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骏身为公众人物,约谈碰面的地点肯定不会太随便,要过去也不会太容易,其过程简直就跟地/下/党碰头似的,就差对暗号了。
顾以昕先带着阳阳打车去到某个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随后转坐池骏助理的车到达指定的私人会所,再搭坐停车场的电梯直达池骏所在的楼层。
顾以昕觉得,自己就像个带着萌宠的勇猛战士,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勇闯大魔王副本,最后结果,到底是她带着萌宠把大魔王干掉,拿到战利品,还是她被大魔王干掉,失去萌宠,还不得而知。
“郁金宫”是本市有名的高档私人会所,他们对于名人*的保护,可谓是方方面面,尽善尽美,不过,与极高水平的服务相对应的,是高昂如天价的会员费。
郁金宫的贵,绝对是本市私人会所之首。
池骏把她约到这样一个地方,明摆着就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警告她不要乱来,他们两人本就不在同一阶层的。
这样一个消金窟对于入不敷出的程澄而言,确实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但对顾以昕而言,却是再熟悉不过的。
没有成为程澄之前,顾以昕可是郁金宫的常客,她甚至在这里长期包下一个套房,方便跟朋友一起来聚会放松,她的朋友里,当然也包括池骏。
在池骏尚未崭露头角的时候,顾以昕就经常带他来这里玩乐,介绍一些比较有分量的导演制作人给他认识,那时候池骏还没能力长期包套房,每次来都在顾以昕的套房里玩。
后来他出名了,收入也跟着节节攀升,就渐渐少来顾以昕的套房,因为他自己也拥有长期的专属套房,然后他总喜欢请顾以昕去他那里玩。
这些小事顾以昕倒没怎么在意,一帮朋友在一起,在哪都是玩。
再后来,池骏和林倩拍拖,顾以昕为了避嫌,就逐渐减少跟池骏聚会了。
顶着程澄的外壳,再次来到郁金宫,顾以昕不但没有被震慑到,反而有种故地重游的感慨。
她紧紧牵着阳阳的手,跟在助手身边,步出电梯,沿着走廊往前走,阳阳仿佛也知道有重大的事情要发生,所以一路都乖巧听话,不哭不闹。
走在这样一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她并没有怯场,可一想到即将要去面对一个存在变数的结果,顾以昕紧张得手心冒汗,四肢僵硬。
刚带阳阳那会,她还有过将他送走的念头,可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阳阳的感情,可谓是一日千里,那种疼到骨子里的爱,让顾以昕措手不及之余,又欣然接受。
如今在这世上,她就剩阳阳一个亲人了,一个全心全意爱她,信任,依赖她的亲人,所以她很怕阳阳会被池骏带走。
虽然是一路尾随助理,但顾以昕清楚地知道池骏包厢所在的位置,一直到走廊尽头,左拐第五个套房就是。
在池骏套房的前一个套房,也就是第四套房,原先就是她长期租下来的专属套房,在她死之前,里面还寄存有各式洋酒红酒,还有她的一些私人物品,以及一些朋友送的收藏品。
这个套房的存在,是她父母所不知道的,所以他们应该不会来清走东西,但她已经死去几个月,就算父母没来清,东西估计也被会所收掉的。
走廊铺着欧式地毯,厚实华贵,人走在上面,并未发出半点声响,还没走到走廊拐角时,左手边的一间套房门突然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行人,说说笑笑的,看样子好像准备离开,顾以昕只是匆匆一瞥,又很快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可就在这一瞬间,她的手臂被人拉住了。
随即就听到某人带着笑意的懒散声线,“怎么,之前才说请我吃饭,今天碰到却装不认识了?”
顾以昕眼看躲不过,只能回过身来,硬着头皮对拉住她的男人说道:“你好,晏总。”
晏展南促狭地看她一眼,又低头去看她儿子,说道:“花天酒地是要从小培养吗?”
顾以昕在心里直叹气,世界真是太小,怎么就在这里遇见他呢?
