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大山里都是宝,山参这样的东西,尤其是上了年份的,都是从大山里挖的,极少有养殖的,所以去山里找参,也是常有的事儿。【无弹窗.】
可这去的人都是些什么人,要么是猎户,要么是采药人,要么就是些武功高强的人,断没有王老汉这样年纪上深山挖参的。
深山里宝贝多,可危险也不少,王老汉已是花甲之年,再过几年都年近古稀了,说句不好听的,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
这样的人去深山,那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要找死么?
王二吓得跪了下来,哆嗦着唇叫:“爹……”
张氏也不敢哭了,王二跪着,她只得也跟着跪了下来。
王婆子已是吓得面无人色,颤着声道:“老头子,你说啥?”
“一百年的山参,这本就是寻常物,稀罕得很,便是有银子买都甚是艰难,更别说咱没有银子,除了上大山里碰运气,还能如何?”王老汉自己也颤着手摸起烟杆子来。
他也是没法子啊,百年山参,除了去大山里找,还能怎样?
“爹,那也不该您去啊,要去也是我去!”王二咬着牙,道:“您都花甲子了,哪是上得了大山的年岁?我去。”
“他爹,你也没上过大山啊,这百年的山参,哪是这么容易得的,你又没打过猎物,连个山都不会转,你这去大山,不是找死么?”张氏吓得魂不附体。
儿子重要,可夫君同样重要啊,大山,那是多么可怕的地方,有大虫,有熊,有狼等野兽的,王二这脚不能抬,肩不能挑的,哪里打得了那些猛兽?
这说句不好听的,儿子还没捞回来,夫君已经折在里头了,那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不成,她绝对不能让王二去那大山。
王二自己也能想到当中的危险,可他也要去碰碰运气啊,不然眼睁睁看着儿子死么?
他苦涩一笑:“总要碰碰运气的。”
张氏大急,眼角余光扫到一边默然不语的王元儿,大叫道:“元丫头,你出个声啊,难道你要看着你阿爷和二叔去送死不成?还有你弟弟,你就这么绝情冷心么?”
明明只是王元儿去求一声就能解决的事儿,怎么就偏偏要绕着弯儿去那险地?这不是跟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道理么?
王元儿正欲说话,王老汉却抢先呵斥:“老二媳妇,不许你胡说,你若是再敢为难元丫头,就自请下堂,我们王家没你这个媳妇也过得日子。”
张氏大骇:“爹!”
“爹怎么说,你就怎么听,还不给我住口!”王二一瞪她,眼中警告严重。
张氏不敢再言,只怨恨地看了王元儿一眼,双手紧捏着。
王元儿看在眼里,心里叹了一声,道:“阿爷,这大山去不得,您和二叔也别去了,明儿个我去寻了崔大人他们,看能不能想到法子。”
“元儿你莫在说,人情咱们欠得够多的了,都还不清,这样的丑事更不必说,莫要为难。”王老汉却是摆摆手,道:“就这么定下,明儿我和你二叔去大山里碰碰运气,说不准咱运气好,能挖到也说不准。”
这话也不过是说着安慰自己和他人罢了,百年的山参,有市无价,可不是那普通的山菇什么草药的,百年的东西真那么好得,估计人人都去深山挖宝了,还犯得着在土地里刨食么?
王婆子听了泣不成声,撩起衣摆不断的擦着眼泪,嘴里哭叫:“作孽啊,作孽啊!”
王元儿目光复杂,不再多言,只在心里打定主意去跑一趟,再欠个人情,也是没法子的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阿爷他们真扑去大山啊!
……
王老汉他们商议着去大山的事,王元儿出了正屋,看着头顶那四方的蓝天,叹了一口气。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手臂被人猛地一扯,王元儿没站稳,被扯了个趔趄,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她摇晃着站稳了,看向来人:“二婶你做什么?”
“做什么,我倒要问你做什么?”张氏压低了声音怒道:“去求个人情就这么难吗,又不是要你卖身要你去死,以后还不就成了吗?你偏说什么人情债难还,我看你是根本就不想帮忙。你的心怎么就这么毒辣?那都是你亲二叔,亲弟弟,就算你和他们隔了一层,不把他们当至亲,可你阿爷也是你亲阿爷啊,那大山是人去的地方吗,你就愿意看着他们去死?你想害死他们不成?”
