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饭大厨是乡间最有名的一撮毛,这大师傅早年在省城的大饭店里当大厨,后来不愿意背井离乡,让老婆孩子留守在家,因此便回到了乡下来。
这一撮毛最擅长的一道菜,却是炒老鳖,这菜做得绝了。不过现在老鳖不好找,因此他改炒老鳖为炒鳄龟了。
鳄龟买回来的时候都是活着的,全都倒到洗澡盆里,这一只只相貌凶恶,身上全都是疙瘩刺儿,样子倒是吓得许多小孩子不敢靠近。
乡下人见这种玩意儿的机会少,我的两个发小,一个叫张小猫,一个叫张小兔的,两人便拿着这个逗趣。
张小猫端起一只最大的鳄龟对李兔说:小兔啊,你敢不敢跟这大王八来个嘴对嘴?
张小兔说话有些结巴,说道:猫猫猫仔啊,你你还真别小看我,不信嘴赌点啥的吧。
张小猫说道:赌啊,赌一包苏烟怎么样?
张小兔说:苏苏苏烟不行,苏烟就是输烟,不不吉利,不不不如来中华吧。
张小猫当下掏出一张毛爷爷来:也不那么麻烦了,你要敢亲一口,就给你一百。
张小兔说:早早早说。
说着就捧起鳄龟来,在大家起哄声中,亲了一口。
这鳄龟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张小兔得意地把钱从张小猫手里抽走,当众扬了扬:看见没,赢赢了。
他这一赢,说话都利索了不少。
张小猫心中不服气,骂道:这死王八,该不会是死了吧。
张小兔挑衅道:服服没,不不不服再来。
张小猫当然不服气,他觉得这鳄龟已经死了,拿手戳了戳。却见这鳄龟根本不动弹。
眼珠一转,他说道:要不我也来亲一下,咱们赌两百怎么样?
张小兔摇头:不不赌。
张小猫道:一百,我亲一下你还我一百行吗?
张小兔嘲笑道:小小气猫,还还跟我装牛逼,是不是把你一年的零花钱都输我了。
张小猫苦着脸:一个月的,我老婆就给这么多,哥们,五十行吗?
张小兔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绿票子:亲亲吧。
张小猫叹口气,嘴凑到那鳄龟嘴边,刚想亲下去,那似乎死了的鳄龟猛的一探头,一口咬在了张小猫的嘴唇上。
这鳄鱼的咬合力甚强,张小猫顿时痛呼连连,想拽下这鳄龟来,可是那鳄龟却死不松口。
有人怕事情闹大了,便找来找我爸。
我爸也没辙,又把我给推出去说道:你的升学宴,你的发小,这事你自己解决。
我这个冤枉啊,这俩小子好死不死,干嘛打这样的赌呢?
分开起哄看热闹的大家,我往上走去。
只见张小猫的嘴被一只鳄龟给死死咬住,他端着这鳄龟想把它拽下去,嘴唇都拽得老长了,可是这鳄龟还是不松。
最可气的是,不知道哪个缺德的,竟然在这鳄龟背上放了个小屁孩儿。
这小屁孩儿坐在龟背上,仿佛在指挥着这鳄龟跟张小猫进行一场拔河。
不对,不对啊,虽然我上学之后不常在村里呆着,但是村里的孩子们我大多都认识,这个小孩子我却根本没见过。
难不成是外村的?
