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开始进城置办年货了,年画,小洋鞭,小磕头了蜡烛,绫子条,当然不能忘了再“请”一张灶王爷的画像,以及一切过年要准备的东西,油盐酱醋,一些调料等等。
腊月二十五,家家扫房土。打扫房屋,主要还是洗被褥衣服,因为那时候农村都是土房,富裕人家在这天重新糊棚糊墙。
那时候糊棚糊墙用的是“幄子纸”,这个幄子纸是专门用来糊棚糊墙的,上面是带卍字花边,中间是一朵大花的蓝色或者红色纸,论匹卖,一匹多少张,一大张一大张的,需要接茬对缝的,如果糊的不好,就是东北话整的“磕碜”了。
这个得请“手艺人”来糊的,一般都是一个师傅带着一个徒弟,稀稀的用白面烧好一盆浆糊,徒弟在下面把“幄子纸”的背面用细密的小笤帚(没有毛刷啊)刷好浆糊。
然后用一个带横杆的棍子,把刷好浆糊的幄子纸送到师傅手边,师傅捏住那张幄子纸的两个角,对齐茬,对正缝,然后用一把笤帚把幄子纸扫平粘在棚上墙上。
也有用那种大白纸糊棚糊墙的,叫做“四白落地”,好看是真好看,就是不禁埋汰,特容易脏,皎皎者易污嘛。
一般状况的人家就不买幄子纸了,去废品收购站,买几斤报纸,自己烧一盆浆糊,再找个心灵手巧的小伙伴帮忙,就把棚啊墙啊用报纸糊上一遍,见见新,齐活。
还有那些根本就没有棚的人家,就是用大笤帚胡乱扫那么几下,把积年的灰土塔灰扫干净就完事,其实这才是真正的“扫房土”呢。
腊月二十六,杀了“年猪”的人家,就得把冻在冰雪里的猪肉刨出来了,烀肉,剁饺子馅。
烀肉的主要作用那个烀肉的肉汤调饺子馅,再剁一大盆酸菜馅、白菜馅啥的,开始包冻饺子。
包冻饺子这个事儿光是自己家人那就是干不过来了,得请人帮忙了,一般的家庭也就是家庭主妇请几个闺蜜,叽叽喳喳的一边扯着老婆舌,不外乎扯些个什么东家长西家短,我的深你的浅的,一边就完成了。
大户人家就不一样了,剁好馅,和好面,还得召集好多人手,就开始包冻饺子了!
最多的得找二十多人,揉面的、揪剂子的、压剂子的、擀皮儿的、包饺子的、添饺子馅的、往屋子外面运送饺子的,忙忙活活,就是一条龙作业。
屋子外面平地上,用新炕席铺在地上“冻”饺子,一袋子白面包出来的饺子那得多少啊?按一斤面包六十个饺子算,四十斤白面那就是二千四百个饺子。
有时候就一直包到小半夜,完事之后,街坊四邻基本上都是拍拍手上的面就各回各家了。
冻实成的冻饺子也是装进面袋子,有的人家装在大缸里,随时吃随时拿,主要是得防备耗子咬坏喽,还得防备让“黄皮子”给倒腾别人家去。
在农村,还真有这样的传说,故事是这样说的。
说有一家人家,穷的包不起冻饺子,只能是现吃现包一点。
但是这家人特别的信奉“黄家仙”,家里供奉了满堂的“黄家仙”牌位,初一十五按时烧香上供,虔诚得很。
这年过年时,家庭主妇早晨起来准备做早饭,去仓房取粘豆包,但是到了仓房一看,居然有一袋子的冻饺子在地上放着。
偏偏昨天晚上下了雪,满院子一个脚印也没有,这可奇了怪了,这么多的冻饺子哪儿来的呢?
等了几天,也没听人吵吵啥丢了冻饺子啥的,于是就吃吧,从此以后,这家人就更信“黄家仙”了。
说起这个“黄家仙”,常不为还亲身经历过一件事,那是在常不为和许岩婳刚刚开始搞对象的时候。
一天,常不为去许岩婳下乡的地方去看她,中午一起吃完饭之后常不为往回走,中间要过一座不太高的山梁。
常不为正走在下坡的小路上,一只“黄皮子”就坐在常不为前面四五米的地方,两个前爪拱手拜向常不为。
常不为一惊,但是脚步却没停,就在常不为距离“黄皮子”还有一米多远的地方的时候,“黄皮子”滋溜一下,钻进旁边的草丛里不见了。
常不为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那个“黄皮子”又出现在常不为前面四五米的地方坐着,还是拱起两个前爪拜常不为。
常不为有点沉不住气了,加快脚步下山,但是,此后竟然三番两次的还拜,最后,常不为彻底心虚了,撒腿就跑,这才算罢了。
跑回家之后,常不为去问姑姑,姑姑告诉常不为:“哦,你不知道,这是那个黄皮子向你讨封呢!如果你脱口说出:这小玩意,还成仙了呢。”
“它还的真的就成了仙了,如果你不理它,它就还得继续修炼。”
“直到啥时候有人脱口封了它,它才能成仙呢,要不,那还不满地都是黄家仙了呀?你没看过《封神榜》么,咱们这人啊才是真正的仙呢,啥仙都得人封他。”
腊月二十七八,就是发面,蒸馒头,蒸小饽饽(点心),蒸各种各样的面点,这些都是家庭主妇们的事。
还有一些一时兴起的小嘎子们跟着“瞎祸祸”(东北土话,意思是,乱弄),不过大人们都不会骂,因为从古流传的一句话说得好:过年的小饽饽~乱做(揍)。
男人就拿着买好的红纸找会写毛笔字的人写对联,也不用给啥“润笔”,顶多就是把烟口袋一递:来一袋。
常不为的大伯毛笔字写的就挺好,当然,还是不如常不为老爸的毛笔字了,因为常不为的老爸毕竟是从私塾读到国高然后一直读到大学的人啊,常不为的大伯只是读了几年的私塾而已。
可别小瞧了这几年的私塾,读下来也就算是识文断字的人了,吟诗作对虽然不行,但是,提笔写个农村过年家用的对联了,记个婚丧嫁娶的礼账了,谁家定亲写个生辰八字了,彩礼的礼单了啥的,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一到临年邦近的日子了,常不为的大伯且得忙那么几天呢。
腊月二十七,家家杀年鸡,老人们一边杀鸡鸭鹅的时候一边叨咕几句:“鸡鸭鹅呀别见怪,你本阳间一刀菜...”之类的安心咒,然后就咔嚓了。
腊月二十九,男人们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找一根细细高高的木杆子来立自家的“灯笼杆”。
男人们都是暗暗的在叫劲,最好是让自家的灯笼杆能在全屯子最高。
找好灯笼杆之后就在灯笼杆的最上边绑一根横杆,横杆的头上绑一个铁圈,然后用一根长绳穿过铁圈以便以后挂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