神追着那位姑娘轻盈袅娜的背影,直到那少女完全消失在门口,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又使劲地盯了那个男人一眼。
他不知道那位异常俏丽的少女是这个中年大汉的妾侍还是女儿,但是心中已经有了把她收入自己房中的贪念。薰儿姑娘生性好动,听说大哥代替父亲到姚州城里拜见钦差,便缠着他要一起来。
方才她在后宅同都督文皓的几位女眷闲聊了一阵,又想去街头闲逛,特意跑来跟大哥说一声,却没想到被那黄景容看在眼里,竟然打起了她的主意。
黄景容暂且把淫念捺在心里,继续摆着官威,叫人把所有肉食都撤下去。这官宴本来就以大鱼大肉为主,肉食一撤,席上还剩下什么了?难道叫大家都摇身一变化身兔子,捧着一筐青草罗卜大嚼不成?
众土司头人一见这位钦差如此不近人情,个个心中不喜,酒未过三巡,便纷纷告辞离去,丝毫不在乎黄景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接风宴不欢而散。
黄景容把众人的无礼看在眼中,心中暗恨,只管盘算着要把对这些土司头人晓以利害,说不得还要用上在嶲州所用的手段,抓一个土司或头人宰了,杀一儆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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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官员太不像话了,一个个目无王法,文都督、云刺史,你二人教化无法,罪责难逃哇!”
黄景容背着双手往后宅里走,一路打着官腔训斥本州的都督和刺史。
云轩陪笑道:“黄御史,本州归附朝廷时日不久,那些官吏、头人们大多野性难驯。黄御史不要生气,他们只是生性野惯了,不懂得朝廷体制,倒不是有意藐视上差。”
黄景容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本钦差巡视姚州,姚州官吏与各部落的土司头人们宴请本钦差,这是官场应酬,结果连女宾都可以公然在堂上走来走去了,成何体统?”
云轩奇道:“不会吧,各土司头人大多没有携带女眷,就算有携带女眷的,也是安置在后堂,怎么会到前厅来逍遥呢?”
黄景容道:“怎么没有?本钦差亲眼看见的,就在上首左边第一席的那个头人,当时那女子就站在他身后说话,对本钦差的训话充耳不闻。嗯,她大约有二八年华,身着白衣……”
文皓轻“啊”一声,一拍额头道:“我想起来了,那是薰期头人的女儿,没有大名,只有一个小名就叫薰儿,是陪她大哥一起来的。”
文皓满脸堆笑地道:“黄御史,这可是你误会了。如果是她,即便代表薰期土司来觐见钦差,也是完全合乎礼法的。因为在我们这儿,土司的妻女都是有职权的,就像是朝廷的官员一样。
土司如果去世了,而儿子还年幼,土妇(土司的妻子)是可以摄政的。如果土司没有儿子,女儿也可以继承土司之位,还可以招赘其他土司的儿子继承土司之位。所以,薰儿出入正堂,并不是不合礼法的事情。”
“薰期头人的女儿?”
黄景容把这个名字暗暗记在心里,反复咀嚼两遍,忽然觉得有些耳熟,他仔细想了想,突然记了起来,不禁失声道:“啊!本钦差想起来了,我在嶲州见过他的。薰期就是你们姚州的一个土司,怎么他没来见本钦差,反而叫他的子女来了?”
文皓略一犹豫,吱唔道:“呃……,本督给薰期土司下过请柬,只是薰期土司偶感不适,所以才命其长子代表他前来觐见钦差。”
文皓的部落实力不及薰期,可他又是本州的都督,是名义上的姚州最高长官,平时和白蛮交往,必然发生过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所以他是没有必要在黄景容面前为薰期遮掩的,这几句话说的不尽不实,语气非常勉强,黄景容自然听得出这是薰期对他的藐视和不恭。
本来只是凭此一事,黄景容就不想放过薰期,如今他又惦记上了人家的女儿,这个念头就更加炽热了。
“如果我把薰期办成反贼,到时候薰期为求活命,还不乖乖奉上他的女儿么?”
黄景容越想越妙,不禁捋着胡须桀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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