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情绪很复杂,但有时候也最为简单。
复杂的时候,喜中有悲,悲中带喜,越是爱不释手,越是要亲手毁灭,越是恨之入骨,越是视而不见。
简单的时候,即使一句不算煽情的话,一个不算鼓励的眼神,也能使自己陷入莫名的狂热。
而这简单的行为,可以归结为人类的英雄情结,或者说是对英雄崇拜的情结。
就好似此刻的炎黄族人,他们在姬遥一褒一贬、一昂扬一顿挫的鼓动之下,一种从未有的雄心壮志被激发出来。
而在他们眼中,姬遥——这个让他们产生强烈民族自豪感的少族长,也在此时成为了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彻彻底底的英雄。
姬明兴更是双目含泪,他的胸膛不断在起伏,手也没有停止颤抖。
他自然不会像年轻人一样轻易被鼓动,让他欣喜和激动的是姬遥本人,他看着二郎长大,却从来不会想到,自己的侄儿会拥有如此强大的能量。
姜公献越看姬遥越是觉得自己低估了他,也更加的希望姜夕能够如愿成为姬遥的妻子、而姬遥则成为自己的贤女婿。
至于姬逍、姬游,他们在这样的情景中,暂时忘却了因父亲暴死而对姬遥些许的怨愤,反而真真正正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兄弟,自己的亲人。
其他族人更是随着姬莽、姜砣等疯狂的吼叫着。
所有的族人此时心中只是在憧憬,姬遥带给他们对于未来的希望,足以让他们欢喜一时,也许更会铭记一生。
而远远眺望着这里的风彩一和仲雨晴,他们也被姬遥震惊了,刚才姬遥的表现,与她们所熟悉的姬遥完全判若两人。
仲雨晴小声在风彩一耳边嘀咕,“一姐儿,我怎么觉得坏胚越来越坏了,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单纯的他。”
风彩一很严肃道:“小晴,二郎背负的压力不是你能想象的,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站在他的身后。相信他,支持他,绝不能质疑他。”
仲雨晴撅着小嘴嘟囔道:“人家没有质疑他,就是喜欢他以前的单纯么。那时候,本夫人欺负他,他都是逆来顺受,哪像现在,动不动就敢揍屁股……”
风彩一莞尔,想起那时候懵懂的不仅仅是姬遥和小晴,还有自己,她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
再望着姬遥的时候,眼神里就有掩饰不住的爱意流淌。
她在想,如果二郎没有经历那么多生死,没有经历那么多苦难,他如何会成为现在这样。
现在的他,是一个男人,一个霸气且有心机的男人。起码在别人面前,他的表现是这样的。
兴许在以前,她不喜欢姬遥这样。
但是现在不同,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姬遥不如此,就难以带领他的族人在这个修者世界生存下来。
他不如此,就难以使他的族人和追随者对他敬畏。神风追背叛的事情她已经知道,她知道二郎心里不好受,任谁被背叛都不会好受。
神风追是一个,也许不是最后一个。所以,她非常理解姬遥的想法,她不介意姬遥去动心思。
一个单纯的姬遥也许会让她更加喜欢,但是现在的姬遥才更加让她踏实。
但她也知道姬遥的心是苦的,是压抑的,因为他所做的一切,与他善良仁慈的性格格格不入。
也许只有成长,才能懂得承担,才会为了自己肩负的压力去改变自己。
说来容易,但做起来,又何其困难。
只是风彩一看到了姬遥的苦,却不知姬遥同样乐在其中。男人生来就是来与苦难同行的,既然天生比女人的肩膀宽阔,就注定该扛起那一片天空。
姬遥将族人的一切安排好,详细的解释了天梯的作用和灵玉的使用方法,还亲自挑选了四个人蝠并将他们的灵魂印记一并交给姬明兴、姬逍、姬莽和姜夕,并教会他们如何融合灵魂印记,这才回到风仲两女的身边。
姬遥刚来,风彩一就柔声道:“辛苦了,二郎。”
姬遥心中涌起暖意,只是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
见仲雨晴白了一眼,张嘴欲言,姬遥知道她要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于是抢先道:“一姐儿,小晴,不知为何,刚才忽然有一种圆满的感觉,就好像……好像又要结丹了……”
风彩一讶然,仲雨晴长大了嘴巴,心道真是绝世妖孽,简直是把结丹当作吃饭么……
风彩一仔细思索,道:“二郎,修者修道,并非只是一味修炼肉身,魂魄也是其中之一。而心境的成长,和魂魄息息相关,想来你感到的有圆满,应该是因心境而起。”
姬遥从来不曾听过心境一说,听她一说,也是充满了好奇,于是拉了她们回到洞府中,让风彩一仔细对他讲解关于心境的理解。
真是不听不知道,听过以后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无知,才知道心境对于一个修者的影响有多大。
可以说,一个人能否修道有成,如果说天赋和悟性排第三,勤奋和机缘排第二,那么排第一位的必然是心境。
为何如此说?
