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李大人府上张灯结彩,大摆宴席,遍请乡邻,高朋满座。整个府院,欢声笑语,热闹非凡。众多读书人亦是喝得面红耳赤,尽醉而归。
三更时分。
突然,城外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片刻,四十几匹骏马狂涌进城。再看马上众人,俱是威风凛凛的彪形大汉。腰系长刀,青衣皂帽,长长的披风下,露出锦衣华服,各个如同凶神恶煞。进得城后,径向李大人府上奔驰而来。
李大人府上,南面是府邸,背面几间房屋临街,乃是私塾。众人来到李府附近后,齐刷刷地翻身下马,在左近的胡同小巷里隐藏起来,行为甚是诡异。过了半个时辰,随着一阵马蹄声,又有几匹骏马飞驰而来。
当先的马上,一个白面老者身穿红袍,脚登黑底快靴,国字长脸,鹰鼻三角眼。白净的脸上没有一根胡须,显然是个阉人。
白面老者下马后,一个黑脸青衣大汉走上前来,低声问道:“梁公公,弟兄们都已到齐,是否动手?”
梁公公冷笑几声,阴狠地道:“晋王府的丫头到此闲逛,倒是让李恒天这老东西多活了几日。如今,这魔女一走,便是李恒天的死期。吩咐众位兄弟,李家中人不可放过一个。定要斩草除根,鸡犬不留。”
“遵命!”青衣大汉点点头,回头招手,立时便有几个大汉自暗处拉出一个人来。再看这人青衣小帽,一身短打扮,显然是个奴仆。其中一个黑脸大汉道:“大哥,我已把李家奴仆张贵擒来,还是让他细说李家院内布置吧。”
黑脸大汉狞笑道:“张贵,你可知我是何人?”
称作张贵的下人,战战兢兢地道:“小的只是李府的下人,还请各位大爷饶小的一条性命。大人,小的家中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你就饶了小的……”
黑脸大汉骂道:“去你娘的老母,竟敢在大爷面前装疯卖傻。你也不打听打听,类似你这等求饶说辞,天下间谁人不知,何人不晓。你他娘的言说何事不好,偏偏用起这种言语。”说罢,劈手便给了张贵一记耳光。
啪地一声,张贵被打得登时栽倒在地。腮帮子顿时红肿,嘴角流出一股鲜血。黑脸大汉仍是不依不饶,骂道:“再敢跟大爷胡扯,我便一刀劈了你!”
“小的不敢,小的再也不敢了……”张贵连连求饶。
黑脸忽然收起怒容,转而安慰道:“不必求饶,我等不会要你性命。不过,你要老实回答大爷的问话,你可曾听清?”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张贵惶恐惊惧,连连点头。
黑脸大汉道:“不瞒你说,我乃孔天德,你是否听过?”
“什么,你是‘夜魔’孔天德?”张贵惊道。
“不错!”
“你……你……你怎地又回来了”张贵结结巴巴,显然是非常恐惧。
孔天德嘿嘿一阵冷笑,道:“你以为大爷死了不成。大爷我虽然不溶于城内各派,污我心狠手辣,采花劫财。嘿嘿嘿……世上哪个不是心怀鬼胎,单单不容本大爷一人。他娘的,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孔大爷如今在哪发财?”
“发你娘的财!大爷身在锦衣……”孔天德急忙收住话头,喝道:“休再多言,快快讲来!”
张贵惙惙地道:“不知孔大爷欲问何事?”
“李恒天那老东西是否在家,近日如何?”
“在,在家。不过老爷日日发愁,只是近几日好些。”
“哦?因何发愁?”
“老爷的弟子无缘无故被杀十余人,却不知是何人所为。”张贵惙惙地道。
“哦,还有这等好事,一家老小是否都在?”
“是,都在。”
“嘿嘿嘿……不错。”说罢,孔天德挥手之下,将张贵打得滚在一边。旋即,走到梁公公近前,低声道:“梁公公,李恒天一家老少都在,你看如何?”
梁公公哼了一声,道:“李恒天这老东西仗着朝中几人庇护,居然活到了今日。可惜庇护他的几人如今已先后下狱,现交由锦衣卫及司礼监重新审理。嘿嘿嘿……而今,他是罪无可恕,我等可先斩后奏,诛灭九族。”
“好,属下这便去办,请梁公公稍候。”孔天德说罢,转身挥手。登时,三十余个大汉,一齐抽出长刀,四散开去。旋即,一个个纵身而起,齐刷刷地跃进院墙。
众大汉跃进院墙后,但见院内灯火暗淡,一片肃静。这伙人小心探索,径向正厅溜去。待走近正厅,隐约听到厅内传出猜拳行令之声。仔细望去,便见李恒天正与一个青脸汉子饮酒。两人身旁站着一个白脸丫鬟,不时地为两人斟酒。
李恒天正在下棋,但听正厅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抬眼之际,便见孔天德手持大刀,阔步而入。李恒天心中暗惊,正要起身,却忽感肩头一沉,一怔之际,耳中传来一丝语声:“李大人不必惊慌,自管饮酒便是。”
李恒天毕竟官及四品,怔神之下,便已恢复了神智,单单地看着走近的孔天德,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夜闯民宅。”
“哈哈哈……老东西死期将临,却还有这般闲情逸致。”
“你是何人?”
孔天德嘿嘿一阵冷笑,道:“将死之人知晓又有何用,大爷告诉你亦是无妨,我乃‘夜魔’孔天德。”
“什么,你便是孔天德?”李恒天虽说镇定,但听到孔天德四字仍不免紧张。盖因孔天德三字,在扬州或者江浙一带,恐怕是非常响亮。
“老东西还知道我孔天德,真是不错。不过,大爷我此来,不是与你闲扯,而是奉命取你首级。事出有因,老东西别怪孔某心狠手辣。”
“奉何人之命?”
“老东西不必多问,大爷不管是是非非,只知奉命行事。嘿嘿嘿……据说府上有两个丫鬟不但颇有姿色,还有些文采,不知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