王元儿沉下脸。
“他们死了你有啥好处?啊,我问你。我知,你就是怕二房的男人多,都死绝了,也好没人和你大房争剩下的家产是不是?我早知你算计多,没想到你心思这么恶毒。”张氏唾沫星子噼里啪啦地往外喷。
“二婶!”王元儿大怒,冷道:“我敬你,叫你一声二婶,也是出于孝礼,并不代表我就任你践踏谩骂。你说我恶毒,呵呵,如今我看着从前倒是做错了。我恶毒,早在王敏儿做出那起子丑事的时候,我就该嚷嚷出来,让她浸猪笼去。”
“我恶毒,我就不该一遍又一遍的教她,一次又一次的为她争谋。我恶毒,早在二叔在大狱里呆着的时候,我就不该管他的死活,更不该掏了银子出来为他奔波。我恶毒,也不该为你们使计和闹唐家闹翻,任由你们被牵连。”
王元儿一声又一声的控诉,连气都没喘一声儿,直说得张氏哑口无言,脸色几变。
“我若恶毒,你二房一家子今儿还有什么戏唱?”王元儿冷笑:“我若是恶毒,早在你害死我娘的时候,我就该让你给她陪葬,你当你还有机会在这教训我?”
张氏瞪大眼,看着王元儿那略显狰狞的眼神,连连后退两步:“你,你……”
“你说我要害死他们,真是荒天下之大谬,害死他们的不是我,是你,是你张翠芝害死他们!”王元儿根本不给她辨白的机会,一步步的上前,将她压到围墙边。
“是你害死你的儿女,王敏儿还有王福全落得如今的地步,全都是因为你张翠芝。是你这当娘的没有做好当娘的责任,是你不懂教养,是你没有将他们教养好,才让他们一个半死不活,一个死活不知。”
“你,你胡说!”张氏害怕了,这样的王元儿,让她从心里感到害怕。
“我胡说?”王元儿冷笑:“若不是你一直灌输王敏儿她是和别人家的姑娘不同的,她那样儿,是该当少奶奶享受富贵的,她会这么蠢和白痴委身于人吗?若不是你一直灌输的想法,她心头有这么高吗?会明知是火坑要要奋身往里跳么?”
“还有王福全,你千般宠万般爱,舍不得打舍不得打,当少爷的养着,他会这样的好高骛远,还学人家玩戏子?我呸!你也不看看王家是什么身份的人家,还学人家当少爷的行径?简直可笑。”
“你张翠芝心比天高,教下的儿女也是和你一样,心比天高,可惜命比纸薄,才弄到今天这田地。”王元儿的目光如毒蛇吐着舌芯子一般缠向张氏:“要说害死他们的,也是你,是你张翠芝!”
张氏脸色惨白,捂着耳朵,蹲下来:“别说了,不要说了!”
“真庆幸还有一个福多还没被你养歪,阿爷要接了福多去正屋养,真真是明智之举。二婶,到今时今日,你是不是该反省一下?”王元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无表情。
张氏一声不吭,眼泪大滴大滴的流下来。
“二婶,我敬你,叫你一声二婶,却不是由你踩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的,我更轮不到你来批判。”王元儿压上前:“在这个家里,最没资格批判我的便是你,是你二房。我对你,对你们二房所作的一切,都算是仁至义尽,若换了个位置,你未必就能做到我这般。你若换了是我,早已抽身远远避开。”王元儿又冷冷地说了一句。
张氏一震,呆愣的抬起头来,看着她转身而去,动了动嘴。
王元儿不愿和她多说。
回到东屋,仍气不过,狠狠的灌了两口茶就算罢休。
王春儿从里间出来,见她满面怒气的,不由问怎么了,正屋那边的事商议得如何?
王元儿说没什么,又将阿爷他们的决定给说了。
“去大山?那可去不得吧?”王春儿皱了一下眉。
王元儿叹了一口气。
“这福全闯的祸可真让人不省心。”王春儿皱着眉坐到桌面,又道:“是了,崔大人走了?”
王元儿倒茶的动作一顿:“他来了?”
王春儿有些奇怪:“大姐你没瞧着?刚刚宝来闹着要睡,我就哄他,又见他常来,也没给他领路,只说你在正屋呢!”她又喃喃地道:“难道他有事儿走了?”
王元儿抿了一下唇,也没作多想,道:“兴许是吧!”他走了也好,王家如今也是乱哄哄的,也没啥心思去招呼他,更别说,又是这样的丑事。若要让二婶逮着他,只怕蛮搅横缠的要他帮忙呢,走了避开也好,只是明天只怕少不得要去寻一寻他了!
王元儿叹气,不省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