不理会晏展南的调侃,她很认真地回道:“我来这里是有事要办。”
晏展南眯起双眼,目光冷了几分,俯身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这么快看上别的男人了?”
不能怪他想歪,程澄确实前科累累。
顾以昕被他问得郁闷,用眼角斜他一眼,说道:“不是,我有重要的事要办,还请晏总松手。”
晏展南目光专注,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响,才挑眉松开她的手,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想请我吃饭,就在这里请吧,你等会办完事给我打电话。”
顾以昕很想直接哭给他看,如今的她几乎没有收入,就郁金宫的价格,别说一顿饭,估计连一道菜都请不起,请他在这里喝两杯白开水还差不多。
晏展南等半天等不到回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刚才装不认识,现在连餐饭都想赖掉不成?”
“请吃饭没问题,只是能换个地吗?”顾以昕委婉地问他,“或者你有什么想吃的,我亲手做给你吃?”
“你还会做饭?”晏展南觉得惊奇。
顾以昕点点头:“简单一点的菜,基本都会做。”
晏展南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那就这么定了,下次去你家吃饭,不过今天这顿也别想赖掉。”
顾以昕:……
掰扯半天,不止这餐饭没推掉,她甚至又搭进去一餐,这就是普通人跟霸道总裁的区别吗?
最后她有气无力地说道:“这里给打欠条吗?”
晏展南忍了忍,最终还是绷不住嘴角,伸出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就在他们聊天的当口,旁边站着一堆不明状况的吃瓜群众,纷纷表示有点懵圈,这到底是怎么个状况,为什么晏总会拉着个女人聊得这么兴高采烈的?
池骏的助理脸色也有点难看,他的任务是安全隐秘地将程澄母子送到池骏面前,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晏展南,居然拉着程澄不撒手。
看样子两人应该是旧识,就站在门口聊天,根本停不下来!
助理脸青青地想着,池骏知不知道程澄还认识这号人物?
晏展南笑够了,才想起来身边还有朋友,于是挥挥手示意顾以昕先离开,不过忙完必须给他打电话,也不等顾以昕回应,他随即转身招呼朋友去了,有了这段小插曲,他免不了被朋友调侃几句。
顾以昕这边,则继续跟着助理去往池骏套房,不过原本紧张的心情,被晏展南这般打岔,也跟着放松了一些,一想到晏展南也在郁金宫里,她就莫名地生出一股底气来,安全感瞬间倍增。
让顾以昕意外的是,池骏他居然没在她以为的左拐第五套房,而是在她原来使用的那间!
也对,她付房费的时候,付的是一整年,所以她的房间还没到期,身为顾以昕的好友,池骏也持有房间门卡,所以他也能使用。
池骏这样算不算占她的便宜?
助理敲门的瞬间,顾以昕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当熟悉的房间陈设渐渐展现在她面前时,她又有种已经穿越回去的错觉。
她清楚地知道房间里的每个摆设位置,她甚至记得某些柜子里存放着什么,玄关柜子里还放有两万现金,那是她准备给服务生小费的。
她的手自然地摸上摆放在一旁的玉雕,她每次进门时总会顺手地摸一摸。
不过这次,没等她的手碰上玉雕,池骏已经冷冷地开口阻止她:“不准碰。”
池骏此时正坐在客厅的短沙发上,那是原来她最习惯的位置,茶几上摆放着一瓶红酒,那也是她来不及喝完的。
短短几个月时间,池骏已然变成这个房间的主人,他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占用她的房间,坐她的沙发,喝她的红酒,而她却成了一个毫不相干的旁人,眼巴巴地看着他喧宾夺主,鸠占鹊巢。
不过心中再有不满,这些都不是她的关注重点,她此时着急想知道的,是阳阳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
看他没有开口的打算,顾以昕忍不住问:“鉴定结果出来了?阳阳是你的吗?”
池骏握着红酒杯,悠闲地晃了晃,看着里面透亮的红色液体,笑着说道:“你猜?”
