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而后双手掬起小溪的水,从黄花顶上往下洒,道“你看不管我洒多少水,最先吸取水分的都是这些高枝头的花,这便是我不会按照你的想法,为寒门学子求得嘉奖的原因。人生来便有三六九等,生来便是不公的,雨露大多被士大夫占领了,寒门若想沾些雨露,那是要比士大夫辛苦千万倍的。多了一条恩泽之路,便犹如士大夫门便多了一条发财之道,他们则会不停地剥削下层的寒门学子,面对不公他们便多了一份怨气。何苦呢?”
而后他有指了指较低一些的旁侧花枝,道“这花,虽然长得稍逊些,但是依旧也是可人的,这便是寒门学子的出路,他们终极一生,可能达不到士大夫的高度,但是他们可以另辟他径,以德服人,以能力服人,多少寒门学子便是如此成名封侯拜相,名垂千古的。”
她不可置否,寒门学子若要杀出一条血路,只能走不寻常路。
他而后摘了一朵花,插到她的头上道“你对贪官莫要存有偏见,就说当代首辅来说,谁人不知他是巨贪,富可敌国,可是他任人唯贤,推荐了不少一心为百姓谋福祉的好官呀!只要父皇一邹眉头,他便知道他在疑虑什么,立马做出应对。能干实事,能讨主子欢心的奴才谁不喜欢呢?就如这花,长得最艳丽,最让人欢心了,你说是不是呢?可是最枝头上的花,也是最不容易的,因为他比别人更加容易被人采摘,他为了活着付出的努力比下面的花多得多,懂吗?”
她轻抬睫毛道“你的意思此事听之任之。”
就算他为清官申请了犒赏又能如何,治标不治本,他能做的便是为他们肃清官场,让这些有能之士加官进爵,这样才能摆脱他们的困境。
这些事,他是不想跟她细说的,这人涉世未深,不懂官场的门路,说多了这人问东问西的,没完没了,还不如不说呢?
他面无表情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清官心胸坦荡,问心无愧,贪官整日胆战心惊,这便是报应知道吗?那些清官守住了底线,便会名垂千古,而贪官则会遗臭万年,善而到头终有报,不是吗?天神让这个世界,存在不公,世界才会多姿多彩,不是吗?你战胜不了天神,又怎能改变这个世界呢?你还是莫要为此烦恼啦!”
是呀!她又能改变什么呢?牵上了他的手,道“是呀!这是他们的选择,我是无权干涉的。”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你不是救世主,莫要想太多了好吗?你能少想些,我便自在些,你眼里,心里就不能只容我一个人吗?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你能不能不看在眼里呀!”
她楼上了他的脖子,道“若我眼里,心里都只有你,只怕你又得嫌弃我啦!”
是呀!若她真是如此,那他便会觉得她,无自我啦!那他看不会对她另眼相看,轻笑一声道“人还真是矛盾的。”
她知道他必定是明白她的意思的,笑道“‘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好与坏不可能单独存在的,他们是相互依存的。所以呀!你竟然选择了我,就得包容我的一切,全盘接受,懂吗?若你只选择了我好的一面,厌恶我不好的一面,爱恨交织这样可是会苦不堪言的呀!”
他不可置否她说得对了,宠溺一笑,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伶牙俐齿!”
这黑心肝的总是能将白得说成黑的,她可是没得他精髓好吗?他还好意思说她伶牙俐齿。不过睁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本事她还是尽得真传的。
她往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道“‘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提,与之俱黑。’潜移默化中便受相公熏陶了呀!算起来这也是你的功劳呀!”
……
儋州最热闹的西市
一位年近花甲的妇人,身穿粗衣麻布,拿着剑指天,言之凿凿道“燕王人面兽心,为掩盖其贪赃赈灾款的罪行,威逼我夫君杀害知州,事成之后卸磨杀驴杀了我夫君。恩将仇报,人神共愤呀!他身份尊贵我一个妇人是奈何不了他的,我在此求大家一定要为我夫君讨个公道呀!莫要让这狼心狗肺之人继续祸害苍生呀!善而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相信上天定会收拾他的。我在此以命诅咒他不得好死!死后永堕十八层地狱。世世沦为畜生。”而后用剑抹上了脖子自尽了。
人流涌动的人群中,有人喊道“原来,这便是知州大人被杀的真相呀!还真是可恨呀!多好的官呀!,就被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杀了。还真是可惜了。
“知州对我们可是恩重如山呀!我们必得为他报仇才是呀!我们要让那个狗王爷,以命偿命才是。”
“没有用的,他身份尊贵,这罪名肯定不会落到他头上的。”
“这种权势滔天的人,就等上天来收拾他了。”
……
二楼雅间,王成哲,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冷笑一声道“杀人于无形,流言才是最厉害的武器呀!”
旁边的仆人,不可置否,道“少爷,听闻二殿下亲审知州被杀案,不日便到儋州了,我们要不要趁他来儋州之前,再放几把火,让这两兄弟斗得你死我活。我们在一旁观火,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是妙哉?”
贪墨赈灾款的明明是二殿下,皇帝竟然还派他来主审此案,这是让他将功补过,放了慕容怀琬?还是给慕容怀琬送人头,让他斩了二殿下,立威?还是为了试探慕容怀琬?
皇帝这一招棋,下得云里雾里的,他还真是猜不透。
他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道“那人可不是善茬,心思深沉着呢?你做的越多,他则会有更多的机会从中寻出蛛丝马迹,到时候引火烧身了可不好,就此收手吧!”
仆人点点头道“还是少爷,高瞻远瞩。属下时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