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漾感冒了,不敢让家里人知道,她给妈妈发了一个短信说要做一个实验,一周后才能回家。孟简自己也够忙的,她之前是中国驻西班牙的参赞,最近有一个西班牙的团队来访,她负责接待工作。打电话问了一下保镖知道她没有安全问题后就放心了,忙自己的去了。
周漾想着自己一周后感冒肯定好了,那个时候再回家去蹭吃蹭喝。但她没有料到的是,家里人不担心她固然是一件好事,但自己一个人坐在诊所输液,旁边都是病人的亲属嘘寒问暖的,只有她
一个人像个异类在中间坐着也挺奇怪的。
手机一响,她歪着的脑袋一下子精神了起来,看了一下来电才发现是大哥哥周昭。
周昭跟周漾的关系有点搞笑,周昭是她妈妈孟简的好朋友,但周昭是她爸爸的亲侄子,也就是周昭得喊孟简婶娘,但其实周昭比孟简还大一点儿呢。
周昭年轻的是时候放荡不羁,跟家里安排好的姑娘吹了之后就单身一个人,直到前几年才突然遇上真命天女,迅速结婚领证,把周漾的大伯杀得措手不及。周昭从小偏爱周漾,从她生下来他就稀奇周漾,即使她跟周沅当时长得一模一样。
“大哥哥,你从欧洲回来啦?”周漾脸上带着笑。
周昭听了听,问:“丫头,你这是感冒了?”
周漾皱了皱鼻子,说:“前几天降温踢被子了,不过没关系,我正在输液呢。”
“你嫂子做了牛肉锅,可香了,你想不想吃?我过来接你。”周昭带着从未有过的耐心,而这么耐心只限于他老婆和周漾,连孟简都不行。
周漾吸了一下鼻子,说:“嫂嫂也回来啦?牛肉锅,听着就很好吃......”
“你等着,我来接你。”周昭站起来,踢开旁边撅着屁股写作业的儿子。
“大哥哥不用了,过一会儿阿姨就给我送吃的来了,我现在嗓子疼,不能吃辣的。”
“你还是一个人住?”
“这里离学校近嘛。”
“你爸妈真是的,你一个女孩子也放心?”
周漾笑着说:“有什么不放心的呀,我都是成年人了。”
“也是,你妈像你这个岁数都生了你哥了。”周昭笑着点头,又问,“真不过来吃?你不是挺馋这些吗?”
“我想回去睡会儿,感冒有点儿困......”
“那你乖乖休息啊,过几天等你感冒好了我让你嫂子亲自上门给你做。”
“那多麻烦呀。”周漾的眼睛笑得亮亮的。
“不麻烦,她乐意着呢。”周昭扫了一眼旁边的妻子,她正瞪着他呢。
两人闲话了几句挂断,周漾抱着手机仰头看了一下输液瓶,还有一半,牛肉锅......好想吃,听着就好有胃口。
“周昭,我是你家佣人啊!”周太太叉腰竖眉,因为是外籍人士所以中国话还有点儿不顺溜。
小儿子被踢到一旁做作业,哀怨的盯着爸爸,“你对小姑姑比对我好,爸爸......”
周昭摸了摸下巴,“哎,好像有份儿文件还没签呢。”
他起身往楼上走去,逃离现场。
周太太哼了一声,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说:“下次见到你二奶奶记得告状,她吵架比我厉
害。”
“嗯!”小儿子重重的点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二奶奶”是周漾她妈妈,立场是否会跟他们
一致呢。
周漾输完液回家,顺便在小区门口的粥店买了一碗粥和几碟小菜。只是这喝了几口粥后周漾就不行了,这生病嘴里本来就寡淡,这样淡的粥喝下去那真是跟喝白开水没什么区别。
拿起钥匙重新出门,她准备去另觅食物。
电梯从负一层上来,叮一声响,门内走出了熟人。
出于礼貌,靳棠对着她点头示意,准备侧身让过。但没想到周漾的目光锁定在了他手上的两大口袋的食物上,好像特别......渴望?
