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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1 “反教条主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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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问镇名是只是想要打开话头,得到这个回复纯属意外……意料之外的收获,也许镇名本身是种忌讳、也许镇名因透露了某种信息所以必须被npc隐藏、也许——无论何种可能,这个npc的反应都是很有趣的。

“为了你好,所以你不要干某某事”这种句型一般出现在长辈的告诫、亲友的劝解中,总体上来说是比较正面的词汇,是他人在与你共享生活经验;但如果是一个没什么交情、也没什么立场的人来说这话,就带有那么点淡淡的微妙意味……无论是真为你好还是假为你好,首先,对方不认为你有跟他平等讨论某一话题的资格,其次,对方绝逼是在隐藏着什么。

显然……杨瑞并不具备从语言细节中挖掘有用信息的能耐,但是人家有场外强援——这npc店主说完话后杨瑞装作陷入沉思,事实上正盯着外网连接的微信聊天框……做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自知之明,杨瑞完全不觉得靠自己能从npc嘴里问到有用信息,所以分组分好后他马上就召唤了场外支援第五霖、并用私聊告知了浅陌幽和奥雷利亚,不然的话双女神才不放心让他这个怎么看都是肌肉比较发达的家伙来担当交涉呢。

第五霖直接传来的是语音,杨瑞边听着指示、边同步将台词对出来:“是我冒昧了,如果知道这是会招致不快的话题我不会随意提出来的,很抱歉。”

“噢,没事……”店主表露出想敷衍几句后送客的套路。

但是第五霖发过来的对话可不是只有这么一句,既然这个店主肯开口,那么多套点儿信息总不会吃亏:“还想耽搁你一下,我们准备在这个镇子休息一天再走,并且一点也不想在这里惹上麻烦,那么能否请你告知一下这个镇子还有什么是比较忌讳的呢,我们想尽量避开。”

本地人在面对外来者的时候多多少少会有抱团排外的心态,具体表现在于,不是很愿意公开本地并不是秘密的坏消息……比如某某地的人看见网络上喷自己家乡重那啥轻那啥的时候往往会跳出一些人来现身说法说自己很受宠、网上的说法都是以点带面的偏见云云;又或是出国旅行居住的人会被当地人告诫不要在某些时间里去某些路段,但绝不会告知这个外国人本地白人对有色人种的歧视问题——若是直接问这个店主镇内有什么负面脓疮,他肯定是不会愿意说的,但换成要小心避开本地人的伤口,他就算不会直说,也会暗示一番。

果然,已经想送客的店主听了这台词后犹豫了下,又再度朝店外空荡荡的大街扫了眼,才隐晦地道:“本镇严守教廷戒律,切莫违背十诫的规戒便可。”

给了这句没什么信息的话店主就不再跟杨瑞搭话,回到原来的座位上打盹。三人一看没什么套话的希望了,对视一眼后告辞离开。

出了店门浅陌幽就在团队频道问道:“教廷戒律是什么东西?”

杨瑞还没应答,另一组的刘大夫就在团队频道里出声:“你们也听到npc提这个教廷戒律了?”

杨瑞忙道:“我们在镇尾这里第一家的山货店这听到这话了。”把这个店主给的两句台词在团队频道里复述一遍。

“你们问了一家?我们这里走了两家了,谈天气生意什么的npc还算健谈,一问这镇子里的事,马上闭口不言。”刘大夫道。

“我们这也差不多,干货店的老板愿意陪着聊没内容的话题,刚提一句这个镇子的生意如何之类的、还没涉及到本地人的情况呢,干货店老板就不愿意多说了。”鲫鱼兄那组的智商担当弦歌道。

“这样,你们试试不跟进去的店家主家、老板之类的主导类型npc提有可能涉及本地镇子信息的话题,看看从店内的帮工、或其他比较不强势的npc那儿能不能打开突破口。”闲云野鹅稍作沉吟后给出建议。

二十分钟后。

分散出去打听消息的三组人先后回到镇口、位于小酒馆正对面的旅馆与鹅大大四人碰头。这家旅馆分为内外两个院子,外面的院子被一群路过的行商占下了,闲云野鹅索性直接包掉内间较小的院子。

这种家庭扩建的旅馆格局上有点类似老北京四合院,规格没有四合院讲究就对了,也没有留出能用作休闲的院内空地,院墙直接就是搭建房屋时的承重墙,内外说是隔开了其实还是紧挨在一处的,说不出的逼仄。

内间的院子中三栋建筑物十几个房间能同时容纳下十三人的只有正对着院门的客厅,当然……说是客厅,内中的家具陈设实在是不怎么样,反正能供大家都坐下的椅子都没有,大伙儿凑到一处了起码一半人得蹲着站着。

