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她……”宁璞玉是想问,她还有没有救,又是谁非要杀她不可?
可是冷衍冷若冰霜的面庞,噎的她说不出话来。
这会儿,冯铖也赶到了。“爷,奴才来迟一步。”
“送侧妃回府。”冷衍抱着潆溪上了马,又是扬尘而去。
宁璞玉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动弹。
这件事,也要怪在她头上么?她怎么知道潆溪会来这里。她又怎么知道,会有人背后忽然放冷箭。且凭潆溪的功力,都没有丝毫察觉。
“无聊,冷衍,你心肠越来越坏了。”
宁璞玉嘟囔着这一句,鼻子发酸:“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真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大师姐,我……我害怕。”顺义走过来,畏畏缩缩的问:“您能不能带我一起走,这些天,这里也太不安宁了。我怕……”
“一个大男人,畏畏缩缩的,也不知道像什么样子。”竹节没好气的说。
“那是你没经历过,你自己住在这里试试看。一会儿有人上门寻仇,一会儿有有人死在眼前,你能不害怕,我不行。什么大男人,我还不到十八呢!”
“行行行,你有理。”竹节撇嘴:“不到十八也是理由啊!我真是服了你了。”
“那怎么了,不许啊?”顺义皱眉,一副讨好的样子:“大师姐,好不好?带我走吧,这里,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好吧。”宁璞玉也没有别的办法。“不过走归走,你抽空也得过来,盯着师傅的消息。这一次,怕是真的出事了。”
宁璞玉从未见过徐飞有什么仇人,怎么这回隔三差五就有人上门寻仇呢?还有那潆溪,她来这里找徐飞做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求药,又怎么会被人暗箭杀死?这一切,究竟是宫里的人所为,还是……还是和徐飞有关的人干的?
脑子都是蒙的,宁璞玉不知道该怎么理顺这些死结。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竹节攥了攥宁璞玉的手。“生死有命,娘娘您是不必为她可惜的。这女人,只怕生前也没少作恶。”
“总归是一条命,太可惜了。”
“还是先顾着你自己的伤吧。”竹节看了一眼:“箭上虽然没有毒。可是天热,难免会有炎症。不好好治疗,留下疤痕,可就难看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疼呢。”宁璞玉揉了揉心口:“赶紧回府吧。”
半道上,宁璞玉和竹节遇上了一个人。
这个人挺奇怪的,手里持着一块膏药,挡在了两人的马车前。
“车上的贵人是否受了伤,在下这里,有极好的膏药。”
“膏药?”竹节纳闷的不行,没听说过膏药能治疗箭上的。并且,他是怎么知道宁侧妃受伤了?
这话也引起了宁璞玉的好奇,她稍微掀起了车帘的一角,疑惑的看着那人。“先生怎么知道我受了伤,又怎么知道我需要膏药?难不成,您认识我,还是您一路跟着我,看了些个热闹。”
“你说呢?”那人侧过脸来,冲她一笑。
这笑容分明很熟悉,宁璞玉一下就明白过来。“是你……”
“让开,让开,捣什么乱,阻街么?也不看看是谁的轿子!都让开。”耀武扬威的侍卫,驱走了街上的人,一马鞭过来,直接打在卖膏药的先生身上。“说你呢,还不快滚。还有你!”
他指着宁璞玉的马车,皱眉道:“没看见轿子过来么?就不晓得退后避让。”
“你说什么呢!这街是你们家买下来了怎么的?凭什么叫我们让?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活得不耐烦了。”竹节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说话的功夫,手里的鞭子已经蓄势待发了。
“不得无礼。”轿子里的人探出头来,往对面瞟了一眼。“宁侧妃,是你啊。”
“风清扬?”宁璞玉笑了笑:“不对,应该是大殿下才对。”
“无妨,不过是个名字而已。”冷濉让人落轿,慢慢的走过来:“相请不如偶遇。侧妃不知是否得空,前面就是杏花楼。”
“杏花楼?”宁璞玉一瞬间没想起来。
“就是上回咱们爷遇刺的那一家酒馆。”竹节在旁边多嘴解释了一句。
“哦。”宁璞玉倒是想看看,这杏花楼有什么与众不同。只是刚才那个卖膏药的人,分明就是她正要找的徐飞。四下里看过,那人似乎已经不见了。这样的鬼鬼祟祟是为了什么?
