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这么久浴缸里的水也冷得差不多了,叶子依干脆不泡澡直接用莲蓬头冲一下,穿上衣服就走出去。
她的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也不知道今天几号了,她在那个空间呆了多少天,家人朋友找不到她不知道有多着急,不过租的房子门还能打开,房里也没有其他人生活过的痕迹,应该不会超过三个月,她的房租是三月一付的。
叶子依找出备用电池换上,刚开机,手机就开始疯狂地震动,短信一条接一条地涌进来,老半天才停歇。一看收件箱,短短几分钟内,竟然接了近千条短信,不是未接来电的提醒,就是亲人朋友发的信息,有父母弟弟的,也有华琳的,甚至连公司同事也发了不少,就是没有贺然的。
叶子依再看今天的日期,都已经是八月底了,被困进空间的那天是八月二号,也就是说她在那个地方待了将近一个月,但在空间里感觉却像过了几千年一样漫长。
这么久联系不到她,难怪家里人急疯了。
叶子依心中些愧疚,她出生H市的一个农村小家庭,家里有父母,爷爷奶奶,一个叔叔和两个姑姑,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弟弟性格和她正好相反,不爱读书,高中毕业就早早辍学在家,去年的时候找了对象结了婚,年初的时候听老妈说在家里搞起了农家乐,现在儿子都已经半岁了。
叶子依刚好相反,一直以来爱读书,又考上京都医科大学的她一直是家里的骄傲,只是毕业后在京都工作,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最近几年因为工作和家庭的压力,更是一次也没回去过,偶尔几个电话也都是说几句就匆匆挂断,也想过要接父母来京都,最后因为种种原因,都没有实现,虽然家人没有怪过她,每月也都有定时汇款回去,回过头想想,心里还是觉得很愧疚。
这些年来,父母年纪越来越大,每次打电话也小心翼翼的透露出,希望自己能常常回家看望和陪伴他们,而她却一直以工作为借口,理所当然的忽略这一切,甚至连离婚这么大的事情,没有告诉家人就自己决定了。现在父母恐怕是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个消息,又找不到她人,才担心成这样。
握着手机,叶子依的鼻头开始有些发酸,迟疑着不敢按下号码,心中又酸又涩,难过和愧疚掺杂在一起,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样去面对自己父母。过了半响,才鼓起勇气按下拨号键,电话才响了一声半,就被另一头的人急急接起。“喂,是依依吗?”老妈熟悉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急。
叶子依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心里的委屈和恐惧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的地方记着奔涌而出,怕父母担心又只能死死忍住,偏偏眼泪不听话从眼角满溢而出,就连声音都开始有些嘶哑。“妈,是我,我……”叶子依紧紧捏着手机,满肚子的话,却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叶家,范淑仪握着手机听到女儿的声音,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松了口气,这些天女儿的手机一直关机,打电话给女婿才知道两个人离婚了,人又联系不上,家里人都担心得要命。终于女儿打电话回来了,范淑仪本想着要狠狠骂她一顿,听到声音突然又不忍责备她。
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从小就是一个犟丫头,心思多有敏感,从小就喜欢什么事都一个人憋在心里,有苦也不说,这些年虽然在外面有了一份好工作,结了婚,但是一个女人在外面奋斗,指不定受了多少委屈和苦却只能自己忍受着。做父母的又怎么好再怪她呢?只能自己在家白白心疼着,经常打个电话劝她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好了,没事就好,你的事妈都知道,受了啥委屈就和妈说说,妈去帮你讨回公道。”范淑仪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泼辣性子,现在虽然年纪大了,收敛些,但是谁要是惹上家里的几个人,特别是叶子依叶子贤两姐弟,绝对和护崽的母老虎一样凶悍。
“妈,我没受啥委屈,就是两个人性格不合,过不下去,只能离婚了。妈,你别担心。”不孕的事情,叶子依决定谁也不说,反正能用的医学手段她都用过了,也治不好了;现在她的身体又是在那么诡异的情况下变出来的,更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既然这样,干脆死死瞒着,免得父母这么大的年纪还要为她担心。反正她现在有一份好的工作,□□里的存款也足够买一个小单间,一个人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大不了等到年纪大一点,再去领养一个孩子养老送终。
“没受委屈你失踪这么久,电话也不打,手机也关机了。”范淑仪嗔怪道,担心受怕这么久,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之前担心得不得了,到现在还是狠不下心来训她。
叶子依自己也没想到会消失这么久,那朵花和空间的事情她不能和家人说,就算说了也未必有人相信,叶子依只能撒下一个善意的谎言。“妈,对不起嘛,我就是想出去散散心,所以报了一个旅行团。旅游的地方是一个原始森林,手机没信号,所以才这么久没打电话,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行了,以后每个星期,你都给我打个电话回来,听到没?”范淑仪也不是想要怪她,只是怕她下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故意拿话吓吓她而已。
“遵命,老妈大人。”叶子依调皮地回答,突然想起自己的老爸,问道:“妈,爸呢?”
