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奕将童越带回家的时候,她浑身都湿透了,连同身上的衣服都湿了,本来挽着精致发型的头发凌乱无比,沾了雨之后更显幽黑,贴在身上,显出一种说不出的凌乱之美。
他让佣人帮她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佣人说小奶在发烧,他伸手一探,这才觉得女人身上滚烫。更重要的是,她的一双脚简直是血肉模糊了。
刚刚那些血不是从她身体里面流出来的,而是从身上,有一个指甲盖被掀翻了,血肉模糊,饶是白奕这种血里来,雨里去的男人,都觉得心猛地疼了一下。
她一个女人,这种伤口该有多疼。
医生拿着双氧水帮女人消毒,稍微碰一下伤口,女人的眉头就蹙得紧紧的,一丝闷哼便从喉咙里溢出来。
白奕在一旁不客气的说道:“你不会轻点儿!”
医生被他这么吼一嗓子吓得浑身大汗淋漓的,抹了抹额头上面的汗,爷,这已经够轻了,实在是这姑娘的脚伤得太重了:“白少,我会注意!”
可是,童越又开始哼哼了,白奕听着揪心,看了看医生颤抖的双手,吐了一口气,走出去,他今晚碰到童越其实算是意外,主要是莫云歌那小丫头今天晚上非要他陪她听音乐会,说是自己的生日,他不能不陪着,白奕看在跟莫家交情的份儿上,答应了。
结果听完音乐会,又下雨了,把人送回莫宅之后,他好不容易抽身离开,却在路边看到了童越,下着雨,这姑娘却没有打伞,白奕觉得心尖突然一痛。
找到童越的时候,她人已经晕倒在大雨里,不敢想,如果不是他碰到她,她会怎么样?
童越嫁给段亦阳这事,他一直都知道,可是,他却从来不知道段亦阳对童越会是这样!
段亦阳跟童越吵架了吗,还是说,他做了什么事让童越伤心难过。
他还记得,刚刚抱起童越的时候,她一直在低声呓语,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其实白奕一直对童越有好感,但是这股子好感一直压在心头,不敢碰,不敢让它跳出来。
因为童越是段亦阳名正言顺的太太。
朋友妻,不可欺,这点道义他还是有的,只要童越幸福,他有空看两眼也就够了,毕竟他是什么人,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不敢碰童越,也没有资格碰。
只要她幸福就好了,他是这么想的。
可是今天晚上,他的心突然松动了,像是露出了一个小缺口,让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去拥有她,如果段亦阳真的给不了童越幸福,其实他可以给她幸福。
等医生给童越处理好伤口之后,她的闷哼声才弱了下来,而额前却是大汗淋漓,拿了张纸贴,一向不理会这些事的白奕帮女子把汗擦干净,明明极简单的动作,他却做得认真。
擦了汗之后,他又替她掖了掖被子,童越已经睡着了。
不过高烧还没有褪下去,白奕有些担心,又去找了冰袋替她敷上额上,可是她的高烧一直反反复复,没有停歇的意思。
他也一直不耐其烦的去做,直到她终于高烧退了,睡安稳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回来的时候,白奕的手机一直扔在外面,白奕想起身去拿手机,给段亦阳打一通电话,报个平安,可是他起身的时候,童越却下意识的握住了他的手,喊了一声:“亦阳……”
白奕的心那一会儿真是什么滋味都有,她心心念念的人是段亦阳,不是白奕,而他的奢望终是成了奢望,再难成真,心里压抑着一股子气,难受得很。
最终,他还是抽出手,走到客厅,看到好几个未接来电,是段亦阳的。
他犹豫了一瞬,可是却选择了关机,其实这个决定是刚刚才升腾出来的,段亦阳可以拥有童越一辈子,可是他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他真不想放弃。
不管段亦阳如何,今晚他想自私一晚,让童越留下来,陪陪他,哪怕她现在昏迷不醒,至少在他身边陪他一晚,不说话,不开口,也是好的。
他所求并不多,只要一个晚上,让他守着她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白奕拨通了段亦阳的电话,告诉他,童越人在他这里。
段亦阳找了一夜,这会儿刚回别墅,就接到了白奕的电话,忍不住吼了一句:“你为什么昨天晚上不告诉我,我找了她一夜!”