“这里的镇民看上去很无害,对面的酒馆我们是第一家去的,里面确实有点乌烟瘴气,但吵吵闹闹的都是那群商队的人,也只有商队的人体格上比较健壮、携带管制刀具。酒馆老板、侍者、从着装上能判断出是本地人的客人,基本上都偏瘦削,细胳膊细腿、且几个本地青年都留了额前比较长的头发,也就是看上去好勇斗狠,但真打起来一点不顶事那种。”刘大夫道。作为现实中的公职人员(虽然是搞技术类工作的)刘大夫看人自有他的独到处,真正的好斗者是没几个长毛的,靠武力拳头吃饭或是擅长搏击格斗的绝大多数都是标准寸头或留超短的头发,比如日本黑道、各国的军人、各领域的格斗家拳击手、戴金链子的大佬等等,哪怕是退役了、改行了,基本都是寸头走天下。漫画里面的八神头看起来酷炫,真留这么个头型,打起来的时候被别人一把抓住的话……哪怕对面是个体能稍差的格斗系女子,也能将其脸打爆……

鲫鱼兄也道:“是这样的,就我们组走的那几户人家来看,就算是出售武器防具的店家也没几个有威胁力点的。”

“我遇到最壮的是镇尾倒数第三家熟食店的员工,五大三粗,但手掌细腻得跟什么似的,洗洗衣服估计都得破皮。”杨瑞接道。

“这么看来,这个关卡是与武力无关的了。”闲云野鹅总结,“这家旅馆和对门的酒馆算是这个镇子的招牌产业,我看了下,店内共有四名青壮年男子在负责治安,从他们肩膀上的特殊纹章来看这四人应该是兼职的本地治安队,佩戴武器并拥有一定武力,但从制式来看,这几个治安队的人武器都没开刃……刘大夫你应该也看到这个治安队的吧,酒馆那里应该也有他们的人。”

“就是那几个发型不合格的小青年嘛。”刘大夫道。

“本地的暴力机构是这个造型的话,显然这个镇子是没有发生过什么比较恶性的刑事案件的,估计小偷小摸都比较稀少,不然这些人不可能长期呆在这两家招牌产业里面不出去巡逻。”闲云野鹅道,“再从你们三组人‘走访’的结果来看,这个镇子里二十五户人家合共一百五十口人左右,青壮年男女比例大约是60%,老人和孩子比较少,这么点人口治安清平不难理解。”

“真这么和谐的话,那所谓的复仇罪行又算是什么事呢?”杨瑞奇怪地。

“这个就是冲突的地方了。”闲云野鹅点头道,“你们去的地方,包括我先来的这家旅馆,本地人都是很忌讳跟外人谈本镇的事的。即使有技巧地套话,对方往往也是用所谓的教廷戒律糊弄过去。这样的话,症结应该就是这个‘戒律’上面了。”

“游戏里面虚构的宗教很大程度上借鉴了现实中的一元教,而在这些npc的‘告诫’中,先后三次提及‘十诫的规戒’这个词组,算是比较明显的暗示……我认为,这个十诫应该和天主教的十大戒律类似。”鹅大大说到这儿的时候照例谦虚了下,“我本人对宗教了解不多,只勉强记得这个十诫在前三条似乎是:一,只能钦崇唯一的天主,不能崇拜别的神明;二,不能以天主的圣名发虚假誓言。三,要‘守瞻礼主日’,也就要祈祷礼拜听布道那一套。至于后面的七条,就是所有的宗教(不包括邪教)在推广初期时惯用的劝人向善条约,不能杀人、邪|淫、偷盗、作伪证、贪婪等等,其中不能作伪|证那条应该是我们中国人最熟悉的,西方法庭开庭的时候陪审团不是都要手安圣经宣誓的嘛,电影里面很常见。”

“这十诫归纳一下的话就是两个意思,第一是要爱圣主,第二是要爱众人。当然了,‘规则是用来推翻的’这种理论我们也听了无数年了,十诫是否能被所有的教众严谨地遵守这个见仁见智,不过宗教有它自圆其说、自成逻辑的那套思维,和我们传统儒家文化常见的左右互搏异曲同工,歌罗西书第二章有一节是这么说的,‘你们若是与基督同死,脱离了世上的小学,为什么仍像在世俗中活着,服从那“不可拿、不可尝、不可摸”等类的规条呢?’,后人解读出来的角度多种多样,但统一的一点是解读者皆认为有反对盲目遵从教条的‘反教条主义’的意思在里面。”鹅大大顿了下让别人理解他这话里的意思,微笑道,“那么,联想一下这个表面上十分和谐宁静、人民不偏好武力、又喜欢把十诫挂在嘴上的镇子,用比较阴谋论的思路去想一想,这里面就有点意思了。”

