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峰听到此讯息,不禁长叹一声,道:“老天亡我,老天亡我。数百年基业,将要断送在我手。可叹,可叹……哇……”尚未说罢,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吐完鲜血,无力地靠在太师椅上,急促喘息。
石中玉急道:“师父莫要气闷,还是身体要紧。”
好半晌儿,古峰缓过一口气来,无力地道:“为师今日真正感到,此生时日已近……玉儿不必担心,为师好困。”说罢,再也无力支持,身子一歪,便萎靡在太师椅上。
“师父——”
“师父——”
石中玉大喊几声,但古峰紧闭双目,面色惨白,气息极其微弱。
蓦地——
就在石中玉抬头的刹那,猛见眼前空气赫然抖动起来,愣神之时,颤抖的空气又现出一层层波纹。初始,他感觉只是幻相,揉揉眼睛再看,空气抖动更加厉害。只看了两眼,便脑海混乱,目眩神迷,眼前忽然出现一具具飘飞舞动的虚影。虚影恰似人形,或弯、或直、或小、或大,其形或张牙舞爪,或青面獠牙,有一些竟向他围拢过来。
石中玉大惊,不禁暗叫一声,惊恐之中,猛然向前拍出一掌。但听呼地一声,拍出一掌后,竟无任何阻碍,那些虚影只是闪动几下,便又向他积聚而来。“鬼魂!”石中玉大叫一声,就在紧急时刻,魔门罡气应手而起。说也奇怪,那些虚影被罡气所震,立时散去不少。石中玉登时清醒,但眼前仍有一些虚影在不停晃动,虚虚实实,迷迷蒙蒙,无法看清。他暗自捏了捏自己,但觉十分疼痛,方才认定这不是梦境。
“难道世上真有鬼魂,真有什么地域?”
此时此刻,石中玉心念急转,却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任凭虚影晃动。过了好久,就在虚影渐渐消散时,但见眼前闪现无数细如河沙的光点。光点闪耀,犹如密集的星星。须臾,那无数光点一边晃动一边聚集,渐渐形成一片片光影。与此同时,房内忽然变得无比寒冷,空气将要凝结。那些光影渐呈紫灰色,将虚空完全罩住。如同幽暗无光的密室,周遭景物一丝不见。石中玉只觉得眼前黑蒙蒙一片,不知东南西北,好似身处九幽地狱,心都已悬空。
石中玉吓得浑身颤抖,心胆俱裂。
里间寝房,上官燕自门缝观瞧,已吓得瘫软在地。
忽地。
就在石中玉极度恐惧、不知身在何处时,只觉寒风吹过,眼前豁然一亮……只是,当石中玉看到眼前情形,忽然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时,不禁惊叫出声,疾速向后退去。嘭地一声,撞在坚硬的石墙上,剧烈疼痛,顿将他从极端的惊恐中拉回到现实。
定睛一看,眼前这道颀长的身影、菩萨一般的面容、平静温和而又令人震慑心魂的眼神、巨大无比无可抗拒的无形气势,已令石中玉完全失去自我,感觉对方其高无比,其大如天,自己的整个身心都已不在,已经忘却自己还有功力,完全置身在对方的威压之下。
石中玉全身颤抖,魂飞魄散。如此情形,不但不曾见过,也从未听说过。
良久。
石中玉仍痴呆站立,目注此景,大脑一片空白。
来人缓缓坐下,拿起尚有余温的香茗,浅浅啜了一口。
“此乃上品香茗,不错。”言语不紧不慢,如在自家一般。
石中玉听到言语,渐渐从恐惧中缓过神来,凝神看去,方才确定那神秘的来者是人不是鬼。仔细再行观察来人神色及外貌,极力搜寻脑海中的记忆。越看越觉得心慌,越看越惊恐,猛地,不禁惊呼出口:“卢幻天?”
“不愧一盟之主,眼力及脑力不错。”
“你……你……”得到证实,石中玉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出两步。
“石盟主何故惊慌?”
“你真是卢幻天?”石中玉仍惊魂未定。
“怎么,本教早便有意拜访,此时而来,怕是有些晚了。”
“你……你来意欲何为?”
“呵呵,天地盟虽然不大,但你也是一盟之主,应该有些胆量,何必如此。”
石中玉听罢,但觉脸面发烧,强自平复心绪,佯装镇定道:“你怎来的?”
“呵呵,历数天下,还没有本教去不得的地方。”
“此来何为?”
幻天又啜了一口香茗,神色轻松,若无其事,道:“本教无所事事,闲来逛逛。也是本教来得晚了,倘若早来,恐怕这世上再也没有武林双秀这名号了。”
石中玉忽然记起往事,不觉更加惊恐:“你来是要取石某性命?”
“倘若取你性命,本教何须亲来。”
“哦?”
幻天指指西方,道:“黑崖鬼林内,高手如云,莫说取你性命,即便将天地盟夷为平地,也只是顷刻之间。”
石中玉听了,内心十分慌乱,而看幻天面色温和,竟看不出一点杀意。对于石中玉来讲,看出杀意倒还罢了,看不出才真正令人恐惧。越是看不出,就越是慌乱。眼见古峰躺在椅子上,好似已经死去。本有的一点依靠也已不在,感到十分无助。
幻天指指古峰:“即便有他作为帮手,本教要取你性命,仍是易如反掌。”
“你……你怎知石某心事?”
“嘿嘿,你心中所想,本教一清二楚。”
“什么?”石中玉更为惊讶,他简直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等怪事。为掩饰尴尬,问道:“你来此有何目的,究竟欲作何事?”
“呵呵,想起你以往所做作为,本教即便杀你千次,也难解仇恨之万一。不过……石盟主,李潇潇与你是否还有瓜葛?”
“这……早已断绝。”
幻天轻笑,道:“石盟主难道不惦念?”
石中玉被幻天打到痛处,恨声道:“这……你究竟何意?”
“本教无甚意思,只是告诉石盟主,李潇潇愈来愈清艳柔美,天下无双啊。”
“这……这与石某有何……没有任何干系。”石中玉支吾道。此时此刻,面对眼前这气势盈天、令人谈之色变、闻之失魂、杀人如麻的魔神,他已从心里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畏惧,这种畏惧似乎由来已久,竟已深入骨髓,揉进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