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夜偶尔会路过这里,我放下手里的扫帚,恭敬的跪在地上,不敢丝毫怠慢。
他呆滞许久,淡淡道,“你这样怕我么?“
我颤颤巍巍抬起头来,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想到仙牢的酷刑,身子便瑟瑟发抖,言语间也有些哽咽。
“兮夜神君乃上古战神,奴婢不敢怠慢。”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随我来。”
我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随他来到寝殿。
他拿出一壶梨花酿,抬手将我按在他身旁坐下。“这是三界闻名的梨花酿,尝尝罢。“
我恭敬接过他赐予的琉璃盏,一口复一口下肚,竟有些晕眩。
酒后吐真言,真乃千古真理。喝着喝着便满脸水泽,尽是伤情之态。
“你想回去了?”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想回家,我想我爸爸妈妈,我不想呆在这里,这里太可怕了。我想回去,我想回去。。。回去。。”耐不住梨花酿的酒力,我竟失态的嚎啕大哭,这一哭,竟犹如哭了沧海桑田一个轮回。
他轻轻将我拥入怀,喃喃自语,“若是我娶你,你可愿意留下来陪我。”
喝酒,醉的是只是躯体罢了,心未醉,刻骨铭心的话始终还是记得的。
那一句若是我娶你,你可愿意留下来陪我至今仍历历在目。
三日后我在一张浮雕紫檀榻上醒来,兮夜正在榻旁松木桌上一手支着脑袋看书卷,旁边放着氤氲的热茶。
心一惊,从榻上滚了下去,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行礼。
他斜眼挑眉道,“本君没有吃人的兴趣,你不必害怕,只有吃鱼的兴趣,你且做一盘来罢。”我速速退下,在厨房忙乎开来。
后来他每日要吃各种鱼,糖醋的,生煎的,等等。到下午还要吃各种点心,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搬回住处,以便他随时差遣。
不知不觉竟过了两万年。我竟有些万分依恋这种感觉。有时趁他午睡时会偷偷凝视他许久,其实更想在他那白玉般的脸颊上啄上一口。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涩,他是上古战神,是天帝都不敢惹的人,而自己实在太过渺小,也终归是要回自己的世界的。想到这,我垂头丧气的趴在桌子上万分苦恼。
与兮夜在一起时大多两人都是沉默不语。两万年来我从未解释过走火入魔杀玄玉之事,他也从未问过,但我仍记得他当时淬满寒冰的双眸,想起来便觉得恐慌,生怕得罪了他。
直到后来发生了那件事。
那日天朗风清,紫玉陪着我在清月阁喝茶小坐,徐徐有微风吹来,很是惬意。
一阵零碎脚步声起,远远望去,大师兄疾步向小阁走来,眉间满是焦灼。
“师父在吗?”
“跟沐泽仙君出门了。”我淡淡回应。
“遭了,这可如何是好,师父让我封存在紫桓阁的神灵草被火焰兽盗走了。”
“神灵草?”
“神灵草乃碧谷山上灵草,具有修复灵脉起死回生之效。三万年才长出一株。此草需顺四时之气沐日月精华才得以生长。三万年前师父得了一株神灵草,但九天之上无法存活,是以师父将它封印在紫恒阁,由火焰兽看护。岂料火焰兽今日兽性大发,破了师父的封印,还打伤了多位师弟将它盗走。”
“这草对兮夜神君很重要么?”
“当然,一万年前师父强行在闭关中出来救你,遭到灵力反噬,都不曾动此草。听闻兮夜神君千万年来一直在寻找一个人,此人是生是死未曾可知,此草便是为她准备的。”
听到兮夜为了救我,强行从闭关中出来而遭到反噬这句话,心中很是震惊,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神灵草夺回来,因为它对他很重要。
手持一把孤月剑,只身立于云端,看那万丈光芒流霞,云海滚滚翻涌,酸楚的泪珠滚滚滑落。
忽见一道火光隐身于茫茫云海中。
双眸紧眯,紧随它的气味,一直跟到了凡间茱谷镇。
凡间茱谷镇今日刚好是元宵佳节,街上人流涌动,好生热闹。
怕伤及无辜百姓,随即将火焰兽引到茱谷镇外一片荒芜之地。
与火焰兽大战几个回合,以我的法力实在无法与它抗衡许久,一个时辰过去就被它吐出的灵火所伤。
灵火如同火烧般竟激起了上次服下棂转丹时那一股内力,两股火在体内大战,相持不下。
火焰兽见我逐渐变得面目狰狞,目呲欲裂,皮肤一道道凸起细纹青红交错,惊惶逃走。
我提起全部灵力,将体内两股熊熊烈火化为剑影向逃跑一里以外的火焰兽袭去。
火焰兽不可思议的望着我,“怎么可能,你一个土修阶品,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说完呜呼一声倒地,地上冰蓝的血液蔓延了整片土地。
我仔细的将地上的神灵草收好,放入怀中,神灵草碰触到我皮肤上受伤流下的血液,瞬间吸食的渣都不剩,青红交错的皮肤也渐渐变得光滑白皙如初,令我有些意外。
我万分欣喜的捧着神灵草飞到一十六重天月华殿找兮夜,刚想踏入宫门,便咣当一声撞在一道厚厚的仙障上。
紫玉偷偷从后门探出头来,远远望见我,迈着流星大步拉着我便跑。
我对此甚为不解,紫玉气喘吁吁一字一顿的说,“你私自下凡惹了大祸,天帝偕了天宫众神来月华殿抓你,你快跑,永远不要回头。”
“我只是夺回神灵草,一未杀人,二未扰乱凡间,我何罪之有?”
“谁是谁非已不重要,这次怕是谁也救不了你了。别说了,你快跑吧,祺鸢。”紫玉苦苦哀求推搡着赶我走。
“两万年来我谨小慎微行事,凭什么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要处置我?”当神仙当的这般委屈,我也算是头一个了。
“本君谅你也不敢逃,拿下。”一道极其沉稳的声音响彻宫门。
剑眉入鬓,凤眼生威,锦衣龙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
“是,君上。”一众天兵将我牢牢押住,随着天帝的步伐来到月华殿朝堂。
朝堂之上,高坐在麒麟玉座上的兮夜神君淡漠的看了我一眼,那眸中分明藏着灼灼怒火。
良久,他缓缓开口,说扰乱天地秩序,在凡间大开杀戒,可曾后悔?随后拿出仙灵镜,镜中正上演着我与火焰兽大战,凡间茱谷镇一片狼藉,尸体遍野。
这种被最爱的人不信任的感觉很是痛心。我趴在地上一遍一遍试图解释,他依旧双眸冰冷,脸上未有丝毫情绪,最终的结局是被生生割掉一十三条灵脉,封入诛仙塔。
你没有被最爱的人伤过
有没有被最爱的人不信任过
我曾天真的以为兮夜那日说娶自己是真心的,是自己没有勇气嫁给他。现在想来,实在是自取其辱。
被他坐下弟子抬出月华殿时,我将他曾送我的紫菱玉砸个粉碎。与他恩断义绝,说只愿死生不复相见。
封入诛仙塔当晚,朦胧间,似有一人来过,忍着千万戾气给我服下一颗金丹。
后来魂飞魄散一霎那,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中,本想重新回到本体,开始新的生活,岂料那些流氓将我的本体烧毁,我的灵魂无处安放。彷徨无助之时,抬眼竟又看到了空中那道黑洞,万般无奈下我又飞回到黑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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