“……鹅兄,我觉得我们绕过这些理论层面上的东西,直接去商量本质上的结果就好。”杨瑞坚强地、真诚脸地劝道。

“没关系啊,鹅大大解说清楚解题的过程,后面的我们也好理解点。”弦歌作为一个合格的文艺青年能理解鹅大大的表达,这当口立即站出来给鹅大大站台。

闲云野鹅摸下巴:“唔……总之一元教里面也有说法认为,以‘宗教’的做法制造出一个标准模板,生硬套用这个标准教众模板的人‘徒有智慧之名,用私意崇拜,自表谦卑,苦待己身’,以为这就是真正的虔诚和献身,但这种做法只是伪装的虔诚,并不是真正的信仰,用我们国人的理解的话……唔,可以用叶公好龙来理解。但这种做法在宗教里面也是没有价值的,所谓的‘自表谦卑,苦待己身’对克制自身情|欲和私欲上没有作用,不是真正的信徒的态度,不是真正为爱献身的而去真正自由地行正确的事。这在一元教里面是比较严重的指控,也就是说,镇民挂在嘴上的‘遵从十诫的规戒’这句话,很有暗示这个镇子的所谓信仰徒有虚名、装模作样的意思。镇民不能直白地说这些羞辱自己信仰的话,但他们也认为镇中有不虔诚的力量在压制着他们,才用这种隐晦的言语才表示沉默的对抗态度。”

“……”听不懂的大神们要么就是如杨瑞一样露出呆滞的表情,要么就是跟鲫鱼兄一样装作在认真倾听,其实偷偷开外网划水去了……

“呃……说来我以前看过的西方宗教电影里面,确实是有种真正的信徒无比高洁、唯有绝对的献身才能被什么圣主、圣子拥抱的说法。”刘大夫咽口唾沫,“也不怕小鹅兄弟你笑话,这种电影里面不管怎么构造组织剧情,反正在我看来都很有那么点……比拼着谁更能忽悠的意思,所谓的圣洁、圣性,反正我是理解不来。”

闲云野鹅笑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不披着这么高深莫测、不明觉厉的外皮,哪能在千多年时间里忽悠到那么一批批的人杰,爱因斯坦老年后不也沉迷神学不可自拔吗?这也是要看从什么方面去解读,从神权集中的角度来看的话,这就表示着对宗教的理解、顶层的教皇大主教什么的才是真正有解释权的,说你虔诚你就虔诚,说你不虔诚你就不虔诚。掌握最高解释权后行使权力这种事,我国封建时代那些掌握‘圣人经典’的士人阶级不也是这么干的吗。义务教育普及毁掉了这些‘士人阶级’的绝对话语权,这百年来反智、推广所谓素质教育想重新愚化底层的事情这帮人也没少干,换算一下的话,对于宗教神棍的套路和用意也就很容易理解了。就宗教来说,底层被忽悠瘸了的信徒是干出什么反智的愚蠢献身行为都是不难理解的,人家认为这才是真正的至高无上的‘爱’,比奴隶主还要热衷于维护奴隶制度的奴隶,指的就是这么一群人了。”

“喂喂……你这话里似乎透明出很危险的意思啊。”刘大夫瞪起死鱼眼。

“刘大夫你别这么说,我就不信你一点儿没察觉到……人民的团结是否能发挥出正面的作用,要看引导者怎么引导。这个镇子里,外来者来的当日就能接触到的镇民们都是类似的态度、且隐约有不满同一个‘不虔诚的势力’的态度存在的话,要说里面没有‘大新闻’这你肯定是不会信的。”闲云野鹅笑道,“这些镇民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一方,以共同的、批判的目光去看待某个人或者某个‘不虔诚的势力’,就算他们本身只是松散的不能称为组织的群体,发挥出来的力量也不会小。”

“两位,请说普通话。”杨瑞实在是受不了了,替听不懂的大多数发出心声。

刘大夫和鹅大大相互对视一眼,刘大夫先开口道:“这个镇子中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件‘复仇’事件,就副本本身对宗教模棱两可的态度来看,我们现在并不能确认这个复仇是已经发生事态、还是即将发生的事态,也没法确认这个‘复仇’是个体对单个目标所进行的行为,还是属于**。”

鹅大大接棒:“如果是单个的个体对单个的个体的复仇,那么旁观的人大多数没有主观帮助其隐匿的义务,我们可以从蛛丝马迹中招到端倪、并比较直观的接触到其中心。但如果是群体性的复仇,就会十分隐蔽,至少以外来者的身份参与到这个副本剧情中的我们,较难接触其中深度。”

