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弗雷德此时正在帮自家少爷用胸带固定住新断裂的几根肋骨。
那娴熟的手法即使是在最挑剔的外科医生看来，也是找不到任何毛病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宛若艺术的包扎手法，才惹得布鲁斯连连咧嘴。
“说实话布鲁斯少爷…如果您怕疼的话，当初就不应该受这么重的伤回来。”
管家侠用着一副循循善诱的口吻，仿佛漫不经心般吐槽着眼前的人。“或许您真以为自己是钢铁之躯，只不过真正的钢铁之躯是不用缠绷带或是缝针的。”
“真正的钢铁之躯也不用承受自己管家的埋怨。”重新套上装甲，布鲁斯终于摆脱了阿福的“黑手”，耸耸肩走向蝙蝠洞另一侧的实验台。
“之前的资料我已经看过了，在我C字开头的第14号档案中有过这块陨石的详细分析记录。”
他从手套中的小格内掏出今晚早些时候获取的血液，滴了几滴在玻璃板上，“现在我需要…测试一下两者之间最大的差异性。”
因环境变换而迅速涌上的倦意，让他的话语出现片刻停顿。摁了摁眉心缓缓神，布鲁斯这才想起他已有整整48个小时没有休息过了。
虽然经过训练，他每天只需睡1-2个小时便可维持一整天的精力，但通常来说，他习惯性超支使用。
而这一点，阿尔弗雷德也是深知其道。
“或许我该提醒某个夜行生物，天已经亮了。”细心的发现了布鲁斯的疲惫，老管家向前几步，尽量以委婉的方式提出了建议，“那么他是要选择去休息，还是决定先填饱肚子？”
“一杯浓咖啡，阿福。”目不转睛摆弄着眼前的一摊仪器，布鲁斯的回答很是迅速。
“喔…先生，答案不在选择范围内。”
“是的，但我需要它。”将染上血迹的玻璃片挪开，接下来在扫描台上抖下钻石碎渣。“计算机，分析。”
［——声控命令已录入。］
［分析中…］
只搭理了老管家前半句，布鲁斯就很干脆的将人晾在那里了。
手指在打开的至少数十片投影屏上滑动着，他正准确而又高效率的搜罗着有用的讯息。
而阿尔弗雷德则托着下巴挑高了右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布鲁斯少爷，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但我敢说，您这一整天忙的就像蜡烛两头烧。”
知道只用说的是无法引起这家伙的注意，他踱着步子转到了投影的前方。“我倒是很想建议您休息一下。您身上断掉的骨头之多，都让我觉得惊恐——”
“没时间了，阿尔弗雷德。”右手抚唇注视着荧幕的布鲁斯暂停了沉思，用着他一贯严肃的表情看向担心他的人。“企鹅人和稻草人所争夺的钻石的来历，我已大致弄清楚了。这是一种天外陨石，辐射性相当大。它除了能够促进人体细胞的活跃，提高各种能力外，还会使脑部产生某种特殊性质的变化。”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以做强调：“而稻草人将这种钻石粉碎加工融入了他的新型毒气中。”
从座椅上站起身，布鲁斯用镊子夹起了一颗只有米粒十分之一大小的碎屑，透过灯光注视着。
“…虽然这种毒剂从化学角度来讲和之前的的恐惧毒剂大同小异——同样是通过减少下丘脑血清素神经元从而造成幻觉，但这些幻觉并非只是给人造成恐惧。”
“那是什么——”阿尔弗雷德恰到好处的插入一句。
“幻觉千变万化，而这些都是为了产生最大程度的紧张感和混淆感…当然，还增强了他们的能力。只不过这些都是有代价的。”
解释并不会让布鲁斯感到厌烦，他此刻也需要用诉说来舒缓一些压力。“我很清楚稻草人毒气的特征和局限，但这次的毒剂比起他之前的“玩具”要高明了太多。”
再次将目光投向荧幕，左侧的大片空间正映射出一条旋转着的基因链。
“有人在帮他。”
话题已变得愈发沉重，布鲁斯双手握拳撑于台前，而那双蔚蓝色的眼眸也在光线的折射下也闪现出令人心悸的厉芒。
“咳咳…”忠心的老管家眼瞅着几句话将气氛彻底带入低沉，顺带着说话的人又明显是陷入了新一轮的“脑内作业”，便只好咳嗽几声来挽回注意力。“我想对于您来说人数并不是问题，除非他们的个头个个都有您的两倍粗…”
“或许，如果您乐意的话，我相信会有人想要帮忙…”
他试着让对方稍微轻松一点，带着一脸揶揄的笑容挠了挠下巴。
然而遗憾的是，虽然布鲁斯可以无数次的在派对或是其他社交场合逗笑别人，但他在这种方面却是一点幽默细胞也无。
