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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陈越所说的这番话之后，“苏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而是安安静静地看着陈越，不言不语，似乎是失了神一般。
过了许久，只见这道分身虚影慢慢地变得模糊起来，逐渐消失。
纵然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影是假的，拆穿了这场骗局。但是陈越双眸当中还是弥漫着无尽的不舍。
他多么希望这一次遇到的就是苏柳本人，或者当真是她的分身！
这种突如其来的相遇，接连着突如其来的得而复失，实在是让人难受到了极点。
陈越的手臂微微地抬起了一些，终究在这道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当中的时候，无力垂下。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声，回荡在这片空间当中，似乎是对一段感情的重新尘封和祭奠。
待“苏柳”容貌的虚影彻底消失在这片空间之后，一切又重新回归了原来的模样。
苍蓝古树安安静静地闪烁着深蓝色的幽光，苍蓝之心在树干当中缓缓地沉沉地收缩膨胀。
陈越孤零零地站在古树之前，心中有些疑问还没有得到解答，更不知道之后随之而来的又会是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先前在镜面空间当中见过的那道灰蒙蒙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了陈越的视野当中。
陈越抬眼看着他，等他先行开口说话。
只听这道身影低沉沧桑的声音响起，说道：“看来我真的是设置错了对你的考验……”
陈越听了他的这句话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也没有说话，而是想听听看他下面要说些什么。
“……我原以你的弱点在于情感，但却没有想到你虽然心中情感强烈，但却并非是没有理性的人。这么一来，倒真是有些做无用功的意思……”这人说道。
“而且我虽然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你的所有过往和记忆，并且找到了这小女娃如今生活的空间，但却还是没有还原出，让你完全沦陷的真实幻境。”
听到这里，陈越双眸当中稍稍暗淡了一些，而后又恢复了常态。
他开口对这道不知身份的灰色身影说道：“前辈技艺神乎其技，晚辈佩服之极。只可惜这世间有情之人的感情和思想，都不是可以用定性思维去揣摩和下结论的。”
“虽然我与她多年未见，但是我能够确定，有很多东西就算是一辈子不见，也是不会改变的。但凡出现一处纰漏，就绝对不会再沉沦在您设置的这个环境当中。”
说到这里，陈越稍稍停顿，而后定定地看着眼前不远处的人影，一字一顿地说道：“前辈，幻境归根结底只是环境，永远不会跟真实有任何牵扯。”
听了陈越的话，这道人影沉默了片刻，而后居然哈哈大笑出声。
“好！非常好！老夫向来自信于自己设置的幻境可以以假乱真，看来终究是陷入了一种太过于自负的迷思当中……你如今也算是点醒了我，但却是……没什么用处了……”
这老者说话的预期当中有些低沉失落，不知道是在感慨什么，又是在缅怀什么。
陈越并不明白这道灰色人影口中所说的这番话到底是何含义，但是这种失落的情绪总归因为自己而起，所以他觉得自己可能要说点什么才对。
而后陈越稍稍踌躇，舔了舔嘴唇试图开口说道：“前辈，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的心意。”
这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眼前的人影打断了。
“在我接着往下说事情之前，你还有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这人影开口问道。
这句话正中陈越下怀。
他抬手抱拳冲着灰色人影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前辈能给晚辈这个机会，晚辈的确有些疑问想要向前辈问问清楚。”
“但问无妨。”
“先前我看到的苏柳……也就是那道女子的身形，到底是分身还是虚影？”陈越问道。
“你应该有一些自己的判断。”灰色身影回道：“她不是幻象，而是分身。但是她并非是你心爱的人的真实分身，而是苍蓝古树投射出来的一道分身。”
“它在我的幻境当中，改变了一些形态，最终变成了你喜欢的人的模样。所以你可以触碰她。不过若是在幻境之外，看到的真实场面就是你抱着一棵树而已……”
