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府衙
“程大人,是开元十年的状元吧?”慕容怀琬问
他的过往吏部一查便知道,这位爷明知故问干嘛?知州恭恭敬敬道“是!”
“你从小便有神童之称,五岁成诗,七岁出口成章,有过目不忘之天赋,连中三甲,中状元时才十六岁是我朝最年轻的状元,那时可真是风光无限,名扬天下。本王可有说漏的。”
知州摇摇头道“并无!”
“你十六岁入翰林院,位居六品,在翰林院一呆就是六年,而后外调,之后十年一直担任知州,官运不恒通你可知为何?”
这爷今日怎么了?他不咸不淡道“是下官愚钝。”
传闻每次放榜他只从从前几名那寻出他的名字,可见这人是心高气傲之人,且他天资聪慧,怎会愚钝呢?还真是口不对心呀!
慕容怀琬轻笑一声道“若状元爷都愚钝,天下还有聪明人吗?你何必自谦呢?”
这人他怎么说都不对的吧?知州毕恭毕敬道“还请王爷指点一二。”
想着这人的过往,慕容怀琬沉思了一番,娓娓道来道“你入翰林院时,恃才傲物,眼高手低,因此不得上峰喜欢。且你自恃清高,不屑与人为伍,故而众人便疏远了你。你自觉郁郁不得志,便申请外调。在地方任职,你依旧看不惯那污秽之事,因此亦不得上峰欢喜,不过好在你一心为民,在民间名声甚好,故而才无人动你。十六年官场沉浮,你如今可还觉得怀才不遇,世道不公?”
那些个弄虚作假,善于奉承的人上去了,唯独脚踏实地一心为民的他在原地徘徊,他怎么不怨恨呢?他更怨朝廷无慧眼识珠之人?恨朝廷腐败不堪?
他虽有怨言可是他不可能明说的,道“微臣出身微寒,承蒙朝廷不弃,方能出仕,为此感激涕零。微臣入朝为官,只为为民请命,这十年微臣一心为百姓谋福祉,已圆了微臣的初心,故而微臣并未有怨言。”
这人的眼神满很是不满,怎么可能没有怨言呢?这人的世界黑白泾渭分明,还真是直得可以。这就是他抑郁不得志的原因!出淤泥而不染这也是他最可贵的地方。
“你可知为何那么多人会怀才不遇?”
他摇摇头,道“还请王爷不吝赐教!”
他才低眉沉思了一会道“这人间就是一个大染缸,若你抱着‘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心态活着,那么你永远不能融入这个世道。这便是你不能与朝廷中人为伍,亦是大多数人怀才不遇的主要原因。你入不了这个伍,你便不能施展你的才华,懂吗?入了这个伍,你还得懂得,左右逢源,行走间游刃有余。在这个队伍里站稳脚跟,风生水起,达到某种高度之后,你才能大展拳脚,施展你的鸿鹄之志。难得糊涂呀!以你的才智能力,若你糊涂一些,便也不会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了。”
他又怎会不知道这些道理呢?可是他做不到呀!道“臣沦落至此,是微臣咎由自取,王爷不必惋惜。”
他才智过人且有干劲理应不该如此的,慕容怀琬叹息一声道“本王送你一句‘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友。’望对你的以后的仕途有所裨益。你一心为民,作为一州之长,可以造福一州,作为一省之长,可以造福一省,手中权力越大可以为百姓做的事越多,若本王推荐你入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监视百官,你可愿?”
这样的人是道德楷模,用得好对付贪官是把利剑,入都察院再适合不过了。可是若这种人若有实权,过刚易折,会将贪官污吏往死里整,指不准会闯出大祸,我是不敢给他太多的实权的。
那是正三品呀!连跳几品,他怎么会不心动呢?可是天下并不会掉陷阱,他不知这位爷,让他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他跪在地上道“臣,惶恐,请王爷明示!”
慕容怀琬见这人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便知这人是心动了,他继续道“朝廷下发的赈灾款,可是一共一百五十万两白银?”
这人好端端的问起赈灾款,难道?他郑重道“是!”
“用到实处的银子是多少?你从实道来!”
这人还真是秋后算账来了,他想从儋州撕开一个口子,顺藤摸瓜查出更多的贪官吗?还真是好计谋呀!
他确实痛恨这些贪官,也想举报他们,但是他人言甚微,人单力薄,想撼动官官相护的他们无疑是蜉蝣撼大树,就怕举报他们不成,反而引火烧身,因此他是不敢以卵击石的只能明哲保身,忍气吞声。
他也猜得出这是他入都察院的投名状,不过他还是有顾虑了,低头沉思。
慕容怀琬见他不语道“本王对那些银两的去处,可是一清二楚?本王知道你这人清洁廉明,必是不会知法犯法的。你对那些人必是深恶痛绝的吧!本王这是给你机会惩治他们,他们贪的是百姓的救命钱,等于在杀害百姓,此等丧尽天良的人不该诛杀吗?有本王在前头为你保驾护航,你有什么可怕的?有什么可犹豫的?”
这涉及的人可不少呀!那是庞然大物呀!他怎么可能不怕呀!若他孤身一人,他可以勇往直前,可是他家人呢?他是家中的顶梁柱,若他倒了那他妻儿父母怎么办呢?
“本王只是想让你如实道出,下拨至你手中的赈灾款而已,不是很为难吧?”他见他依旧不表态,叹息一声道“看来你的一腔热血已经冷了,是本王看走眼了。若想在官场有所建树,你必得懂得为官者一旁放的是棺材,一旁放的是官帽,唯有置之死地才能后生。看来你还是未能参透其真谛。”而后起身道“今日,就当本王没来过吧!”
他抓住了他的衣角道“王爷,微臣愿意成为你手中的刀,但是微臣有一个请求。”
这人看来还是没变呀!至少不似当年,多了牵绊了。
慕容怀琬道“你只管说,若本王力所能及,必允你。”
他放开他的衣角,跪下向他磕头道“若臣遭遇不测,请王爷帮微臣照顾一家老小。”
家永远是每个人的牵绊吧!这个要求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他弯腰扶起他,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本王,定会护他们周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