“我不需要。”谈话出现了片刻停顿，尔后就听见某个人用极为生硬的语调回应了老管家的笑言。
“你不了解，阿福。”
“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有人在帮他，还不止一个，他们已经组成了一个临时的团队。”
后一个话题布鲁斯根本不想谈，而前一个…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谈。
他们在我的地盘，还瞒过了我的眼睛。
得知这点让布鲁斯极为警惕…和恼火。
他已将哥谭的全部电网系统和数据信息掌控在手，但就算是这样却依旧有了漏网之鱼。
“好了。阿福，我现在需要单独待一会儿。”
布鲁斯转过身去，正式的结束了话题。
固执也可以说是布鲁斯的最大特质之一。而秉承着这样的一种性格，想让他改变主意…还不如去劝说超人放弃拯救人类。
耸了耸肩，再清楚对方不过的管家放弃了无望的劝说，悄然走开了。
——莹莹的蓝色冷光映照着常年阴暗的蝙蝠洞，直到事情差不多有所进展前，伏案的身影连头也未曾抬过。
将最后一组命令代码输入电脑，布鲁斯端起阿尔弗雷德不知何时放下的饮品，靠着椅背啜了一口。
饮料已经冷掉了。…还是红茶。
有些无语于自家管家的小脾气，一转头却又看见了同样放于托盘上的药片和服用数量的便签条。
好吧…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永远无可挑剔。
只是依然还没到休息的时候。
越是查探则越令他心惊，他甚至发现了远在大都会的莱克斯·卢瑟曾在某一时间段控制他的卫星对哥谭全市的电子设备进行了短时间的干扰。
对于这个大都会的超级富豪，布鲁斯因为超人的原因也曾对其进行过详细的调查。但不得不说在某一方面他还是很赞成对方的观点。
——前提是，不因自己的目的而杀害无辜的人。
莱克斯·卢瑟的种种行径已使他越过了布鲁斯的底线，完完全全的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而现在又竟然选择将手伸进哥谭，若是不立刻剁了他的爪子再好好警告一番就怪了。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现在他要做的，是赶紧去警告毒藤女。
——若布鲁斯的推测没错（虽然他一向从不出错），目前为止的毒气还处于测试阶段，只不过接受测试的人却是有着特别指定。
贝恩、杀人鳄、泥面人…还有毒藤女。都是身体细胞已发生突变，并且对大部分毒素及细菌免疫的个体。
而他已通过卫星定位确定了在废弃印刷厂找到的便签纸上的位置。这也正是毒藤女帕米拉·艾斯利的临时住处。
只是目前还是白天，他无法以蝙蝠侠的身份出没。
这倒难不到他。
他可以找到能够警告对方的人。…然后剩下的一切，就只能等到太阳落山之后了。
在阿尔弗雷德欣慰的目光下饱餐了一顿可口的午饭，随后剩下的些许时间就被他用在了补眠上。
其实他自己也很清楚，长时间高度集中的精力和高强度的体能消耗已经透支了他体内的能量。若是再坚持下去，势必会影响接下来的状态。
而他之后要去见的，正是擅长迷惑和控制人的毒藤女。
毒藤女的来历没有什么奇怪，作为普通大学生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她的身体被植物学家杰森·伍德注入植物毒素。之后大难不死的她不仅全身的血液都变成了叶绿素，并且还拥有了控制植物的能力。
而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
细胞突变令她对所有毒素、细菌、霉菌都免疫，更甚者…她的身体可以散发强烈毒素，包括强烈荷尔蒙激素，可以毒杀任何对象，也能吸引任何男人和女人。
布鲁斯绝不会在没有准备的时候去见她。
————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招惹她？”
塞琳娜·凯尔那愤怒的样子就像是要扑过来在他身上挠上几把。
此时黄昏中的最后一丝橙红也已在天边尽散，位于奈何岛南侧破败植物园不到十米处的楼顶上，布鲁斯正在和一个同样身穿性感黑色皮装的女性对峙着。
她就是“猫女”，哥谭鼎鼎有名的小偷。
和毒藤一样，两人的本性都并不邪恶，只是误入了歧途。有过几次，他们也曾在同一战线对付过某些恶棍。
