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大胡子时,他没有谈及他的军旅生涯,而是给我们讲了一些他小时候的故事。他说自己的祖上父辈都是靠打猎为生,他小时候也经常随着父辈们进山打野味,然后换钱补贴家用。后来有一次进山出了事,十几个人全都留在了里面,其中就有大胡子的爹。村里组织过一批人去搜救,结果只找回了完好无损的猎枪和干粮。后来,村里的老人们说是山神爷发了怒,在惩罚进山的人,再后来,就没人敢进山打猎了。年轻点的渐渐都开始走出山外,现在村里只剩下了一些没办法离开的老人们。大胡子还告诉我们,刚才那是一只棕熊,也叫人熊,全身灰白是因为那是只老人熊,就跟我们人老了头发会变白一样的道理。我问他当时为什么就放开那只熊了,不怕它反过来再攻击你吗。大胡子笑笑说不会的,人熊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它若感到敌人强大,是不会冒然战斗的,更何况这是只老熊,拼尽全力的猎食对它来说是非常划不来的。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听大胡子继续说,这只熊不在地下好好冬眠,冒着严寒从洞穴里钻出来,肯定是地底下出了什么事。说完我们三个一起望向了远处那个开放性的雪洞,我想如果不是要去找燕子汇合,下去把事情搞清楚应该也挺不错的。
风卷残云的解决掉了那两只兔子,大胡子给胖猴检查了一下脚上的伤,居然是脱臼了,好在大胡子以前行军打仗时处理过无数这种情况,说话的功夫就给胖猴接回了原位。
灭掉篝火,我们三个又上了路,这时候我包里的绳子也终于有了实现价值的机会。我和胖猴效仿大胡子在沿途设下了无数的兔绊子,期待着能捕到一顿丰盛的野味大餐。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我们终于见到了燕子。此时信号烟仍未熄灭,燕子和钱三爷两个人在一旁已经支起了锅,正准备煮饭,见我们三个赶到了,于是又添了几碗米。
最让人高兴的是大家都没受什么伤。我们五个人围坐在饭锅旁等着开饭,趁着煮饭的空当,就先商量起了下一步的行动和打算。燕子说,和我们一起御伞而下的还有两个铁皮箱子,里面是一些枪支弹药,挖掘工具和日用品药品食物之类的,她和钱三爷已经找到了箱子的位置,不过东西太多,两个人运不回来,所以他们就只带回了一些食物,等下我们吃饱喝足休息妥当,恢复了体力之后,趁着天黑前,把东西全部分配好,人手一份,全部带在身边。
我们三个一听还有枪支弹药,眼睛马上亮起来,尤其是大胡子,因为一个老兵对枪的感情决不亚于男人对女人的感情。
燕子毕竟是个女人,厨艺了得。她在饭里加了一些牛肉罐头和不知名的调味品,谈笑间,饭香便已经四处洋溢,把我们肚子里的馋虫全部引了出来。没有碗筷,我们就在附近就地取材,找了一些细树枝,用随身的砍刀削切整齐,几个人就这么围着锅开始往嘴里扒,完全不顾及吃相。不过还别说,这种筷子不但好用,送到嘴里时还有一丝树汁的清香,十分可口。
解决了午饭,我们商量着今天肯定是赶不了路了,不如就在这里扎营,做好准备,等明天天一亮再出发。决议通过后,我和大胡子便去附近砍起了木头,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使用巴克开山刀,果然如传说中那般轻便好用,我们把木头拖回来,支在一起,外面又罩上了我带回来的那个降落伞,这样便搭出了一个简易的帐篷,胖猴又把他和燕子收集来的树枝码在帐篷上,这样一来就算是刮起风雪,我们也不用担心了。一切就绪后我们几个人都钻进了帐篷休息。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现在困意一下子袭来,搞得人疲惫不已。
虽然是在白天,可这里毕竟不同于城市,随时都有可能遭遇危险,于是我们设置了值班岗,一小时一轮换。第一岗先由大胡子来站,我排在了最后一个,留给我的时间相当富裕,我也是倍感珍惜,身子一蜷,便进入梦乡。
迷迷糊糊之中,我感到有一个东西在触碰我的脸,由下到上,十分粗鲁。我几乎听到了它沉重的喷气声,在心底瞬间联想到了那头老人熊,它正在用它粗糙的大舌头舔舐我的脸。我一下子被那恐怖的画面惊醒,刚要大声呼喊救命,却发现梦里的熊脸居然换成了一张胖脸,正凑在我的跟前,对着我挤眉弄眼。