白奕一怔,随即若无其事的说道:“阿阳,我昨天手机没带,今天早上才看到你电话。”
“你不会通知我一下?”段亦阳轻吸了一口气,声意依旧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可是大手覆盖在心脏上的那一处,轻轻按压着,像是要极力压抑住那股子疼。
“我忘了。”白奕无所谓的说道,身子闲闲的靠在沙发上,重新换了一个姿势,带着一惯的优雅味:“她现在人在我这儿,你有空就领回去吧!”
那句话,半点感情都不带,像是任务完成了,把责任交出去一般。
直到挂了电话之后,白奕的双眸有些放空,有一天,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跟自己的兄弟说了谎,那种滋味还真是不好受,爱情,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来了。
可惜,这不是他的缘份。
段亦阳一夜没睡,快天亮的时候,他的心脏病又犯了,吃了药之后,还是缓解不了那股子锐痛,他知道如果跟叶枫打电话,依着叶枫的脾气,他肯定会抓着他去医院。
可是,现在是他最不能离开的时候,段家的一切还未尘埃落定,他怎么可能这个时候选择松手,他还要多活一段时间,吃了药之后,平息了很久,段亦阳开才开了车去了白家。
出现在白奕家的时候,一张俊颜凉薄失血,连同唇色都带出一片灰败,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他是这般清透寡陌,似乎透着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冷意。
就连刚从房间里出来的白奕吓了一大跳,段亦阳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可是这并不可怕,他的脸色太不正常了,比昨晚的晕倒在雨中的童越还要苍白。
那个模样,就仿佛随时死神都要过来,将他带走一般。
“阿阳,你是不是身休不舒服?”白奕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镇定下来,关切的问了一句:“医生还在我这里,要不要叫他过来,给你看看?”
段亦阳随意摆了摆手,他身上还是昨晚的衬衫,并没有显得邋遢,在他身上依旧显得透白,一股雅致徐徐而来:“我没事,一点小感冒,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童越呢?”
“在房间里。”在段亦阳面前,白奕可是一点儿喜欢童越的感觉都没有,还是那个轻浮散漫,游戏花丛的白小爷,让人觉得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停下脚步。
段亦阳揉了揉太阳穴,他是真的累,如今不过是撑着一口气,他想,等这段时间结束了,等一切尘埃落定了,他就带童越离开这里,也许买个小岛,毕竟郦城还是适合休养生息的,要么去乡下,外公那里还有房子,他可以带童越去那里。
童越嫁给他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外公,他想,该是时候带童越见见自己的亲人了。
“谢了。”他随口一说,就朝客房走去,却没有想过,童越人不在客房里,当时,他愣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毕竟,白奕是一个有些洁癖的人,他的东西一般不许别人动,这是规矩,也是他的毛病。
“她在主卧呢。”白奕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
段亦阳这才去了主卧,这个时候童越还在沉睡,大概是药性还没有褪却的缘故,她的小脸褪却红晕,这会儿苍白如纸,清晨的余光晕在她脸上,更是显得巴掌大的小脸小巧透明。
他俯下身子,忍不住摸了摸女人柔软的发丝,低喊了一声:“小越。”
童越还在睡,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又似乎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我带你回家。”他又说了一句,然后倾身下来,将女人搂在怀里,她身上已经换了一件浴袍,看样子,应该是新买的,昨晚还真是折腾白奕了,段亦阳心想。
出了卧室,佣人将早点端上来,白奕坐在餐桌边,他穿着悠闲的家居服,坐在晨光之中,透着一股子难得的慵懒,手里还握着牛奶杯:“阿阳,早餐做好了,你吃了早餐再走呗?”
“不了。”段亦阳拒绝,望着童越,眼底柔情一片:“我先走了。”
可惜,他没有看到白奕眼底晕出的痛苦之色,白奕收回目光,望向远处,有些漫不心的语调:“真不吃早餐啊,你可是难得来我这儿一次,一起吃个饭呗!”
“下次吧!”段亦阳还是拒绝,跟白奕道了别之后,抱着童越就离开了白家。
而饭厅里,白奕手中一直握着那杯牛奶,像是静止在一片时光之中,久久。
童越,你一定喜欢他吧,不然昨天晚上,怎么会叫了他一夜的名字。
他心里的那一丝喜欢,被她嘴里的那个名字一下子打磨干净,荡然无存,心空落落的,他抬手抚住胸口,那一块,似乎缺了一块,有一丝隐隐的疼。
可是,童越,如果你真的幸福,我白奕是不会破坏你的幸福的。
可是,如果你不幸福……哪怕那个人是段亦阳,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