顾以昕看他嘴角浅勾,眼带笑意,正是好心情的表现,于是说道:“阳阳不是你的。”
池骏喝一口红酒,示意她坐下讲话。
顾以昕牵着阳阳走过去,将他抱上沙发,自己也跟着坐下,看了看桌子上的红酒,有点嘴馋,毕竟是她最心爱的红酒,于是问他:“我可以来一杯么?”
她这一要求显然让池骏很苦恼,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帮她倒了一少许,说道:“这可是我好朋友最心爱的珍藏,现在是喝一点少一点了,我自己都舍不得。”
顾以昕接过杯子,一只手捏着杯梗轻轻摇了摇,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托住杯垫,在下面轻轻摩挲了一下,才将杯子送至鼻前闻了闻,浓郁的红酒香味让她忍不住闭上双眼感受一会,才珍而重之地将那点红酒喝进嘴里。
红酒是顾以昕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她喜欢红酒,品尝红酒,却从未酗酒,唯有几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因为失眠,她吃了安眠药又喝了许多酒,结果直接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顾以昕颇为感慨地放下红酒,心想以后应该没机会喝到这么好喝的红酒了。
她的一连串动作看得池骏有些入迷,恍惚间,好像又看到顾以昕坐在他面前品酒的模样,那动作,那神情,都让他似曾相识,可回过神来,却发现对面坐着的人,是跟顾以昕天差地别的程澄。
池骏苦笑着摇摇头,自己八成是要疯了,怎么能拿别的女人去跟顾以昕比呢?在他心里,千万个女人的好,加起来都比不上顾以昕一点点的好,她就是一个不可替代的存在。
清了清喉咙,池骏问她:“为什么猜阳阳不是我?”
“因为你看起来心情很好,所以我猜阳阳并不是你的。”顾以昕表面淡定,实则非常没底。
“bingo,你猜对了,阳阳不是我的。”池骏点头承认,鉴定结果没出来时,他也很头痛,如果孩子是他的,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安顿他,不过现在这烦恼已经不再是他的烦恼了。
顾以昕听他这么说,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安稳落地,阳阳果然不是池骏的!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池骏又说道:“不过,我倒是挺好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你跟我好上后,还坚持为对方生下孩子。”
顾以昕心情大好,适时又把自己的失忆梗搬出来,说道:“我自己也很想知道,可惜想不起来。”
池骏看着她,想着这两年断断续续的来往,两人分享着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原想着彼此应该是最熟悉的人,可此时看着眼前的程澄,他却忽然觉得很陌生,不管是说话的语调,表情的变化,还有一些细小的肢体语言,都让他觉得陌生,这个人还是原来那个程澄吗?
在他的印象中,程澄是一个肤浅市侩又贪婪的女人,只要给她一点好处,她就会冲人摇头摆尾地喊主人,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管再离奇荒诞的事,她都能眼不眨地去做。
可眼前这个女人,虽然披着程澄的皮,内里却散发着一种疏离冷淡的气质,她不再阿谀奉承,也不再笑脸迎人,却也有着一股别样的吸引力。
池骏突然就有点舍不得,舍不得就此放手,不过他向来讲信用,既然答应了她,当然就该有风度地放开她。
不过……,如果她哪天主动回头来求他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想到这里,他爽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说道:“这是分手费,希望你能对我们之间的事守口如瓶,如果敢动歪心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消失。”
顾以昕觉得,这支票应该称为封口费,而不是分手费,她倒是挺好奇池骏会给多少,于是伸手接过支票,扫一眼金额。
不多不少50万。
这数目对程澄而言,或许能称之为巨款,但对顾以昕而言,也就是够买一两套衣服的钱。
不过她现在是程澄,所以应该要欢欣鼓舞地收下才对,于是她二话不说,将支票揣进包包里,心想下午立刻就去转账。
她现在没有固定收入,要生活还要养儿子,压力非常大的,总不能一直靠关跃的救济。
池骏给了50万的支票还不算完,又拿出一本剧本,扔到她面前的桌面上,说道:“这里有个女配很适合你,我已经跟导演推荐了,过一阵子就能进组。”
顾以昕疑惑地看他一眼,觉得奇怪,之前在一起的时候,池骏都没介绍几个好剧本给她,为什么两人分开了,反而对她那么慷慨?