“你没吃晚餐?”靳棠停下了脚步。
周漾点头,又摇了摇头,“吃不下......你买这么多东西是准备烫火锅?”
靳棠点头,“你要一起来吗?”
周漾平时也不会这么不客气的,但因为刚才被牛肉锅诱惑了一下,现在对火锅的坚守底线也就急
速下降,点了点头,还记得问:“可以吗?”
倒是靳棠愣了一下,他随口一问,没想到这丫头还真不客气。
已经邀请了人家,再收回话也就不是他的风格了,掏出钥匙开门,他说:“等会儿有一个朋友要来,你随意吃就是。”
“嗯嗯。”周漾跟在他后面,一直在打量他袋子里的火锅底料是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一款。
靳棠一声轻笑,开门进屋。
周漾带着毛茸茸的帽子,左右环顾了一下,往自己家里去了。
半分钟后,她踩着自己的拖鞋进屋,帮靳棠处理食材。
一双细白的手略过毛肚,又略过虾,再略过黄喉......
“去客厅看电视吧。”靳棠叹了一口气,说道。
周漾脸红,“我厨艺不行,要不我帮你剥蒜?”
靳棠说:“你想做什么就做吧。”完全是因为期望值太低所以无所谓的态度。
周漾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旁边剥蒜,在她小的时候,孟简在厨房里做饭她也是这样在旁边剥蒜,周
沅跳脱,知道自己不擅厨房这门工艺就根本不来转悠,只有她,每次窝在沙发的一角看书都会被妈妈捉到当帮工。
靳棠转身,无意中扫到她。她像个小学生一样坐在凳子上乖乖剥蒜,严肃认真的表情像是面对的
不是一颗蒜,而是在做一个精密的实验。
“感冒吃药了吗?”他突然这样问。
周漾愣了一下,说:“......在诊所输过液了。”
靳棠点头,没有再问。
“啊......”她轻声低呼。
靳棠停下动作,偏头看她,“怎么了?”
“眼睛......”
估计是辣到了眼睛,靳棠洗了手将她拉起来带到卫生间,扯下一块帕子用温水沾湿,“你别动
啊。”
“嗯。”她闭着眼,对着他仰着头。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候,靳棠心跳节奏被打乱。这样虔诚的姿势像是男女间接吻一样,他比她高不少,按着她的肩膀,只要稍微一低头就能触碰到她的唇。
“好了吗?”她低声催促。
靳棠拿着帕子手颤了一下,收敛了神情,轻轻擦拭她的眼角,“多流点儿眼泪逼出来就行了。”
“嗯。”她挤了挤眼睛,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睁着,“好像哭不出来。”
“需要帮忙吗?”
周漾点头,靳棠伸手,屈指在她脑门儿弹了一下。
泪水哗哗地往下流,连没有被蒜攻击到的眼睛都“感同身受”,流泪了。
“你刚才是不是拿手揉眼睛来着?”
“头发掉眼睛里了,拨了一下。”她眨巴了眼,适应了一下发现不疼了,“谢谢你啊。”
靳棠放下帕子,“你还是去看电视,或者上网。”
周漾点头,这次听话的坐在他家的沙发上。
门铃一响,周漾放下手机去开门。
霍礼拎着啤酒站在门外,见到开门的是一清秀佳人,退了一步看了一下门牌,又转头看了一下电
梯的处的标示,确认自己没走错啊。
“这是靳棠家,没错。”周漾主动为他解惑,“我是对面的邻居,我叫周漾。”
霍礼牵动了一下嘴角,傻乎乎的挥了挥手,“很高兴认识你......”