刘大夫又道:“若是后者的话,这个剧情就是妥妥的致郁系没跑。”

鹅大大点头:“我们进入这个镇子,没有被锁技能栏、也没有被限制沟通渠道,说明这个剧情不是用武力可以解决的,没有明显的boss让我们推,那么破题的路线就必然是破解剧情……杨柳兄弟你玩《生死轮环》也不少了,要求破解剧情的副本,剧情一般都是比较毁三观的。”

“……”杨瑞转头看鲫鱼兄,“咱俩强退算了。”

“喂!”其他人哭笑不得齐声喝道。

强退是不行的……那么也只有继续任务。照之前的分组,闲云野鹅四个继续留在旅馆里找店家、蹲守的治安队员和住在外院的商队套话,另外九人三个小组继续散出去四下打探。

杨瑞这组接替了上一波刘大夫三人的“走访”区,出了旅馆直接进了对门的本镇两大照跑产业之一……唯一的这一家酒馆。

这酒馆的风格有点儿类似于淘金热时期美利坚西部酒馆,对开的半扇木门、摆着大酒桶的大堂,排列无序的桌子、穿着比较性感的女招待、留着大胡子站在吧台后的酒保,除了客人们不戴牛仔帽腰间没火|枪,乍一看去很有时空错乱感。

杨瑞领着两妹子进门,大堂内坐得七七八八的客人立即不少视线投过来,当然,恶俗的调戏事件并没发生,这毕竟是光脑游戏不是拍脑残电影、做过路客生意的本地人和行商的商队成员都是有一定智能的,傻缺了才会把穿着标准冒险者装备的女性当成卖花女戏弄。

三个人平平静静地找了张靠近吧台的桌子坐下,跟晃过来的女招待点了酒水后一边装作低声聊天、一边仔细倾听着周围客人们的交谈——游戏里的玩家五感都是被强化过的,而且这种没有音乐播放的中世纪酒馆其实也算不上很吵。

商队的人和本地人泾渭分明、聊的都是天气货物话题,杨瑞听了几句后就把注意力转移到明显是本地人的桌位上去,内容渐渐传到耳中。

“莎娜家的小牛又病了一头,真该劝劝他们家放弃养牛了,还不如养点儿马匹毛驴,卖给过路人的价钱也不低……”

“牛肉总是要比马肉贵的,去隔壁镇子换小麦的话牛肉也能换得多一些……”

“你们家的菜地怎么样了,上次我听说被野猪闯进去?”

“遭透了,靠近河岸边的那片菜地全毁了……”

“税务官今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我们家今年添了个小子,人头税还差一点儿……”

“也许会比去年早一两个月吧,我听说与隔壁领主的仗还没有打完……”

“真不知道这次要打到什么时候,商队的数量都比去年少了一些……”

“我们这儿算幸运的了,征兵官不往我们这儿来,听说乡下的泥腿子被征用了不少……”

光脑生成的副本,副本内的npc和游戏主世界的npc一样是有着独立的设定和记忆植入的,就这些本地人充满生活气息的聊天来看,仿佛这些npc确实是在某个靠近大道的小镇居住了许多年一样,每个家庭都有不同的环境、每个人都有自身的烦恼。

这些谈话听起来没什么营养,但也从侧面体现了这个镇子居民的生活,比如这个镇子所处的地界看起来和平,但其实不远的地方就有战争的威胁。杨瑞尽量听取着能听到信息、开着微信的收音功能把这些对话都传给另一头的场外援助第五霖,要他自己从这些废话中提取有用信息也不是不行,但是难免会有苏漏处,有第五霖就放心多了。

偷听了一会儿后,离他们三个这桌不远处的吧台、正与客人谈天的酒保忽然爆出一句话来:

“约翰家是不是要修房子了,我看见他们家的大儿子在木场那边挑选木料?”

“是啊,他们家的儿子要和威尔逊家的姑娘结婚了,要在院子后面加盖间新房,镇里没有那么多合适的木料,也刚好照顾下华盛顿家的生意。”

杨瑞一愣,猛然转头看向酒保方向——他住在泰国那种旅游国家十几年、对外国人的名字不像普通国人似的听着就晕乎,也习惯了记住一些很冗长的姓名,有一定的敏感性。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之前碰头会,三个小组汇报成果时,并没有谁提过这个镇里还有姓“华盛顿”的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理论方面东西比较多,写得我是头痛欲裂……

我也属于那种看宗教氛围浓厚的电影会睡着的类型_,并且也觉得这类型的电影不管怎么设置都很致郁(:3ゝ∠)_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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