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夏季时分,汹涌的扬子江上,从石头城直到京口处,诸座青翠的山峰间,烽火狼烟互相呼应,韩滉亲自披甲,立在巨大的艨艟船头,其身后是无数大小战船,夹持着要“入京”的长纲船,内里装载着上百万石的米,不但有宣润本镇的,还有江南西道、福建乃至岭南各道的斛斗米,气势汹汹,“老臣要亲自面圣,免得君臣间有什么间隙,为奸佞所乘!”
现在的韩太冲,是挟双重威势而来:东南的财力,及镇海军的武力。
很快,韩滉的船队就在扬州城下耀武扬威,杜亚装聋作哑,不敢有任何反应。
接着韩滉舰队堂皇地过淮水,又入汴水。
宣武军节度使刘玄佐点起一万兵,濠寿庐观察使张建封点起三千兵,都集结在岸边,称应朝命准备前往西北执行防秋任务,询问韩滉是否能带他们的兵一道行水路。
韩滉当然答应了。
等到皇帝回过神来时,东都贾耽、陈许节度使曲环已然派人来告急。
“叫刘玄佐和张建封的人马返归本镇!”紫宸殿里,皇帝的嗓子都破音了,“刘玄佐也就罢了,张建封本就没有防秋的职责,为何也要来?”
张延赏、严震、刘从一等宰执也慌了,言先前把漕运画界,彻底通融周全再说。
“无妨无妨。”彩鸾表示在这里,云韶、云和姊妹贤淑典雅,芝蕙心思通透,阿措和韦驮天做事忠厚可靠,竟儿聪明伶俐,达儿、蔚如茁壮成长,连小猧子棨宝都善解人意,各个是好人才,待在这里说不出的开心,超喜欢这里的——你走后,我可陪竟儿蹴鞠,可给军府内各位娘子谈经,也可跟棨宝一道,去洋州找贺摩云、冉三娘等昔日写经坊的同仁玩耍,你就别担心我了。
“别忘记写书。”高岳表示阿师你就晓得玩。
旬日后,等到高岳和韦皋并肩,入紫宸殿觐见皇帝时,发觉皇帝这段时间都瘦了,红着眼睛,正坐在铜图前,和数位翰林学士商讨如何阻挡韩滉的问题。
李泌披着羽衣,垂着眼睛,掐指盘坐在旁侧,拂尘搁在腿上,也不做声。
看来这位也劝皇帝劝得累了。
“高岳、韦皋,你俩来得好!”皇帝看到这二位来了,就像发觉救星似的,底气都壮大不少,然后他用手指着铜图,嘴角快速翕动:韦皋的兵马布置在何处,高岳的兵马布置在何处,贾耽、李泌、尚可孤、曲环等如何保全潼关,还要让淮西陈仙奇和淮南杜亚出兵,侧击韩滉的后方云云。
一顿口头微操后,高岳便在皇帝面前坐下。
韦皋也坐下开口:“圣主,这是将南阳公目为朝敌?”
“不是朕要把他当作朝敌,是他借着防秋的名义,居然带兵上京来恫吓朕!朕若此次服软,以后如何君临天下?”皇帝几乎要咆哮,然后他又笑起来,指着高岳和韦皋,“朕待你俩可谓不薄,西川有兵三万,兴元有兵两万,足可遏制韩滉。只要你俩能照朕说的做,朕答应三年后即白麻宣下,让你俩平章事。”
“陛下,臣岳此次来,是决计要让陛下和南阳公重归和气的。”高岳开口,表示这架我劝定了。
“高三你混蛋!”皇帝顿觉下不来台,把铜图拍得咚咚响。
这声吼,李泌和陆贽都暗自摇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