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一看鬼子要将爷儿俩一起绑走,发疯似的挣脱小鬼子的束缚,奔到水柱跟前,一把将他揽在怀里。水柱虽非亲生,可他是宝旺的儿子,桂香一直像手心手背一样疼爱。
小鬼子用枪栓使劲地砸桂香,直到将她砸晕,瘫倒在地。
等她醒来时,5岁的女儿秀秀和1岁多的小女儿都在拼命哭喊着,男人和水柱均不见了踪影。桂香头脑晕乎乎的,刚才发生的事恍如隔世,等她彻底清醒过来时,抱起小女儿,搂着不谙世事的秀秀,扯起嗓子嚎啕大哭起来:“还让俺怎么活呀!俺不想活了!”
哭归哭,日子还要继续,女儿不能没有娘啊,更何况肚子里还怀着甄宝旺的种!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还好,孩子没事,好像还在踢腿呢。多少年以后,当这个孩子长大时,桂香告诉他说:“儿子呀,娘对不住你,让你在娘胎里都挨小鬼子打。不过,俺儿大命,没把你打出来,将来肯定有福气!”
这个孩子就是柳冬的二舅甄水根。当柳冬要去日本留学时,竭力反对的就是他。二舅对他说:“你敢去小日本留学,你就当没有俺这个二舅!”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再说甄宝旺和水柱被大久保一直带到沙河口,内山亲自负责审问。
他问甄宝旺道:“听说你是槐树湾赫赫有名的船老大!皇军非常信任你!派你帮皇军运黄豆,你把黄豆运到什么地方去了?”
“黄豆让海盗给抢走了。”
“那你的两条船呢?”
“船让你们打沉了?”
“胡说!船既然沉了,你怎么没淹死?”
“船是让你们打沉了一条,还有一条被牛魔王劫走了。”
孙水牛走上前,趴在内山的耳朵上低语了一会儿,内山勃然大怒道:“甄船长,中国有句俗语叫不见棺材不落泪,没想到你这么不老实,你说船沉了一艘,那另外一艘船上的人呢?他们都跑到哪里去了?”
“人都让牛魔王给抓走了。”
“马鹿!你的良心很坏!实话告诉你吧,前几天,奶奶山的海盗都被我们消灭了,现在岛上连一个活人都没有。刚才孙先生告诉我,奶奶山上根本没见到你船上的人!”
“那俺就不知道了。”
“要西,不说实话是吧?就凭你把黄豆弄丢这件事,你已经犯了死罪,我可以立刻将你的人头砍下来!来人哪!”内山说完,两个手下端着尖刀快步上前,将刀架在甄宝旺的脖子上,逼他就范。
甄宝旺虽有些胆战心惊,但仍然闭口不言。
15岁的水柱站在一旁吓得哇哇大哭。
“儿子,别怕,甭哭。”甄宝旺安慰水柱道。
这时,孙水牛再次附在内山的耳朵上耳语了几句,内山喜笑颜开地说:“要西,还是孙先生对皇军好!来呀,将甄船长和他的儿子带下去,严加看管!”
甄宝旺和水柱被鬼子带走,关进了地牢里。
孙水牛其实没安什么好心。他之所以让内山不杀甄宝旺并非是想救他,而是想出了一条更加恶毒的主意来收拾他的船老大。
孙水牛告诉内山说:“甄宝旺在撒谎!因为奶奶山上没有甄宝旺的船员,证明他的两条船没有都沉到海里,肯定有一条船载着他的船员去了另外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肯定离槐树湾不太远。”
内山觉得孙水牛分析得很有道理,于是就让孙水牛带人去搜查。
孙水牛这时候已经彻彻底底沦为汉奸卖国贼了。他想借日本人的手将甄宝旺干掉,只要甄宝旺死了,那槐树湾以后的船老大非他莫属,他想着想着,暗暗得意地笑了起来。
到哪里去找失踪的另一条船呢?孙水牛略一思考,凭他这二三十年跟甄宝旺在一起的经验断定,这船肯定是去了黄花渔港!
孙水牛带着一帮鬼子,乘着登陆艇去了黄花渔港。
黄花渔港离槐树湾尚有些距离,目前还不属于鬼子的控制范围,突然间有鬼子的登陆艇赶到,渔民们还是吃了一惊。
孙水牛老远就笑了。因为他看到了“二定”,还有“二定”船上的宝山、宝盛和黄三富他们。
他跟他们打招呼。
众人一见孙水牛跟小鬼子在一起,知道这家伙变坏了,没人理他。
就听孙水牛说道:“你们大家都给俺听好了,是甄宝旺甄老大让俺来带你们的,他现在和他的儿子水柱已经在皇军那里等着你们了。”
“你说的可是真话,老大真在日本人手里?”黄三富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个是真的,俺没有必要骗你们!俺念曾跟你们一起上船这么多年,不忍心甄老大毁了,也不忍心船毁了,这才自告奋勇前来接你们的。为了甄老大能够平安,俺劝你们跟俺回去。”
“这个……”众人一时没了主意。
“宝盛,你看怎么办?”黄三富征求宝盛的意见,宝盛虽然有些呆头呆脑,但毕竟是甄宝旺的亲弟弟啊。
“还能咋办?回去呗,见了大哥再说,不行,再跑。”宝盛傻乎乎地说。
跑?往哪跑?就怕到时候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了!不过,宝盛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不管怎样得见着老大,让老大拿主意才行。黄三富这样想着,冲孙水牛说:“孙水牛,俺一辈子就信你这一回,如果你敢骗俺,小心你的狗头!”
就这样,“二定”和“二定”船上的全体船员在孙水牛的带领下抵达沙河口。
内山对孙水牛非常满意。
他让手下去地牢里将甄宝旺父子俩提审出来,径直带到码头上。
甄宝旺揉了揉眼睛,他有些不相信地瞄了瞄“二定”!没错,眼前的这条船正是他呕心沥血、东拼西凑才新捻的船!再看船上,黄三富、宝山、宝盛都趴在船帮上一个劲地向他狂呼:“老大,老大……”
内山对甄宝旺说道:“甄老大,这回你应该没话说了吧?皇军不喜欢说谎的人,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甄宝旺仍然闭口不答。
内山刚要发火,孙水牛又趴在他的耳朵上说了几句,内山冲孙水牛竖起大拇指头,嘴里一个劲地说:“要西,要西!”
他让士兵们点燃火把,准备火烧“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