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算来，他今晚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但和昨日忍受煎熬躺在床上浪费时间比起来，他倒是更喜欢这种感觉。
布鲁斯韦恩的那摊子姑且不论，（——他都不确定还有没有时间去管这些）光就企鹅人给他惹下的麻烦就足够他忙上很久了。
当然，还有稻草人。
时隔几日后终于听闻乔纳森·克莱恩的消息，这使得他直接就动身前往了下城区。
…是的。虽然不太容易，但他已经查明了那批苯/丙胺最终被送往了哪里。
而和所有哥谭的另一面相似，这里同样是一个充满着脏乱、破旧和腐败味道的地方。
……或许还有当街抢劫。
在狠狠砸碎了两个人的鼻梁，折断了另一人的手腕后，这件事便顺利的得以解决了。
“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做这些，就不是像现在这么简单的事了。”
布鲁斯甩开披风，大踏步走回他的座驾，尽力去忽视掉那些劫匪过于年轻的面庞。
——他们似乎才成年，脸上的青春痘让他们看起来还像个孩子。
但事实就是这样。
生存的环境决定了他们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而在这里，他们最终都只会变成这样。
仿佛幽灵般的蝙蝠车驶上了底格里斯街道，而在那里的尽头，有一座废弃的旧印刷厂。这就是最终的地址。
门没锁，满是铜绿的锁头被随意抛弃在了一边，看起来像是很久都没有人再去管它了。但只要一打量门口的地面，便可以发现上面满是拖拽重物留下的划痕，而颜色还很新。
早在驾驶着蝙蝠车过来的途中，布鲁斯就抽空调出了这家成立于1970年的西蒙印刷厂详细的建筑图纸。遗憾的是它只有一个门可供进出，但好在还有不少窗户。
此外一楼是车间，化验室和资料室等办公场所全部集中在了二楼。
绕至建筑物的侧边，布鲁斯轻而易举的踹烂了第二层的老式窗框，闪身跳了进去。
这里记录在图纸上的位置正是化验室。
屋内没有热源反应，布鲁斯打开了面罩眼部位置的夜视功能，瞬间便看清了全貌。
在这间墙体斑驳的室内角落堆着几个已经空了的低压聚乙烯材质的化工桶，桶外壁印刷的正是苯/丙胺的油墨字样。
没有去理会被扫落在地上的原印刷厂留下的废旧资料，布鲁斯径直的走到那张并不大的桌子前，第一眼就看见了被架在试管架上的几只试剂。
用一支细长的成分分析笔萃取了几滴黄橙色的液体，待连接上蝙蝠洞的电脑后就瞬间有了结果。
分子式为C17H25N？，一种类似于PCP成分的致幻性药剂，但其中的几种特殊物质却无法识别其真面目。
“去到我的神秘物质数据库对比一下这几组成分，便士一。如果有相似的立刻告诉我。”
布鲁斯按住通讯器吩咐着，但料想结果并非那么容易就能得手，便转而用那双仿佛鹰隼般的双眼继续搜寻着整张工作台。
然而不管他想寻找些什么，上帝总是会奖励有心人。不多时他便从桌角找到一张被揉成一团的便签纸，又从木板的缝隙处挖出了几颗细小的晶体颗粒。
便签纸上写的是一个地址，位置在奈何岛。而那些晶体颗粒除了外观看上去像是钻石碎屑一般外，便再觉不出什么异常来。
看起来稻草人似乎是又制出了一种新型的恐惧药剂。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产品”威力究竟有多大。
趁着现在还没来得及伤人，必须要尽快找到他。
小心的将这些颗粒封袋保存后，布鲁斯悄无声息的打开门顺着走廊走下了二楼。
只是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这栋建筑物内竟是惊人的安静。
又一场埋伏？
暗地里再次提高了警觉，布鲁斯尽量将身躯隐藏在黑暗中行动，于是那道黑色的身影就更像是幽灵一般时隐时现。
一楼车间被改造的痕迹很明显，诸多粗大的橡胶管连接着各色大小的铁罐，而在中央位置，那个巨大的仿佛氧合机般的仪器则更是无比醒目。
稻草人是想要通过空气置换的方式释放他恐惧毒气？
布鲁斯敏锐的猜到了些什么。
不过总之倒是无法将其置之不理。他无声的靠近装置，找到了被放置在底部的接线盒。
只要在这里接上一个自制的小型指令截留装置，就可以将机器的控制权给窃取过来。这样不管稻草人究竟有什么行动，也能够暂时阻碍他一阵。
想是这么想，但还没等有所动作，就恰在他分神的一刻，一条粗大狰狞的、类似爬行动物的尾巴便仿佛攻城的巨锤般从右侧方擂了过来，竟是眨眼间便到了眼前。
袭击实属突然，仿佛已是蓄谋已久，但多亏于布鲁斯强大的反射神经和训练有素的身体素质才使得他不至于第一击就丧失了行动力。
只来得及弓身护住最柔软的腹部，被偷袭的某人迅速抬起右臂，试图格挡住袭来的抽击。
只是这一常规的格斗防御无法承受这一次攻击，硬抗的后果就是导致他被巨大的力道带向后方，径直撞在了一个大型铁罐上。
在中招后大约五秒的时间内，布鲁斯都处于一种快要窒息的状态，胸口和后背的撞击伤还是小事，但心口位置翻腾起的气血让他根本无法快速做出反击。
强忍住痛苦，顺势向侧方翻滚，布鲁斯在拉开距离的同时也看清了偷袭之人的全貌。
杀人鳄！
难怪没有热源反应。
只是这次的鳄鱼…
皱紧了眉头，几乎只是在瞬间，他就发觉到对方的精神状态有异。
“杀…杀了蝙蝠！杀了！如果有人一直阻碍你？冷静，冷静…还是…杀了，…证明自己！”
鳄鱼人说着些听上去没有多少逻辑可言的话语。事实上，这种事对于他来讲也并不稀奇。
身为冷血动物，也就限制了其脑容量，只有简单的判断力或是智商实属正常。但问题是…他的反应…