我上上下下打量着这小屁孩子,小屁孩子突然转过脸来,他原本是闭着眼睛的,在转头看到我的时候,突然一下子睁开了,露出只有黑眼仁的眼睛,对我笑了一下。
他的牙齿很尖,那种又黑又尖的乳牙均匀地分布在他的嘴里,样子很是吓人。
我的心猛地一沉,我看见了小孩子额头上有个黑洞,这黑洞洞口,还爬着几条蛆虫。
这不是人,竟然是个鬼。
自从借了王玲那一百万之后,我这才叫见了鬼了,各种各样的鬼魂我都能看得见。
这小鬼显然就是让鳄龟咬张小猫的真凶。
小小年纪便这么害人,我不由愤怒了,把那本贴身藏着的百家姓拿了出来,对着那小鬼便是一扬。
按我的想象,那个金光闪闪牛逼哄哄的崔字便会飞出去,然后小鬼就被这崔字给镇压住了。
结果这崔字倒的确飞出去了,只不过到了这小鬼的身边之时,却落了下来。
小鬼抓住那个崔字,嘻笑着望向我,然后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我这心啊,拔凉拔凉的,都说程咬金有三板斧,我这崔三胖可就会一个字啊。
正当我束手无策的时候,白瞎子分开人群,走了过来。
他拿起手里的竹杖向着张小猫嘴边的鳄龟敲去。
别人看他,都以为他是去敲这鳄龟的,只有我知道,他这一杖,却是敲向那小鬼的。
这一杖敲得很慢,但似乎那小鬼非常害怕,很快从龟背上飘了起来。
小鬼一飘起来,鳄龟的嘴也松开了。
张小猫的嘴唇终于得救了,只不过这时候又红又肿,仿佛叼了一根肥香肠一般。
他恨恨地把这只鳄龟往地上一摔,然后也顾不得吃饭,便骑上电瓶车离开了。
没了热闹,宾客们都回到席上去吃席了,只有我跟白瞎子还站在那里,我俩面对的,是一个脑洞大开的小鬼。
没错,他的脑袋上的确有个洞,估计这是最最真实的脑洞了吧。
宾客们并不知道我为何还在那里,只当我是怕白瞎子出事,才在这里作陪的。
我凑近白瞎子,问道:白大师,这玩意儿是什么?
白瞎子叹气摇头:这是情债种子,你说是什么?
我明白了,这应该是张小猫这小子在外面欠下的风流债,张小猫这小子从小就爱花花,不是那么老实。初中毕业就出去富土康打工了,后来据说那里出了十六连跳,家里人怕他出事,死活不让他在那里干了,给他找了个邻村的姑娘让他俩结婚了。
现在看来,这张小猫在回来之前,还有过一段风流情史啊。
我又问道:那咋办?
白瞎子道:有啥咋办的,这种小鬼,无爹无妈,无名无姓,阳间不留,阴间不收,时间一长,会变成婴煞的。
我说:婴煞是个什么玩意儿?很厉害吗?
白瞎子拿他只有白眼仁的眼睛白了我一眼:婴煞一出,十里皆空,你说厉害不厉害。
我不由吐了吐舌头:那咋办?
白瞎子道:收了他便是咯。
我说:多谢白大师。
白瞎子却摇头:不是我,只有你能收了他。
卧槽,瞎子你不是玩我吧,我有那个本事吗?
我要有那个本事,我还在这里跟你叽叽歪歪?
不管了,这事跟我没关系,又不是我欠下的风流债,找我干乱啊,要找找各个莆田系的医院啊,要找找孩子他妈,找张小猫啊,对吧。
我是不是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机呢?
白瞎子还真是眼瞎心亮,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说道:这小鬼第一次开眼,就看到你了,以后也会跟着你,缠着你。
我不由一声哀号:还讲不讲道理了,我招谁惹谁了?
白瞎子嘲讽一句:你跟鬼讲道理?
我郁闷无比道:白大师,我这边已经是黔驴技穷了,你救救我吧。
白瞎子终于缓缓点头道:想收了这小鬼,也不是太难办,你只要找到天地不靠,动静不定,黑白不分的一样东西,就能把它给治了。
喂喂,你只不过是个算命瞎子,又不是什么文化人,干嘛要给我打哑谜啊。
我这从小就恨猜谜语的人,你叫我情何以堪啊?
白瞎子却装出一副相当虚弱的样子道:我给你这个提示,已经泄露天机了,不行了,我去桌上喝点酒补一补。
说罢他飞快地跑上自己所在的桌子,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拿筷子夹菜,自己给自己倒酒,然后一饮而尽。这一套动作流畅无比,比亮子还亮子,我真怀疑这瞎子是不是一直都戴着白眼仁的美瞳在招摇撞骗呢。
可是现在我却没时间去想这瞎子的事情,因此我的面前,一个脑洞大开的黑色虎牙小鬼,正趴在地上一步步向我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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