听到这里，陈越有些哭笑不得。
虽然因为得知这个事实有些失落，但又因为脑补到了抱树的那个画面，进而有些忍俊不禁。
这一来一去，陈越情绪上，倒是没有再出现什么太大的波动，反而逐渐恢复了平静如水。
“另外我想问问前辈，先前苏柳……也就是苍蓝古树前辈投射出来的那道分身所说的，有关苏柳的事情是真还是假？”陈越凝眸问道。
“有真有假。”这道灰色人影回答起问题来毫不拖泥带水。
“从你的记忆当中窃取出来的消息都是真的，从她所在的三重天空间当中我也得到了一些信息。但是这个姑娘出身太高，修炼之处又过于隐秘，我也只能从相关人身上，得到一些边角料告诉你罢了。”
“那关于……”
“关于生命力消亡的事情是吗？”灰色人影紧接着问道。
陈越讪讪一笑，而后点了点头——没错，这件事情的确认对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我若是说这是真的呢？”那灰色人影问道。
“那苍蓝古树的苍蓝之心能够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是真是假？”陈越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抛出了自己的第二个问题。
“是真的。”
“那就如我刚刚所说，我是个可以为她付出生命，换得她的生机的人。”陈越一边说，一边温柔地笑了起来。
此时他的眼神当中柔情缱绻，就算是那个人不在眼前，他的心意也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哎……这又是何必呢？”良久之后，那灰色人影不由得长叹道：“你要知道，若是想要一个无懈可击的心境，就一定让自己没有任何软肋。断绝七情六欲，这才是正道。你明白吗？”
“在这一点上，我跟前辈的认知不同。”陈越双眸灼灼，话语之间尤为坚定。
“人之所以为人，那就是因为在感情上超出于其他生灵。若是连七情六欲也尽数断了，那一声清寂孤苦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算是得到了心境上的大圆满，成为了贤者，更或者到达了修炼上的最高峰，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几个问题陈越说的有些太大胆了，毕竟他面对的不是别人，正是一位拥有贤者之名的心境大圆满的大能前辈！
这番话如刀子一样插入这位贤者大能的心底，说不定就会直接惹毛了他，变成镜面空间当中的森森白骨。
但是陈越，不怕。
见这道灰色人影并没有说话的意图，陈越再度开口说道：“而且前辈，您或许不知道，在我看来，苏柳并非是我的软肋……”
“哦？”那灰色人影轻声疑问道：“那是什么？”
“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我的铠甲。”
陈越定声说道：“有她在我身边，在我心里，我永远都会是一个，不会被所谓的七情六欲所困扰和阻拦的人。而她，也有能够让我变得无懈可击的能力。”
这番话，陈越说的言之凿凿，极为自信。
他说的没错，像苏柳这样的眷侣，又有谁会把她看成自己的软肋呢？
听了陈越的话，那道灰色人影却不由得哑哑地笑出声来。
他对陈越道：“这的确是很有意思的一种说辞，而且你说的不错。那个丫头永远不会成为你的软肋，但是也希望你也不要成为她的软肋。”
陈越欣然点头应下。
只听那道灰色人影又说了：“至于刚刚古树分身所说的有关生命力消亡的事情，并不是真的。毕竟这次的考验命题如此，所以自然要做这么一个设定，你不用担心。”
“真的吗？”
“我还能骗你不成？”
不知道是陈越之前说的哪句话，做的什么事，让这道一直低气压的灰色人影，态度缓和了不少。
尤其是现在，这位虽然看上去不明身份、实际上已经被陈越揣测了个**不离十的老人家，居然跟陈越开起了玩笑。
但是陈越纵然稍稍有些放松，却还是没有收回自己的谨慎。
毕竟不知道后面还会面对什么，这位老人家会不会笑里藏刀。
“其实我本不想这么轻易地就放你过关的，但是我好好地琢磨了很久，却也想不出应该怎么再考核你的办法。”灰色人影说道。
“虽然你离所谓的无懈可击的大圆满境界还差很多，但是在我这处遗迹空间里，能给你的不过只有那么多。剩下的需要你在日后漫长的岁月当中慢慢磨练和感悟。”
“你是自从这处远古遗迹形成之后，进来的第三个人……”
听到这里，陈越不由得打断了这位贤者大能的话：“第三个？那镜面空间的那些白骨是……”
“也是幻象。”
老者回道：“这是贤者的拿手绝活，用幻想勾起你心底的心魔，你的恐惧、惊惶、担忧、害怕，等等等等。这样一来，才能让你走向两个极端。要么进一步圆融，要么让自己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