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吃了定心丸,放了一半的心,可难免又想若是赵李氏非要这样该如何是好。[]到了晚间赵明礼回来,两人安寝时,她才将这事跟赵明礼说了,当时就把赵明礼气得浑身抖,夫妻二人说了小半夜的话,这才睡下。
那头媒婆被撵了出去,回头小小就说田丰:“起码也问问是谁再给放进来吧,你看,你问也不问的,多招惹麻烦?”
田丰露出一个委屈的神色,缩了缩脖子道:“我一开门就叫她吓了一跳,给忘了。”
小小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可不相信土人就没有个串门儿的,而且田丰的神色一点儿也不担心,还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样子,说不定就真是拿赵家这件事当个笑话在瞧。
却不晓得她这副模样落在旁人眼里,一点也不显得凶狠,反倒说不出地可爱。田丰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说道:“你还挺爱操闲心的!”
小小黯然,她这不是操闲心是什么?不过也不算是操闲心吧,实在是赵李氏就够膈应人了,要是再弄来一个悲情小白花啥的,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不理会田丰,小小径自收拾了收拾,睡去了。
再说那媒婆走了之后,自然去谭家坝赵李氏跟前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赵李氏气得笑了:“好好好,既然她不操心,那我就让孙家把人抬过去,看她还能拦着不让人进门不成?”
王氏和小李氏听见了都默不作声,王氏更是觉得赵李氏年岁大了分不清是非,暗地里朝着大郎二郎抱怨:“你奶奶也是老糊涂了,如今你二叔出息了,这一家子都得沾他的光,偏要赶着去做些得罪人的事情,连累我们也不受待见。”
她是真犯了愁,眼看着大郎年岁大了,赵老大下落不明的。这婚事还不得她这做娘的操心么?不提别的,就是在外头说是赵举人的侄子,就是聘礼少些,这好闺女也愿意往赵家嫁。可若是真跟赵明礼离了心。指不上二房的帮衬不说,还要受些连累,这心里怎么想着也过不去这个坎儿。
听见赵李氏跟人家议定了时间,她便抽了空,独身一人悄悄去了府城。拍了半天门儿,一个黑脸汉子开了门,问了她是谁。也没句话,“啪”一声当面就关了门。她楞了一会儿,心头有些恼怒,想到如今是有求于人,还是按捺了下来。
过了片刻,竟是陈氏亲自开了门,似乎前些日子的事情并没有生一样,亲亲热热地把她迎了进去。妯娌俩往后院堂屋说话。小小又上了茶水点心,倒叫王氏有些受宠若惊的,一时搞不清楚陈氏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这也是蔡家小婶儿闲谈时教给陈氏的。既然赵李氏如此惹人厌恶。就不要因为些许小事跟妯娌为难,反而要拉起手来,先应付了婆母才是。
陈氏亲亲热热地拉着王氏说话,从大郎起到二妞,一一问候过了。又主动说起前些日子土王送来的礼物:“……后来捡看了一番,倒有些衣料啥的,虽然也是麻布,竟是比我们买的棉布纺得还要细些。眼看就快过年了,大嫂走时带几匹回去,给孩子们做件新衣裳。”又叫小小取了一个盒子出来。打开给王氏看了,里头是小指粗的党参,粗略看去竟有十来根的样子,又说起二郎的眼疾:“原先就听说这土人的党参治眼是再好不过的了,可那个时候是拿着银子也买不着,可巧这回土王送来的礼物里头有这么一盒子。带回去做给二郎吃了,想必眼睛也能好起来。”
这当娘的人再是懒怠性子,那颗心也是放在儿女身上的,听了陈氏这一席话,再想到如今赵家老宅那边的境况,王氏差点就落下泪来,拉着陈氏的手直唤妹妹:“我是个糊涂的,有时听人一说,就分不出个好赖,多谢妹妹还记着孩子们。这如今在家,也不过给我们娘儿几个一口吃食罢了,这穿衣治眼的事情,还有哪个记得?”
陈氏也叹气:“大嫂莫怪,若说往日的事情,我这心里没有疙瘩,那也是假的。可咱们毕竟是一家人,这日子总是往前过的,也不能总想着之前的事情不是?我也是当娘的人,哪个做娘的不想着儿女们好呢?”说到这节忍不住叹了口气:“咱娘那样儿,我就想不通了,不管是哪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怎么对我们相公就……”
王氏来意正是为此,正了正身子道:“我今儿过来,也不是为别的。娘已经托人跟孙家说好了,腊月初二就叫人把孙氏抬过来。你心里可得有个数,看这事到底怎么办好?”