越想心里就越发的不安,到底徐飞得罪了什么人?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宁璞玉温和的笑了笑。
“请。”冷濉大方的比划了个手势。
“奴婢去停好马车,马上就来。劳烦大殿下照顾我家侧妃。”竹节挑了挑眉,斜了那不懂事的侍卫一眼。
侍卫委屈的不行,本来他也没想着这样招摇过市。根本就是大殿下吩咐的。
现在可好,大殿下自己当起了好人,倒叫人觉得他狗仗人势。呸!哪来的什么狗仗人势啊,应该是狐假虎威才对。
“还不快点走,挡着路呢!”竹节催促了一句。“傻乎乎的。就这样还伺候大殿下呢!”
“你……”侍卫被她气得直跺脚:“你懂什么,满嘴胡言乱语。”
“乐意。”竹节冲他撇撇嘴,赶着马车就先过去了。“好狗不挡路,下回记住了,看见姑奶奶记得绕道走。”
“真是可恶。”那侍卫被身后的同伴笑得脸都绿了。“肯定是出门没看黄历。真背!”
接触过几回,宁璞玉就大概摸透了这位大殿下的脾气。说真的,平白无故,他才不会在自己面前出现呢。刚好他的人方才又给了徐飞一鞭子,这里面有什么鬼祟,只怕得慢慢摸透才可。“大殿下难得这么有雅兴啊。”
“杏花楼的杏花酒闻名皇城。只不过酿酒需要些时候。当年的杏花酒,也是到了夏日才有。春日里喝的,都是去年酿成,又或者经年的。”冷濉极为耐心的解释给她听。
“可是,璞玉有些不懂。不是都说,酒是陈年的才香么?怎么大殿下反而喜欢当年的?”
“也不全是。”冷濉走到了包厢,掀开了帘子。
宁璞玉先她一步走进去,则了个临窗的位置坐好。
冷濉坐在她的对面,继续说道:“当年的杏花酒,酒虽然不沉香。可杏花的清香味道却浓,喝起来十分的清心。经年的杏花酒,酒味醇香,可杏花的气味,却因为存放的过久,渐渐变得苦涩起来,失去了那一份清纯。”
“没想到大殿下对酒,这么有研究。”宁璞玉温和的笑了起来。
“倒也不是,只是喜欢杏花罢了。那么美丽的花,该好好珍藏。却偏偏经不起风雨的摧残。”冷濉说话的功夫,小二已经端上了酒菜。
宁璞玉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自顾自的倒满了酒杯。“好酒。”
酒虽然好,但是她却没有喝。
“怎么?”冷濉纳闷的看着她:“我记得上回同你饮茶,你可是一饮而尽,丝毫没有顾虑。这一回,反倒是怕我害了你?”
“并不是。”宁璞玉笑了笑:“不是说借酒消愁愁更愁么?既然满腹愁绪,哪里还有品酒的雅兴。还不如不喝。”
“怎么了?”冷濉更为奇怪了:“二皇弟一向待你都很好,怎么也会让你忧愁。”
“我觉得吧,有时候女子太聪明了,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宁璞玉如是说。
“哦?”冷濉被她逗的直笑。“那我倒是想知道,你到底有多聪明。”
“嗯——”宁璞玉看着她,尾音拖的很长。
“怎么?”冷濉不知道她为何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宁璞玉直接了当的问:“为什么掩护徐飞逃走。看来我这个师傅不简单。不光是我认得,你们一个一个似乎都比我还要了解他。”
冷濉没想到她竟然看出来了。“他是故意要你认出来是他。你就不想想为什么?”
“他被仇家追杀,一定要有个可靠的人帮帮她。”
这一回,冷濉笑了。眼里完全没有赞许之意。“所以说,女人都是最好哄的。只要他对你好,你就很容易把他当做好人。若我告诉你,他接近你,他要让你跟他走,是为了要你的命,你会信吗?”
“这……”宁璞玉显然是被问住了。
徐飞难道不是好人吗?跟他相处的这些年,她以为她认识的徐飞,只是个“怪人”。成日里贪财又喜欢鼓捣那些奇门遁甲之术。明明是自由学医,却偏偏只为了钱才给人看病。还有他的易容术,即便她知道他会这样的本事,可要不是仔细检查过,也根本就看不出端倪。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再找他了,也别让他找到你。他不是什么好人。下一回出现,很可能就是为了要你的命。”冷濉皱了皱眉,叹气道:“你不要以为我是危言耸听。我没有必要骗你。对么?”
“说的好像是。”宁璞玉很奇怪,如果冷濉都知道徐飞的真面目,冷衍会不知道吗?可能正因为他也知道,刚才才会那么急匆匆的赶过来。
到底,他还是关心她的对不对!
唇角的笑容,明显的暖起来,宁璞玉笑得很是温和:“多谢你,我知道了。”
她忽然笑的这么好看,冷濉不由得心动。“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哪里知道自己是会错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