难道是怕她离开后将他的秘密爆出去?所以才一次性给出这么丰厚的封口费。
顾以昕拿起剧本看了一下,是一部电视剧,导演跟男女主角已经确定,导演没什么名气,是个新人,女主她倒是知道,是目前当红的一线小花,至于男主角宁绍其,她也没有多少印象。
只是,宁绍其这个名字非常熟悉,她好像在哪里听过,顾以昕想了想,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没有刻意记住的人,估计也不是很重要的人。
顾以昕拿了个大苹果,擦干净后递给阳阳啃,自己迅速地浏览一遍剧本,池骏也没再出声,大厅里顿时只剩下阳阳啃苹果咔嚓咔嚓的声音。
就在这时,房门被不急不慢地敲响了,池骏有点意外,心想他并没有叫什么服务,怎么会有人来敲门?他没有立刻起身去开门,但外面敲门的人却不依不饶的,一声声持续地敲着,敲到池骏有点冒火。
刷地站起身,快步走去开门,原本憋着火气的池骏,在看到门外的访客后,瞬间呆住了。
门口的晏展南两手插兜,长身而立,歪着脑袋皱着眉,看到池骏后,也很意外,想了一下,慢吞吞开口:“池……骏?怎么是你?”
池骏更加一头雾水,娱乐的老总为什么会来敲他的门,还一副质疑的表情。
“这是我是房间,晏总有什么事?”虽然心底诧异,但池骏还是尽量维持表面平静。
在娱乐圈里,池骏虽然也是天王级巨星,但跟晏展南比起来,还真算不上什么,的艺人,倒也不至于怕他。
“你的房间?”晏展南眉间挤出川字,长臂一伸,嚣张地推开池骏,一个大跨步走进房间。
这一层全是豪华套房,格局基本一致,晏展南熟门熟路地走进去,抬眼打量四周,就见到客厅长沙发上一大一小两个熟悉的身影。
三两步走到顾以昕身边,居高临下地打量她,发现她没什么异常,才慢悠悠说道:“到饭点了,饭呢?”
顾以昕:……
这人是不是饿疯了,居然跑到别人包房来“要饭”吃。
“我先把这个看完。”顾以昕摇晃手中的剧本,她只是粗略看个大概,所以速度很快。
晏展南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挨着她坐到沙发上,长臂一展,搭在沙发背上,看上去像是把她搂在臂弯里似的。
看她可能还需要点时间,晏展南百无聊赖地举目四望,看到池骏走进来,就冲着对面沙发抬了抬下巴,示意池骏坐下聊天。
等池骏坐定,晏展南开口问他:“你把她叫来这,只是给她介绍工作这么简单?”
晏展南说话的态度有些傲慢,也很没礼貌,可能是发现程澄居然跟池骏也有来往,心里有点不爽
池骏点点头,说道:“她确实很适合这个角色。”
“是么?”晏展南冷哼:“你们很熟?”
顾以昕从剧本里抬起目光,看了晏展南一眼,但被他凶狠的眼神一瞪,连忙又将目光缩回,锁定在剧本上,把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留给两个男人。
池骏本能地撇清关系,“也不算熟。”
晏展南听完,满意地点点头,说:“那最好,也没有混熟的必要。”然后又突然转移话题,“听说你快结婚了?”
池骏答:“是的,定在是明年年初。”
“那就好好工作,好好善待自己的老婆。”晏展南用长者的语气给他忠告,可他也就大池骏一两岁,说这样的话,显得有点诡异。
池骏显然也被雷得不轻,神情非常微妙。
有这么两尊大佛在身边,顾以昕完全没办法专心看剧本,于是将剧本收进包包里,对池骏说道:“我带回去看,尽快给你答案。”
“我觉得这个完全不用考虑,有好剧本有大投资,不是每个新人都能遇上的,你应该把握机会才对。”池骏为顾以昕做分析,其实他更想问顾以昕,是不是因为攀上晏展南这根高枝,所以才跟他分了?看两人之间的互动,应该是非常熟稔的。
顾以昕摇摇头,说道:“我明天再给你答复吧。”
要不要演戏,她还有点拿不定注意。
她最近总是在考虑一件事情,她该继续在娱乐圈里混下去吗?