“做什么噩梦了?”胖猴嬉皮笑脸的来挖苦我。
“滚一边去,满嘴的臭气。”我心里生气,也不理他,看看其他人都还睡着,又看了看表,发现据我睡去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零五分钟,看来是该换我站岗了。
胖猴这会正在往手里哈着气,然后凑到鼻子前去闻,样子十分滑稽。我拿起身边的砍刀,站起身,朝他屁股踢了一脚,然后向一旁的岗哨走去。
说是岗哨,其实就是一个树墩子,有半米多高,一旁是早已歪倒的树干,我骑在树干上,打着哈欠,眼皮子还没有完全睁开。
这时胖猴颠儿颠儿的走了过来,似还刻意的轻手轻脚,可他那身分量,每次脚掌落地都会把雪下的树枝压迫出沉重的吱呀声。
“又回来干嘛,还不去补觉。”我打了个哈欠,更加发困,嘴唇微微颤动的朝他丢出了这句话。
胖猴弯腰团了个雪球递给我说:“来,擦把脸就不困了。”
胖猴见我不接受他的好意,把雪球一扔,又对我说:“我陪你一块值班吧。”
“你要是喜欢值班,我可以让给你,我还困我先去睡了。”说着我就要起身,结果被他一双手死死向下摁住。
“你也太不讲究了,我好心好意陪你,你不说声谢谢也就算了,还要我替你站岗,良心何在。”胖猴忿忿道。
“又不是我求你留下的,是你自己死乞白赖的非要跟我站岗。”
“行,我算看透你了。”胖猴说完转身就走,可脚下步子还没抬起来,身子便又转了回来:“嘿嘿跟你开个玩笑,熊大,其实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我早就猜到这小子是心里有事,不然他这脾气肯定不能这么上赶着巴结我,我缓缓睁开眼,瞄向他说:“就知道你小子目的不纯,有屁快放。”
胖猴弯下身,在我身边的树干上使劲一吹,然后一撩腿骑了上去,和我面对面的坐下来,“怎么说呢,我知道你是一个可靠的人,我确实是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情。自从上次咱们在酒店因为这件事吵起来之后,噢,就是关于我身世这件事,我就仔细的考虑了好久,还有马九姑说的我师傅,其实也用不着瞒着你,这事就算告诉你也没什么…;…;”
胖猴说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让我听着十分别扭,于是我打断他说:“等会儿等会儿,你没事吧,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是不是困糊涂了,跟我这发夜症呢。”
胖猴啧了一声,严肃的说:“别闹,正经的。我是怕这次行动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你连我家祖坟在哪都不知道,没法给我料理后事啊,所以我才觉得我应该把我的事全都告诉你。”
我听完立刻骂道:“滚蛋,我看你他妈才不正经呢。咱怎么来的怎么回去,能出什么事。快快快睡觉去,神经病了。”
胖猴被我骂的一阵心虚:“我这不是说万一嘛。”
“万一个屁啊,万一。我这么跟你说,要不是因为我那瓶子,咱们也不会认识马九姑,不认识马九姑,就不会接下现在这个活,说白了,你是因为我才来的这里,所以要死也应该是我先死,呸呸呸,我他妈也不能死。这个例子不好,我再给你换一个…;…;算了,你就给我记住,你,我,咱们谁都不能死。”说完我瞥到了不远处熟睡着的另外三个人,随即又补充道:“他们也是,咱们谁都不能死。明白了吗。”
胖猴看着我,不再说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点了点头。胖猴扭身回去睡了,被他这么一折腾,我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在这坐了一个小时,也没有再喊其他人来换岗。
这时候大家也都陆陆续续的醒了,胖猴还是有些心事重重,一钻出帐篷看到了我,张口想要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