而正因如此，布鲁斯有时也会想要尽可能的将其从迷失边缘拉回，毕竟她们还有一丝挽救的希望。
“她不听你的话？我想我说的已经够明白了。”夜风将黑色的斗篷刮的猎猎作响，在月光下投射出一片狰狞的影子。
“不！”迅速的否认着，赛琳娜极具进攻架势的向前再次走进一步，那凹凸有致的身姿几乎都快完全贴了上来。“那个疯女人，她简直想要杀了我！”
“你难道不知道，她对自己免疫细胞自信的很，你的提醒让她以为我想要挑衅！”赛琳娜恼火的瞪大眼睛，好看的红润嘴唇高频率的开合着。
“所以你没有成功劝她离开这里。”
依旧是令人火大的陈述句。
“——是的。没有。”对方也咬着牙毫不示弱的回应着。“如果你有办法，为什么不自己去试试？”
谈话一时陷入了僵持。
而猫女也着实像是被气的不轻。
事实上，布鲁斯确实以为赛琳娜和帕米拉会比较谈得来。
她们两个很相似，又彼此认识。
——当然…这种“闹别扭”也可能是她们在装模做样。
不过现在…倒是无所谓了。
微拧眉头，他握住赛琳娜那只快戳到胸口的手腕向侧边轻轻一带，顺势将其推开了几步。
“我正要去谈。毒藤不知道她真正面对的是什么。”上一秒两人之间的距离之近，让布鲁斯无法避免的嗅到了从对方身上飘来的体香。他是一个正常的男性，自然也能感受到猫女那隐晦的挑逗之意。
但…暧昧从不是在这种时候。
勾爪枪攀住了植物园侧边那高大的立柱，布鲁斯拨动转轮，下一秒便似腾空的飞鸟般瞬间跃起。
“谈话结束，猫女。我现在有事要忙。”听上去无情又毫无诚意的的话语让身后的赛琳娜发出了有些意味不明的气急叫喊。
“蝙蝠侠你——”
声音被强烈的夜风吹的有些模糊。黑色的披风卷动起浓稠的夜色，仿佛与之融成了一体。
没打算要回应些什么，布鲁斯瞅准了透明顶棚侧面的巨型坑洞，一个纵身便轻松跳了下去。
“毒藤—”
长长的披风在重力的作用下绽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与此同时脚尖着地，膝盖弯曲，布鲁斯顺势下蹲以减少冲击力。
脚下的泥土很是潮湿，踩上去还会发出“咕叽”的声响。
这里已被帕米拉改造的更适合她的植物生长。
“我们要谈谈。”布鲁斯凝神站定当场，微微垂首，快速且不动神色的搜寻着场中或许存在的其他身影。
他这次绝对是抱着诚意而来。
劝说毒藤离去虽然并未成功，但姑且警告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他只是担心在他守株待兔等候着幕后黑手的时候，还要分神去应付来自毒藤女的威胁。
他必须要和对方结盟，为了不使事情发生唯一的变数。
…只是毒藤却不这么看。
“你让贼猫来警告我危险将至，但是…你知道的——”
从角落走出的红发女郎踏着优雅的步伐很是不紧不慢，但就是这样仿佛毫无攻击力的姿态却让布鲁斯瞬间陷入了短暂的晕眩中。
毒藤女的控制能力很是强大且又源源不断，她的身体会散发出强烈的费洛蒙分泌物，也能根据季节、天气、香气甚至花粉量的不同而发生各种变化。
所以…虽然他曾经有过完全凭借意志力来抵御住毒藤控制的经验，却也并不能保证在任何状态下都能够成功。
于是布鲁斯给自己布下了最后一道防线。——只要他一感觉自己快要失去控制。
“你是爱着我的，你就是我的唯一。蝙蝠侠，你知道的，不是吗？”
帕米拉的双手已经搭在了布鲁斯的肩上，身体也仿佛寄生类植物般依偎在了对方怀里。只是就算是嘴里和身体都在诉说着仿佛是最甜蜜的情话，但那双美丽的眼睛却依旧警惕的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没有人抵抗的了，谁也不能。”
她不确定有没有控制住对方，所以立即决定再加上一个充满费洛蒙的吻。
希望几乎没过多长时间就迅速破灭了。
她那“甜蜜”的吻没能亲的下去。
“别做多余的事情，毒藤！”布鲁斯单手卡住女人的脖子，强行让其停下动作。
今晚的精神抵御，很容易。
布鲁斯差点都以为毒藤女是在演戏。——他几乎并不费什么力气，只是在眩晕了几秒后就瞬间恢复了正常。
“克制点！听我说。”
收紧了卡住脖颈的手掌，虽然是心中隐隐有了某些预感，但他还是决定先将眼前的事情处理完毕。
他需要毒藤女冷静听他说话，哪怕是被迫的。
“嘿…来真的？伙计，你抓着她的脖子说克制？”一道赤红的模糊身影仿佛闪电一般以肉眼难及的速度降临至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