她曾经站在这个圈子的顶峰,早已看清里面的光芒与黑暗,如今她变成一个小人物,躲在黑暗里挣扎,她知道这是条非常艰难的道路,就算百般努力付出,也不一定能得到等同的回报。
离开的话,也许会闯出另一片不同的天空呢。
看到顾以昕收拾好东西,晏展南也跟着站起身,笑着对池骏说道:“池大明星,跟你聊天非常愉快,下次有机会再聊。”
池骏在心理翻白眼,这种气氛哪有半点愉快可言?做老总的也不能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
顾以昕牵着阳阳的手,率先走出套房,眼尾余光再次扫了房间一眼,带着些许不为人知的留恋,这间与她有所联系的房间,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就如同她逝去的生命一般,所以关于她的美好事物,都在一一消失。
可能会有那么一天,不止别人会忘记顾以昕这个人,连她自己也会想不起自己曾经的模样,然后一心一意地过着属于程澄这个身份该有的生活。
只要稍微一想,就能觉察出些许的悲伤,所以,许多事情她都不敢仔细去深想。
出了房门,晏展南带着母子两人去了属于他的套房,他在这里也有长期付费的套房,却没太多空闲的时间来玩乐,今天几个朋友难得聚在一起,才想起这个地方,没想到碰巧遇上程澄。
都是一样的房间格局,所以顾以昕进来后并不觉得陌生,看到桌子上有一些造型别致的小点心,就问阳阳喜欢哪个。
点心实在太精致,阳阳看半天,都不知道挑哪个,简直就是选择困难症。
顾以昕笑咪咪地把整盘点心放到他手里,“既然不知道选哪个,那全部都是你的了,慢慢吃,吃不完我们打包带回家。”一想到即将要大出血,在这里请晏展南吃饭,顾以昕就恨不得把屋里能吃的都打包带走,也好拿回点成本。
母子俩就坐在沙发上吃起点心来。
晏展南拿着内线电话点餐,回过头就看到阳阳拿着个小蛋糕,自己先咬一口,再把蛋糕递到妈妈嘴边,让她也尝尝,于是顾以昕乐呵呵地咬了一大口。
晏展南原本有些毛躁的心情,因为这温馨的一幕而变得熨帖起来,于是在午餐饭菜没送来之前,他也加入到吃蛋糕三人组。
“带着孩子来这里不合适。”晏展南解决掉一块蛋糕,甜得有点腻,连忙倒了杯茶喝下去,边喝茶边指责顾以昕。
顾以昕当然知道不合适,可有什么办法,她差一点连儿子都没了,想想都觉得后怕。
这些事她当然不会讲给晏展南听,只能含糊地说道:“没人帮我带孩子,只能到哪都带着。”
“你找池骏,只是为了要剧本?”晏展南还是很在意两个人共处一室的画面,虽然带着个孩子,他也觉得不爽。
程澄有太多不良前科,晏展南怀疑她很跟池骏也有一腿,这个怀疑简直让他火冒三丈。
顾以昕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也是要工作养儿子的。”
晏展南不耐烦地说:“这样的工作我可以随时给你一打。”
顾以昕笑了两声,说道:“这就是爬你床的好处吗?”
晏展南压低声音,小声在她耳边说:“爬我床的好处哪里止这点?最大的好处应该是我能让你爽到。”
呸!大流氓!顾以昕一把推开他,搂着阳阳,嫌弃地挪得离他远远的。
晏展南被她的小眼神,小动作勾得不要不要的,总忍不住想去逗她,又想把她搂在怀里揉捏一番。
她挪开,他跟上,长长宽大的沙发,他就非得跟她挤在一起。
“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不要勾搭乱七八糟的野男人。”
顾以昕回头去看他,似笑非笑地说道:“嗯,我绝对不会再勾搭野男人,包括你。”
晏展南气结:他怎么就成了野男人了!