只因修道的最初过程可能只是简单的聚气,简单的提取融合自然中的灵气,使修者丹田饱满。
再升一步,便是提升自身与自然沟通的能力,就算是结丹,也脱离不了这个过程,不同的是将灵气压缩成固体而已。
可越到后期,聚气就越显得不那么重要,就连肉身,也不过只是一个承载灵气的物体而已,想要长生,想要拥有更加强大和高深的神通,就需要去修炼灵魂。
因为人的身体中只有一样东西不会随着岁月和天地的变迁而腐蚀,那就是灵魂。
只有凡人才会错误的认为“身死魂灭”。
事实上,人的身体死亡,但是灵魂依旧存在,只是魂没有了肉身这个承载体,会逐渐虚弱,直至慢慢的枯竭消亡。
别看灵魂本身只是由十分脆弱的能量体构成,可它一旦它强大起来,那将是与天地同寿、不死不灭,可以说永垂不朽。
灵魂主宰着人类的情感和意识,而心境,则恰恰提供灵魂的养分。
就像一眼泉水,它的纯净程度取决于周围的地质和土壤。
心境相对于灵魂,就是地质和土壤,心境无暇的人,既是一日顿悟也不是没有。
而被心魔困扰之人,就算拥有再强的天赋和悟性,只要一日不能摆脱心魔,就会一日被局限,除非改修魔道。
修者将这种局限非常形象的称作瓶颈,在风彩一看来,也许称作壶嘴更加贴切,就好似一个水壶,明明装了一肚子水,可因为壶嘴被堵,就是倒不出来。
这种明知已满,却不能溢出的感觉,就是所谓的瓶颈。
风彩一之前一直劝慰他少造杀孽,就是为此。
她虽然善良,虽然懂得惩恶扬善的道理,但是她也担心姬遥,担心杀孽会成为他的心魔,从而影响他的心境。
听完风彩一的解释,同时想起九转玄功中练神诀的各种图形和色彩,在这一刻,姬遥再次明悟。
可令他奇怪的是,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些奇怪的想法,这些想法是如此的荒谬,甚至让他不好意思说出来。
他觉得这些忽然从脑中冒出想法,实在不无法说通,幼稚的可怕,荒唐的可笑。
这些奇怪的想法就是——灵魂是有颜色的,它应该是白色的,晶莹剔透,如玉似水。
可他自己清楚的知道,普通人根本看不到灵魂的存在,所以按照世俗的说法,灵魂应该是无色的。
修者能够看到灵魂,也是依靠灵魂本身,且灵魂漆黑无比,就连魂力,都是乌黑乌黑的。
他笑着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
觉得自己到了再次结丹的时刻,恐怕这次想要撇开两女独自渡劫,显然已不太可能。
于是将一切能发生的危险都捋了一遍,与两女商议之后,唤出令一个新开辟的洞府中的洛女和小玉、小雪三人,让她们再次避开。
这才与两女再次来到曾经渡劫的山巅,准备再次迎接天劫的到来。
仲雨晴显然更加兴奋,只因她认为,只要陪伴姬遥渡过这次天劫,自己就能顺利的进入筑基中期。
三人各自坐好,仲雨晴睁眼看向姬遥,发现这一次他的额头,竖目自然的睁开,没有一丝戾气,甚至有淡淡的金光围绕着他。
仲雨晴吐吐舌头道:“坏胚,你果然变了。借用本夫人回家时,爷爷说我的话。”
她学着老头的声音道:“哈哈,咳咳……你个小不点简直是蜕变,完全蜕变,和换了个人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