“在楼上看电视呢,我跟你说,你这次可把你爸给吓坏了,要是再过几天你不打电话回来,你爸就上京都报警找人去了。”范淑仪没说的是,如果女儿再不打电话回来,她也准备上京都去了。
一句话说的叶子依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农村人一般都有些重男轻女,她老爸却从不这样,从小到大她老爸最疼的就是她,家里条件不好,老爸买衣服买零食从来都只给她一个人买,就连老妈都没份。小时候,明明她比弟弟还调皮,但是老爸却从来没有动过她一根指头,反倒是弟弟只要闯祸就挨打。别人家的女孩上完初中,家里就逼着辍学,她爸却供她考完研究生,可以说,她能有现在的成就,和老爸的支持是分不开的,从小到大叶子依最依赖的也是她爸爸叶国强。“妈,你叫爸来接电话,行不?”
“行了,就知道你惦记你爸,也不惦记惦记你妈?你等下,我上去叫他。”范淑仪酸溜溜的说了一句,拿着手机上楼找人去。谁让女儿从小就和她爸亲,明明是在她肚子里待了十个月,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第一个叫的却是爸,而不是她这个妈?
“谁说的,我都惦记着,都惦记好嘛?”叶子依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怎么老妈年纪越大越是童心未眠,竟然还为这些小事吃醋。
“喂,依依。”叶国强拿着手机道,沉稳镇定的声音让人联想不到,半个小时之前他还因为联系不到女儿而急得跳脚,叫着要儿子去订机票,马上飞到京都的模样。
“爸……”对着电话另一头的老爸,叶子依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行了,别扭扭捏捏的,我都和你妈说了离个婚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可是我叶国强的女儿,坚强得很,就你妈爱瞎操心,整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闹得我都睡不好觉。”这边叶国强话一出,就被范淑仪狠狠地白了几眼,也不知道谁瞎操心,还威胁儿子说要是不去买机票,他就走路去京都找女儿的。
“嗯,女儿过年就回家看您。”叶子依笑着说道。
“现在家里的日子也红火了,你要是在外面工作受了什么委屈,觉得累了,就干脆辞职回家,爸养你。”叶国强说道,女儿喜欢读书,他砸锅卖铁地让她读,却不喜欢女儿去那么远的地方,还嫁那么远,受了委屈家里也帮不上。现在离婚了,他巴不得女儿天天呆家里让他养着。赚钱的事情,男人来做就好了,他这个做爸爸的还没老呢,就算他死了,也有儿子帮忙照顾女儿。
电话这头,霓虹灯蓝色的光影透过窗户的玻璃,在叶子依脸上交织出幸福与悲伤伴随的感动,在空间里那段时间,叶子依差不多所有记忆都消失了,哪怕后面找回自己的记忆,感觉却像看了一场电影似的,曾经觉得刻骨铭心的被她视若生命的爱情淡的连影子都没有留下,只有家人,一个短短的电话,几句话,所有的感情就重新回到她身上。
虽然走错了方向,但她一直都是想做一个孝顺懂事的女儿的,或许因为小时候的苦日子,她一直以为最好的孝顺就是努力找一份好的工作,挣更多的钱寄回家,给父母长脸,成为父母在村里的骄傲,然后她成功了,却发现其实这并不是父母想要的,只是那种不想成为爸妈沉重负担的观念却已经深深的刻在脑子里,让她没办法重新回到爸妈的羽翼下,理所当然地享受他们的呵护。
聊了半个多小时,叶子依最终还是没有答应辞职回家,或许这就是她仅有的坚持,不仅是因为她想要为自己创造一个灿烂的前程,更是因为这就是她所能想到的对父母最大的孝顺。
不过,她却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多挪出几次长假,好好回家看看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