服务生来敲门,他们点的午餐已经送来,房门打开后,一盘盘美味佳肴陆续被端进来。
顾以昕是郁金宫的老顾客,她当然知道这些菜的大概价位,最后结账也不是给现金,会直接记到房主名下。
但晏展南不是一般的老总,按他以往的尿性,说好让她请,过后肯定会跟她要钱或是要好处的。
对了,她兜里还有张新鲜出炉的支票,她现在有钱!
这样一想,顾以昕又瞬间有底气了,于是爽快地抱着阳阳上饭桌。
晏展南知道阳阳海鲜过敏,所有上桌的菜色,没有一道是海鲜,而且大部分都是小孩爱吃的。
不得不说,晏展南在某些地方还是很体贴的。
因为吃到合口味的菜肴,顾以昕感到身心愉快,忍不住还多添一碗饭。
饭后,正当顾以昕喂着阳阳喝消食茶时,一张白纸就伸到她眼前。
“欠条”两个字写得龙飞凤舞笔走游龙,煞是醒目。
顾以昕一字一句地念出欠条的内容:“本人程澄,因欠晏展南一餐饭钱,决定以热吻抵债,晏展南有权随时随地跟程澄索吻……。”
读完欠条,顾以昕很想拿茶杯里的热茶糊他一脸,这人怎么就这么欠!每当她对他产生一丁点好感时,他就会用残忍的现实将这点好感摧毁殆尽。
“我有钱!”顾以昕咬牙切齿地将包包里的支票拿出来,啪的一声甩在桌子上,“我付得起这餐饭!”
晏展南瞄了一眼支票,看清楚支票金额时,深邃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悦,问她:“这钱哪来的?池骏给的?”
无端端给50万,这两人之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晏展南觉得心口有一把无名火正在熊熊燃烧,这该死的女人!
“是他给的。”顾以昕坦然承认,在她看来,这事跟晏展南无半点关系,他也无权过问。
但晏展南显然不是这么想的,程澄既然爬上他的床,成功引起他的注意,那她就该一心一意跟着他,不再跟别人纠缠不清,不过她到现在好像还没有这种觉悟。
“既然是我的女人,就不该拿别人的钱,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晏展南压着怒火质问她。
顾以昕惊呆,她什么时候成了晏展南的女人?她好像从来都没答应过吧!
“不是,我们确实上过床,但那都是在情非得已的情况下,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难道还要对方负责不成?而且我也没说过要当你的女人啊?最重要一点是,我还带着个孩子呢,你一点都不介意吗?”
晏展南就如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突然间被人用水浇灭,嗞嗞几声后,剩下一地灰烬,他有些茫然地想,程澄以前虽然追着他不放,但最近的相遇,确实没表现出亲昵的神色,也没承认要当他女人。
晏展南从一开始就没重视过她的态度,以为她的这些拒绝,都是欲擒故纵的新招数而已,在发现程澄有个那么大的儿子之后,他也是犹豫过,要不要继续跟她纠缠不清,可当她深夜打电话来求助时,自己又没有半点犹豫地跑去帮忙。
以前他是非常嫌弃程澄的,一点也不想跟她扯上关系,可最近几次接触下来,却发现她其实也是个挺有趣的人,每次把她逗得无语又无奈的模样,他就觉得乐呵。
到底是程澄无形中的转变吸引了他,还是因为他先被吸引,从而觉得程澄正在往好的方面转变?
晏展南都有点搞不清状况了,不过他心里确实不会排斥孩子的存在,每次看她温柔对待孩子的模样,他就觉得非常顺眼。
沉默半响,晏展南难得认真地说道:“既然是成年人,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是你先招惹我的,就别想着翻脸不认账。”
顾以昕真想冲他大吼:招惹你的人是程澄,不是我!