周漾侧身让开,又回到了沙发处坐着。
霍礼拎着东西进了厨房,差点撞上拿着菜刀的靳棠。
“你.....这是......”霍礼伸出指头,来来回回的晃悠。为什么一方面折磨他们让她们找人,
一方面和这小美女暗度陈仓啊。
“她住在对面,在B大工作。”
“哦~所以你是准备从内部下手,打听罗宾的下落?”霍礼自以为猜中了真相。
靳棠没有解释,与其让霍礼咋咋呼呼的大惊小怪,还不如让他误会好了。
“这美女有几分姿色呀......”霍礼贱贱的一笑,摸了摸下巴,说,“不过看着年龄有些小,你
说她在上班?我怎么看着她像是未成年啊。”未成年不行啊,他有心理障碍啊。
靳棠扔下处理到一半的鸭肠,说:“你来。”
霍礼慌忙退开,“哎我肚子痛,我先去厕所蹲会儿。”
等到火锅上桌了,周漾摆好餐具了,霍礼也从厕所出来了。
“不好意思,见笑了。”霍礼笑着对周漾说。
周漾低头摆筷子,“没事,人吃五谷杂粮,便秘很正常。”
霍礼:“......”他刚才说什么了?
靳棠身心舒畅,坐在主位,他说:“等会儿你洗碗。”
霍礼咬牙,“凭什么?”
“按劳分配。”
“她又做什么了?”霍礼指着一旁闻着火锅香味,准备动手的周漾。
“我剥蒜了。”周漾抬头看着他。
那种诚恳的眼神儿,让霍礼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欺压祖国的花朵一样。牙齿有些酸,他扯开易拉罐,喝了一口啤酒压压惊。
“可以吃了吗?”周漾看着靳棠。
“嗯,注意烫。”
“嘶......”
“怎么了?”靳棠“笑眯眯”的看向霍礼。
“我牙齿有点儿冰,可能是喝得太急了。”他指了指啤酒罐,捂着被酸倒的牙。
“那就别喝了,这天气喝冰啤酒会进医院的。”周漾吃了一块儿毛肚之后心情舒畅,友情提示道。
“我喜欢喝酒,你不懂男人的执着。”霍礼歪着头咧出一口白牙。
周漾提起旁边的小白瓶,“喝这个吧,这个喝了暖和。”
靳棠侧头,用拳头挡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霍礼脸部变形,咬牙,“这是白的......”
“白酒喝了暖和呀,况且度数看着不高。”周漾拎着瓶子看了一眼,“才四十五度。”
靳棠接过白酒瓶子,帮霍礼打开,“人家让你喝,你多少意思意思一下。”
骑虎难下,进退维谷......在美女的注视眼前,霍礼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要慢慢喝,不然会上头的。”周漾加了一根鸭肠放在碗里,“贴心”的说。
霍礼差点掀桌,四十五度的白酒,你现在说会上头会不会太迟了啊!
一顿火锅,周漾吃得很爽,额头微微沁出汗珠,她觉得好像连感冒鼻塞都减轻了不少。
靳棠看她人小,但胃着实不小。吃相优雅端正,但丝毫不影响她下筷的速度,以至于一顿吃下来她倒是最后停筷的。
霍礼“含恨”醉倒在沙发上,躺着跟挺尸一样一动不动,更别说让他洗碗了。
周漾帮靳棠收拾了碗筷,主动要求洗碗。
“会吗?”鉴于她刚才的表现,靳棠提出了合理的质疑。
周漾看了她一眼,“我不会做饭,但洗碗我还是很擅长的。”物理实验室经常要洗仪器,这些都是她自己动手的。
靳棠把挂在冰箱后面的围裙递给她,“小心把油溅衣服上。”
周漾接过围裙,“唐老鸭?”
“跟那只花哨的猫相比,我别无选择。”
“花哨的猫......hellokitty?”周漾大胆猜测。
靳棠点头,“我去洗澡,你慢慢洗。”
周漾系上围裙,第一次被别人差使得这么心甘情愿,没办法,他的厨艺好像比潘清还好一些,
嗯,跟妈妈有得一比。
低头看小肚子好像凸出来了一块儿,周漾悄悄打了个嗝,好像有点儿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