勉强以力相抗了几回后，布鲁斯就立刻估算出了鳄鱼目前的实力。比起之前敏捷度几乎是上升了百分之百，就连力度也是上涨了三成左右。
这下就变得棘手不少。
“韦伦·琼斯！清醒过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绕过挥来的利爪，布鲁斯一拳击向对方的太阳穴，并同时在对方的耳边大吼着。
坚硬的脑壳让他差点误以为击中了钢铁，而鳄鱼人迅猛的反击也使他再次后退躲开。
“没有人能够伤害我！”
他在呓语，妄想。
双眼无神，但动作却迅猛有力，且目标明确。
完全矛盾的现象竟然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这着实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或许发现对手的实力突然大幅提升会令普通人心神动摇，但布鲁斯是何许人也，面对这种情况也只是在考虑如何更快速的将其制服并询问出想要的。
“鳄鱼，稻草人对你的脑袋做了什么？”
想试试看能否用言语唤回神智，但结果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同一秒，布鲁斯掏出了腰带中的强效麻醉剂，试图要瞅准时机注射进鳄鱼的身体里。
他非常清楚。用正常攻击制服对方很难，而鉴于两栖冷血动物的生理特征，麻醉气体也是完全不起效果的。更甚者，在那全身宛如钢铁般坚硬的鳞片覆盖下，唯一的要害位置只有颔下。
或者是直接扔进嘴里。
——他只需要一个机会。
对面的那个已经足够被称之为怪物的家伙，并不怎么费力的就将身侧那一人多高的厚重铁罐抱起，扭胯伸臂，尔后那巨大的物体就带着些许音爆，迅速的占据了布鲁斯的整个视野。
仅仅是在攻击临身的瞬间起跳，矫健的黑色身影十分轻易的就闪过了这一来势汹汹的袭击。
嘭咚！
哐。
金属与石块的撞击引发巨大的声响，在撞倒了一堆仪器和半根石柱后，已扭曲变形了的铁罐最终被外墙所阻止。
…但危机并不在这里。
借由庞大的铁罐所遮掩住视线，杀人鳄那变得灵活敏捷起来的身躯已然出现在似乎毫无防备的布鲁斯咫尺。
“哈哈！吃掉你！”
算准了正处于滞空下落状态的对手没有丝毫还手之力，鳄鱼无神而机械的狞笑着，举起双爪便兜头挥下。
只是布鲁斯那被遮盖了大半的脸上没有显露半分惊慌。
早已握在手中的缆绳发射器霎时冲出，这原本只用于移动的小道具如今正因其主人的妙用而发挥出了难得的功效：两头各发射出有爪钩的特制绳索，随后一头牵引着另一头迅速的卷向了对方的下肢。
“绊脚绳”的作用是立竿见影的。与此同时，身躯不退反进，他以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蜷起四肢，径直撞入了鳄鱼已空门大开的怀中。
双腿猛蹬对方胸口，借由惯性挪转身体并用擒拿技狠狠拗住其脖颈。
他等待的正是这个。
——智力或许可以大幅度提高，但习性和本能却是无法改变。
布鲁斯正是很清楚鳄鱼的潜意识下的惯有行为，才能够料敌先机。
杀人鳄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药剂完全注入前的剧烈挣扎惹得布鲁斯那根尚未痊愈的肋骨隐隐作疼。
但他已无暇关心药效的发挥，更没有时间去顾及旧伤的复发。仿佛沸腾一般，从脚边地面急速涌动的黑影迅速化出一个巨大的泥塑拳头，带着仿佛击穿了空气般的声响从背后袭来。
声势是惊人，袭击也很是突然，只是他对上的是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的蝙蝠侠。
布鲁斯身躯急停，曲膝蹬地，强行调动全身的肌肉横移数个身位，尔后头也未回，以背对的姿势一肘向后捣去。
他知道这继杀人鳄之后出现的家伙是谁了。
泥面人。
身躯任何部位可随意塑形，所以此击想要达成的效果只是将其逼退。
还好，冷冻剂还有的剩。否则只能扛袋水泥来搅和混凝土了。
难得的在心中给自己讲着冷笑话，但布鲁斯的心却渐渐向下沉去。
他犯了一个大错误。
…几乎无法挽回。
……他太过于相信图纸，以致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里已秘密修建了一处地下室。
直至刚才铁罐撞击地面时发出的空洞混响，才使得他陡然惊觉。
还没来得及测定地下空间的范围，但仅凭稻草人一人的力量绝不可能做到这些。
一定有人在帮他。还神不知鬼不觉完全逃开了自己的耳目。
是谁？
布鲁斯暗忖。
企鹅人或许知道些什么，但如果此刻再来一个贝恩或是维克多·扎斯，那么今晚就没有其他要做的了。
——只是…该死的，他的预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灵验过。
通道口，一个足有6英尺8英寸(204cm)的身影不知何时已伫立在那里。
泥面人、贝恩。
布鲁斯的手心微微渗出些许汗水。
——事情有些麻烦了。但这绝不是害怕。他决不会允许自己有丝毫退缩，或者丁点动摇。
布鲁斯对待自己总是最残酷的。
他甚至都不觉得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作战。
是的。即使记忆中有过无数次战斗的经验，但真正动手却仍是第一次。
没有“实习期”，没有“新手照顾”，甚至无人察觉，他的初次行动竟就赶上了这么凶险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