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月港卖货物之前,李图就找来漳浦县造船的匠头冯友,和他商量造船的事情。
有了大明造船匠,又有了马尼拉归来的造船匠,李图就想让他们碰撞在一起,融汇出新的技术来!李图在梅湾搭了个大帐篷,让冯友和马尼拉来的船匠张老大五人在里面沟通技术。
不过李图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些道道自己没有理清。理清这些道道之前,技术交流只是个幻想。
等从月港卖完了货物回来,李图又找到两个船匠头子,和他们说道:“这十天,二位聊得如何?”
那冯友听到这话默然不语,张老大赶紧答道:“我和冯匠头聊得很好,交换了不少信息。”
冯友不屑地瞥了张老大一眼,没有说话。
李图点了点头,说道:“我要改造手上四条福船的帆具,全换成干系腊人的软帆!”
两个匠头互相看了一眼,最后张老大说道:“此事不难,很快就能换好。不过这西夷的帆具复杂,东家要找些会操帆的船工了。”
李图点了点头,又说道:“我还要造两艘大船,要仰赖二位了。”
等了好久,张老大才开口问道:“东家要造什么大船?”
李图缓缓说道:“要造比载兴号、新月号大上六成的福船。这船要能载六、七十万斤货物,装六十多船员开到日本。船只的寿命,起码要能用十年!”顿了顿,李图说道:“而且这船要用干系腊人的帆具,更重要的一点,这船露台上要装十门重炮,我要这船能经得起重炮的后座力!”
李图说完,看向两个匠头,问道:“如何?”
张老大接过话茬,说道:“若要加强船舶结构,便要多铺肋骨。”
冯友喃喃问道:“做船舶的肋骨用什么木材好?”
冯老大听到这话有些紧张,赶紧说道:“以西夷的橡木为上,若是不得,用大明的柞木亦可。”
李图听冯友的提问,却看出了门道。造肋骨是西方造船术的基础,这冯友和张老大聊了十天,怎么连基础的都没搞懂?
李图大声问道:“冯匠头,这十天你和张老大没有沟通么?怎么到现在连造肋骨用什么木材都不知道?”
那冯友苦笑了一下,看了看张老大,无奈说道:“东家,这事不怪我。你雇的这五个马尼拉船匠技术上守口如瓶,生怕被我学会了西夷的造船技艺,不肯教我。我只会造福船,却如何知道造肋骨用什么木头?”
李图听到这话,狠狠地看向冯友,大声问道:“张老大,此事如何?”
张老大被李图瞪了一眼,紧张起来,头上冒出了几颗细汗。想了想,他笑着说道:“冯匠头何出此言,我这刚来漳州地方不熟,等我熟了自然倾囊传授。”
李图大声骂了一句:“放屁!”
站起来走了几步,李图心里生出了火。
原来这五个马尼拉造船工匠,都不是做大事的人,一个个猥琐得很。李图给这五个船匠高薪,他们没有生出报效李图的感恩之心,却生怕带出徒弟饿死师傅,生出守住技艺不让别人学会的猥琐想法。要不是冯友揭穿,李图还不知道这些工匠的猥琐。
其他的船匠得不到他们的指点,改良福船的事情根本没法操作。
听到张老大的无理狡辩,李图大声骂道:“什么屁话?!”顿了顿,李图大声说道:“把其他四个马尼拉来的船匠都叫来!”
等另外四个船匠都来了,李图用手按住腰上的武士刀刀柄,冷冷说道:“我给你们五个船匠每人一百两银子工钱五十两搬家费,是让你来做师傅传授技术的。如今你们藏私,是看我李图无能,把我当猴子耍么?”
李图走海这几年,刀山火海里杀将出来,身上带上了一股杀气。几个船匠被李图的气势吓到了,纷纷说道:“小的不敢!”
李图大声说道:“我再给你们十天时间,你们和冯匠头商量出造这两艘新式福船的技术细节,整体计划。如果你们还是不肯拿出技术,不但得了我的一百两银子要全部吐出来,而且我李图也要对你们不客气了。”
这些船匠都知道走海的人有多狠,听到李图最后一句话,吓得脸色发白,小鸡啄米般点头答应:“我们知道了!”
“我们晓得了,不敢再藏私。”
李图点了点头,大声对冯友说道:“冯匠头,那我便把这两艘船的建造交给你了,我先给你一千两银子买木材工具,接下来需要用的钱,每十日一次到我这报告提取。四个月后,我便来提船。”
李图想到这五个匠人的作为,心里更来了脾气,又对那五个马尼拉工匠说道:“你们五个听着,这一百两一年的俸禄,我会一直给你们到老,不会因为别人学了你们的技艺就少给你们。但若你们还是藏私,若是造出来的船不济用害了人,我便拿你们五个人的人头祭旗!”
张老大被李图吓得不轻,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冯老大看了看张老大,见他脸色惨白神色慌张,知道他再不敢藏私,笑着和李图说道:“此事能成,东家放心!”
李图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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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了造船的事情,李图便回到开荒的德源市。下了船,李图一路骑马而行四处巡视。此时正是五月初,水田里的稻子长势喜人,绿油油的一大片一大片,想来夏天又要迎来一次丰收。稻田里的农民们吃了半年的饱饭,再不像来时那样病怏怏的,一个个看上去都精壮了许多。
不过这德源市初建,没有商人,农民们没有布做衣服,仍然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
见到都督李图,农民们纷纷作揖行礼,李图则点头还礼。
骑回德源市的小山,李图走进薛一明的代市长办公室,找到了“代市长”薛一明。薛一明见到李图十分高兴,拉着李图走到了粮仓里。
“舶主,你看,这是去年年底收的地租,一共是一万四千一百石。”
看到那堆积如山的谷子,李图点了点头,笑道:“这几个月辛苦代市长了!收租的时候农民没有闹事吧?”
薛一明挥了挥手,说道:“舶主让老夫下船当官,不用在海上打拼,一点都不辛苦!”薛一明又说道:“至于收租的事情,舶主放心,自从去年舶主打败了生番以后,农民们就踏实许多了,不再议论地租的事情。”顿了顿,薛一明又说道:“而且舶主你不知道,你选的那块地烧出那么多草木灰,十分肥沃。去年年底一季稻子,亩产起码有一石半。农民交了半石地租还有一石的收益,对地租也没有抵抗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