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雪犹豫片刻,暗自琢磨一番,道:“承蒙各位抬爱,那便叨扰了。”
小莹摆手,道:“司徒姑娘请坐。”待司徒雪坐下,看一眼小莲,小莹又道:“赵师爷,哦,这位姑娘请坐。”说罢,对小雪道:“大姐,今日与司徒姑娘有幸相遇,是否该用些美酒?”
小雪笑道:“司徒姑娘娴雅得很,恐怕不能用酒。三妹若有兴致,我勉为其难,便喝上几杯。”
小莹道:“大姐真爽快,丫头快快上酒。”
“太女有何吩咐,奴婢无不照办。”绿萼说着,急忙来到桌前。小莹见绿萼那丑模样,皱眉道:“你这丫头,好端端的为何弄成如此模样,快快洗了去。今日在场之人,哪个不是美艳光鲜,单单是你故意掩藏本来面目,不仅影响情绪,看着也不实在。”
绿萼一怔:“太女原先不是说……”
“住口,快去。”
“哦。”绿萼面带疑惑,有些不解,急忙跑到里间。小婉见小莹呵斥绿萼,先是感到有些诧异,听到下话,忽然明白小莹话中之意。遂与小雪对视一眼,暗笑不已。想不到齐小莹说话,竟是含沙射影。小雪觉得畅快,也不插言,只默然旁观。
不大工夫,绿萼回来,小脸清丽稚嫩,纯净机灵,煞是招人喜爱。小莹似笑非笑,道:“这还像话,死丫头本来便不丑,却偏要弄个黄脸婆模样。如今这世道,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假装正经道统之人众多。尽往脸上涂脂抹粉尚恐不及,你却反其道而行……呵呵,算了。丫头,再让小二弄几坛美酒。”
“是。”绿萼仍是不明所以,急忙跑了去。
小莹接口道:“司徒姑娘,这桌酒菜虽然丰盛,却都是普通菜肴。只因我们姐妹肚量太大,吃不来珍馐美味,如此则委屈了姑娘,还望原谅。”
司徒雪正有些尴尬,闻言,忙道:“齐姑娘为何这般客气,这些时日以来,我一日三餐都在这里,早已吃得遍了。”
“还是桃源山庄家大业大,魔门偏安一隅,多有不及啊。”
司徒雪怔道:“这……齐姑娘何出此言?”
“呵呵。”小莹轻笑一声,转口道:“司徒姑娘到徽州是……”
“不瞒齐姑娘,我来此乃是……为庄中一些琐碎事儿,呵呵。”
小莹道:“眼下江湖日乱,巨孽出没无常,司徒姑娘还应小心。”
“无妨,谢谢齐姑娘关心。”
“司徒姑娘,你我相见便是有缘,喝上一杯如何?”
司徒雪摆手道:“还请齐姑娘见谅,我实在不善饮酒。”
小莹道:“看司徒姑娘似有忧郁之色,不知何故?”
司徒雪掩饰道:“这……恐怕旧疾不曾痊愈,如此而已。”
小莹轻笑,沉静道:“对一些小疾小恙,我倒略通一二。但凡旧疾发作,乃是初病未曾治愈之故。各种旧疾,常常隐于气血交会处,时日一久,不但气血两亏,气脉也将阻滞。倘若心神不畅,气脉阻滞更甚。此疾若不及早根除,日后必将再次发作。还望司徒姑娘放开心神,去淤化结,方能确保无虞。”
小莹一番话,不但司徒雪听得怔神,小雪、小婉也听得暗暗心惊。两人虽然知道司徒雪乃是抑郁成疾,但却无法说出缘由。而小莹从未接触过司徒雪,更不知司徒雪积郁成疾之事,她如何能看出要害?
司徒雪听得怔怔出神,不免有些惊讶。待回过神来,心道:“此女眼光怎地如何犀利,竟能看透自己症候,难道董小婉与她说过?但看两人神色也是满腹狐疑……此女确是不凡。”司徒雪隐隐感到,在小莹面前几乎无法展现自己的聪明睿智,至始至终都有被动之感,有话竟说不顺畅。
小莹见状,道:“司徒姑娘,我说的对否?”
司徒雪忙道:“齐姑娘真是火眼金睛,所言几乎不差。”
小莹轻轻一笑,道:“司徒姑娘此疾,其实无药可治。”
“无药可治,那……如何医治?”赵明义接口道。
小莹道:“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如此而已。”
赵明义道:“姑娘说得有些简单,可否详解?”
小莹笑道:“此理看似简单,但解释起来却非常麻烦。对于凡夫俗子而言,则愈说愈多;而对智者,点到便通。总之,这是医治司徒姑娘旧疾的唯一良药。”
赵明义听罢,更是大惑不解,道:“这难道是药?姑娘所说是否过于玄奥。”
小莹道:“听起来有些玄奥,其实非常简单。”
“还请姑娘明言。”
“这服药便是心药。乍看起来,司徒姑娘艳光照人,但天庭稍显黯淡,眉宇间隐含晦气。若不尽早除去旧疾,再行发作,无药可解。”
赵明义急道:“如何解之?”
“我已说过,心病当用心药。理气化瘀,自然解去。”
小莹之言,小雪与小婉早已明白,这心药说是简单,其实最难医治。自己不解,无人可解。司徒雪边听边琢磨,当小莹说出心药时,不由心神巨震。想不到此女如此独特,对医理竟也熟悉,所说症候无一不准。此时,司徒雪竟有一种落寞之感。自己枉被称为女诸葛,但在此女面前却好似无知孩童。不由暗叹一声:“既生瑜何生亮,此女投身魔门,乃是江湖的不幸。”
小莹见司徒雪沉思,暗笑一声,平和道:“司徒姑娘,江湖自有江湖命运,此乃天命。常言道:天命不可违,不可逆。非人力所能及,也非人力所能改变。同时,对于目下江湖,其不幸并不在魔门,也不在神教,而在江湖本身。”
“江湖本身?这又何解?”司徒雪疑道。
小莹道:“江湖本为是非之地,参与其中,便无所谓幸与不幸,实难分别。一般来说,只有不幸,侥幸,甚或有幸。有幸亦是侥幸,不幸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