赵李氏居然叫人直接抬人过来?这倒是叫陈氏吃了一惊,这年头的妾,要么就是签了身契卖给主家的,说是半主都抬举了她们。也有那些所谓“良妾”,并没有卖身契,可也得有主人主母画押同意的纳妾文书,还得在衙门里头备案。现在这孙氏两样皆,贸贸然便叫人抬过来,算是什么呢?
不过这种事情倒不用陈氏做主,自然有赵明礼会拿主意,她感激地对王氏说:“多谢嫂子提醒了,若是你不来这遭,到时又不晓得要闹出什么笑话来。唉,这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不晓得娘……”
话说到一半就住了口,不过王氏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就接口说道:“虽说我嫁进赵家时日长些,也听说了一些事情,至于做不做得真就不晓得了。”
她今日是存着与陈氏交好的心思来的,自然不会隐瞒,将自己听到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原来赵老大之后,赵明礼之前,赵李氏原来还有一个孩儿,名唤赵明义,比赵明礼只大了两岁。这孩子生得乖巧可爱,与之相比,赵明礼出生的时候就折腾了赵李氏许久,自小又是个犟性,不是很得赵李氏喜欢。
赵明义五岁,赵明礼三岁的时候,两个孩子在村边小溪玩耍,据说是赵明礼掉进了水里,赵明义去拉。结果等赵家老爷子赶到的时候,赵明礼被救了起来,赵明义却没了。赵家老爷子受了打击,缠绵病榻。躺了好几年,折腾光了赵家的底子,还是撒手去了。
所以赵李氏一直觉得赵明义的死也好,赵家老爷子的死也好,都是赵明礼折腾的。老爷子去世之后,家中根本力供老大和赵明礼进学,赵老大本来就不爱书,就势辍学回了家,赵明礼又跟赵李氏犟了一回,就是不给他吃饭,他也要去念书。
这样一来赵李氏就对赵明礼更是厌恶,再有后来逃婚的事情什么的,赵明礼就成了赵家三个孩子里头最叫赵李氏讨厌的那个。
扯完了闲话,眼看时间也不早了,王氏便起身告辞。陈氏送了她出去,暗自思量一回,终是叹了口气。也难怪赵李氏处处为难自己了,这爱屋及乌,恨一个人,也别想她对赵明礼身边的其他人有什么好感。这种积年的怨气,只怕已经成了赵李氏心头的暗伤,任何伤药都救不得了。
不过眼前最打紧的事情还是孙氏的问题,赵明礼回来之后,两口子商量了一阵,只得了一个下策:避。
赵明礼打算待到初二那日,自己和陈氏带着孩子避出门去,家里就留下小小和田丰,左右午间的饭食也是小小和蔡家小婶儿操持的,并不用其他人多帮什么忙。他打算带上妻小去拜访一位当年的同,离着施州府城有几十里地,路上要耽搁两三日。想来孙家不能将人抬着一直等吧?家里没个主事的人,想来小小和田丰也不会让他们进门,并不用多担心。若不是因为这官塾的食堂不能故停下,赵明礼的意思,是阖家都避让开来。
交代了陈氏,赵明礼又特意交代了田丰一番。这田丰说是说给赵家跑腿,可到底不是赵家的下人,他还是个土人,想来有些事情他出面会更加好处理。
说完了自己的安排,赵明礼看向田丰。这个土人青年跟他个子差不多高,身上并没有久居人下的猥琐气,反而有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感觉。就如同此刻,赵明礼说完了之后,田丰看向他的眼中,带了几分蔑视,几分嘲讽。
赵明礼有些着恼,忍不住便说道:“田先生也觉得我这法子不够好是吧?”
田丰躬身一礼:“不敢当先生二字,您还是叫我田丰吧。法子够不够好都不要紧,只要管用就行了。”说罢微微颔,转身离去。
赵明礼有些郁闷,再想到这些事情都是自己那个不着调的老娘闹出来的,心头就是一阵奈。想了想,转身回了房,提笔给何七爷写信去了。
上次在江陵府见到何七爷的时候,他提过自己最近一年都会在江陵府这边,所以叫赵明礼将信直接送到城中的和顺堂药铺,自然会有药铺的人将信送到他手里。上次小小弄的那种奇怪的果实,就是这样送过去的。可一直没有收到回信,赵明礼心中有些忐忑,怕是那个果实有什么不好,或是犯了什么忌讳。
如今他再次提笔写信,是想请何七爷帮忙打听打听,他在吏部报备之后,可有什么消息没有。
没错,赵明礼的想法还是只有一个避字。既然在施州呆得如此痛苦,那就再次背井离乡罢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