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她已经问过云鹤，得知爷爷被关在了大理寺的牢中，除了沧澜帝，谁也不能见他，云鹤也没法子见他一面。
苏悦想了想，未必只有沧澜帝能见到爷爷，那劳什子唐太医，不是也能光明正大地出入天牢。
她倒是想到一种“换颜丹”的丹方，只要炼丹师以精神力记下一人的长相，在炼丹师将那一抹精神力融入其中便可。不过，在炼制前，她得找机会去见一见那唐太医才行。听闻每日晨间，唐太医都会前往含寿宫给太后诊请安脉，苏悦打算明日就去会一会那唐太医。
苏悦打定主意后，便练起凌虚掌第一式来。
*
披香殿后殿中，一间小小的阁楼里，一名绿衣宫女跪在一个蒲团上，在她的面前，有一尊神像，人首蛇身，看上去倒有些可怖。
门被推开了，一名浅绿罗衣的少女走了进来，阁楼中昏暗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眉目深锁，“为什么要帮她？”
那名绿衣宫女闻声回头看了云鹤一眼，笑了笑，她本就长得极为惊艳，这一笑，更是让天地都为之变色，“当然是因为她对你有用啊，小音儿。”
不经过掩饰的声音响在耳边，云鹤愣了愣，“你是故意引她去天牢？”
她的面前，绿衣宫女站起身，那本就极高的身形，竟是在片刻间又拔高了寸许，显得这小小的阁楼逼塞不已。
“她”，向云鹤走来，如一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男人笑意深深，“不然，还有谁能从苏慕那老狐狸手里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下一秒，他神色忽的阴霾下来，“上一次，你救下那老妖婆，已经打乱了我的计划。冷音，这一次，你最好乖乖地按我说的办。”
“是吗？”云鹤道：“冷夏，你最好不要太过分。”
她的眸子如一口深不见底的井，洗尽一切伪装，她似笑非笑地看了冷夏一眼，继而目视着殿前供奉着的神像，虔诚地跪下身。
男人神色中阴鸷一片，他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他可不是无缘无故心善之人。
沧澜……
凤女在此地涅盘，他等的那个人，很快就要出现了。
*
第二日，苏悦起了个大早。
正巧云鹤今日打算去向太后请安，她的身边跟着一个叫灵芝的宫女，倒是不见昨日那个夏夏。
苏悦向云鹤提出想去含寿宫，云鹤也只当她是想面见太后，随她去了。
苏悦从未入过宫，因此宫中的贵人们都不认得苏悦。更何况，今日苏悦特地梳妆了一番，三千青丝绾成双环髻，再穿上一身鹅黄的宫装，活脱脱一个小宫女。
披香殿离含寿宫不远，云鹤也就没有乘坐步辇，她带着苏悦和灵芝，提上一早起来吩咐小厨房做好的早膳，朝含寿宫走去。
苏悦在灵芝将早膳装进食盒时看过几眼，云鹤准备的早膳很是清淡，却又精致得很，一小碗粥中有着不少名贵的药材，一旁配的小点心也是看起来让人食指大动。
难怪云鹤得宠，想必她是下了大功夫，才让沧澜帝和太后极为信任她。
沧澜后宫莺莺燕燕不少，这一路上，苏悦她们遇见好几个正打算向太后请安的妃子，她们有的与云鹤一样提着食盒，有的带了家里送来的新奇玩意，她们远远瞧见云鹤，便巴结地凑上来。
“嫔妾见过云鹤公主。”
一名妃子身边还跟着一个约莫十岁大的小姑娘，她也朝着云鹤行礼，脆生生道：“云鹤姐姐。”
云鹤极有耐心地一一回礼，她伸手扶住那小姑娘，笑了笑：“绣儿越来越漂亮了。”
“哪里，哪里。”云绣还未回话，便见她的母妃飞快地接过话，“我们绣儿近日胖了不少，还是云鹤公主漂亮，我看啊，京城中那几个小姐没有一个比得上云鹤公主的。”
“是啊，公主不仅漂亮，还很孝顺呢。”
“见了公主，太后娘娘又要高兴好几日了。”
……
云鹤本来脸皮子就薄，又被好几个深宫妇人围绕着，被夸得有些赧，她耳尖微微红了，咬住唇不做声。
“母妃，这个时候太后娘娘应该起身了，我们去见太后娘娘吧。”见云鹤为难得很，还是云绣替她解了围，她笑起来甚是天真可爱。
云鹤也是感激地朝她一笑。
通过禀报后，云鹤走在前头，一群人陆陆续续进了含寿宫。在路过云绣时，苏悦抬眸，正好撞见云绣眼底还未来得及掩饰的妒色。
同样是公主，同样是庶出，她与云鹤，却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命运。
苏悦笑了笑，低下头，跟上云鹤的脚步。
含寿宫里头，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吉祥亲自来迎接云鹤，她跟在太后身边久了，也早就是个人精，她笑着行礼，“云鹤公主，几位娘娘，云绣公主，快些进去吧，别让太后娘娘等急了。”
还未踏进内殿，便听一个和蔼的声音传来，“鹤儿，快让哀家看看！”
云鹤朝身后的几位嫔妃微微颔首，走了进去，苏悦没敢多看，只低下头，快步随着云鹤走去。踏入殿中的一瞬间，一股浓郁的药草香伴随着几缕佛香沁入她鼻端，她仔细嗅了嗅，只觉得这药材的香味极为浓郁，倒是记不起来是哪种药材了。
“皇祖母，您怎么还在诵经礼佛。”云鹤才一入了内殿，便瞧见桌上放着一串佛珠，太后正拿着一本经书在读，侍奉着她的几名姑姑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撅了噘嘴，走过去，好一阵撒娇，到底是将太后手中的经书拿下来放到了一边，“皇祖母，鹤儿听说您为了给百姓祈福，已经好几日不沾荤腥了，这可怎么行啊……”
她的声音细细软软的，让人听得舒服极了，太后溺爱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头，“哀家身子还好得很呢，多亏了唐青替哀家调理身子，这阵子哀家觉得身子舒爽多了。”
太后拉着云鹤在自己身旁坐下，拉着她说了个没完，全然忘记了内殿中还站着数名嫔妃和自己的另一个孙女。
从苏悦的角度，她只能看到太后娘娘有着一头保养得很好的黑发，一双白嫩的手根根细长，眼角有少许皱纹，也不减她的美貌，反而更添几分亲和端庄。
不过，她倒是能清晰地看清另一些更有趣的事。
比如，人前天真可爱的云绣的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厌恶之色，她恶狠狠地盯着云鹤的背影，好似想用灼人的目光将云鹤戳出一个洞；而她的母妃余嫔则暗中握紧了她的手，那神情，似乎是在劝她再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