“所以,你还是把这张欠条收了吧。”晏展南直接把欠条塞到她手里。
所以什么所以,没有因为哪来的所以!他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看着手里的欠条,顾以昕真想把它撕碎了吃掉。
自认解决好问题的晏展南,眼底又有一丝笑意,语调轻快地问她:“下午有什么安排?要出去玩吗?”
顾以昕无比郁闷地将欠条连同自己拿出来的支票,一起放回包包里,听到他的建议,没好气地回道:“哪也不去,我们要回家!”
晏展南点点头,说道:“那正好去趟超市买菜,晚餐就吃你亲手做的饭。”
他们刚刚才吃了午饭,晏展南已经开始计划吃晚餐!他是饭桶吗?
不过想到能在一天内把两餐饭的债还清,以后也就不再欠他人情了,也觉得挺好的。
于是,两个大人带着个小孩,一同出现在某大型超市里,场面格外和谐,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晏展南推着最大号的车子,阳阳被安排在推车里的儿童坐位上,顾以昕走在旁边,负责挑东西。
经过零食区域时,阳阳看着眼花缭乱的零食直流口水,顾以昕随手给他挑了几样好吃的,晏展南看着车里属于阳阳的饼干薯片,小声对顾以昕说道:“我也想吃。”
顾以昕瞟他一眼,说道:“要吃你不会自己拿啊。”
这句话就象一句神秘的咒语,瞬间开启晏展南疯狂购物的模式,一眨眼的功夫,车里一下堆满各种干果零食,阳阳难得展开个大大的笑容,还兴奋地拍了几下手掌。
看他们拿得开心,顾以昕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并没有阻止。
到水产区域的时候,顾以昕忽然回头,对晏展南说道:“晚上给你们做酸菜鱼吧,喜欢吃吗?”
可能是超市里的灯光比较璀璨,照得她的眼睛格外明亮,晏展南遂不及防跌入那一湾明眸中,隐约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那一刻,他收起任何嬉戏的态度,认真地点头回答:“好。”
当顾以昕牵着阳阳,打开自家房门,将晏展南让进屋时,晏展南才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登堂入室,走进属于程澄的私人空间。
自从房子正式过户后,顾以昕已经将池骏的所有东西打包起来,交给池骏的助理了,所以现在这屋子,再没有一丝男人住过的痕迹。
晏展南进屋后,很自然地到处参观,没看到一丝可疑的蛛丝马迹后,才满意地坐到沙发上,放松地摊开手脚,跟个上门要债的大财主似的。
顾以昕也没理他,进门后就开始整理从超市买回来的生活物品,阳阳抱着一大袋超值装的薯片,折腾了好一会都开不了,看到妈妈在忙,于是将薯片拿到晏展南面前,“叔叔,开。”
晏展南接过薯片,看到袋子上标注着番茄味,他嫌弃地摇摇头,拿起一包烧烤味的,“我们吃这种吧。”
阳阳分不清口味,晏展南说什么他就点点头,反正有得吃就好。
当顾以昕从房间走出来时,就发现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正在你一片我一片地分吃一包薯片,有点感慨地想:原来身为大公司的老总,也有这么幼稚一面。
顾以昕将买来的蔬菜肉类分门别类放进冰箱里,转身才发现晏展南也跟着走进厨房,于是问他:“想拿什么?”
晏展南摇摇头,说道:“烧烤味的薯片挺好吃的,想让你也尝尝。”
“我不喜欢烧烤味,我喜欢番茄味。”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喜欢?”晏展南不依不饶地问。
顾以昕觉得他很莫名其妙,“我试过了。”
“那就再试一次。”晏展南忽然欺身上前,一把将她搂住,随即低下头深深吻住她。
舌头强势地撬开她的双唇,灵活地钻进她的口腔,捕捉到她的舌尖后,热烈地与她纠缠着,浓浓的烧烤味瞬间窜入她嗅觉,顾以昕满脸黑线地想:这就是他说的意思吗?用这样的方式请她吃烧烤味薯片?
要不要这么抠!
“你不专心。”晏展南微微拉开唇舌间的距离,不悦地指责她。
顾以昕眨了眨眼,无辜地说道:“你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