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宁璞玉就不爱听了。看着鲁双虞一张布满委屈的脸,她淡淡笑了。
“我只是好奇,洛晴为何不指证旁人,却偏偏指证你。”
说话的同时,给竹节使了个眼色。
竹节会意,随即走上前去,从皇子妃手里拿过那封信,硬是给撕了。
“你干什么?”鲁双虞诧异的看着竹节,随即扭过脸来瞪着宁璞玉。
“这信是何人所写,有什么目的,想必你更清楚。”宁璞玉的笑容很有穿透力。
不就是拿一封洛晴的家书,来要挟她闭嘴吗?
这些招数都是她爹玩剩下的。早就见怪不怪了。
“皇子妃,洛晴从来没有写过什么书信勒索银钱。鲁主子是想要逼死奴婢!”
鲁双虞扭过脸来:“你自己不要命,就拿别人当挡箭牌。何况你自己做过什么,难道你会不清楚?”
“我做过什么,我怎么会不清楚。”洛晴也是气极了。
宁侧妃叫竹节撕了的信,意味着什么,她不是不知道。
“奴婢八岁就进了宁府,一直伺候大小姐。一晃这么多年,奴婢最见不得的,就是大小姐受委屈。”洛晴擦了把眼泪。“宁府里的日子,并不是外人看到的那么风光。尤其是大小姐乃庶出,夫人根本就不喜欢她,更不愿意四小姐和她一起玩。”
想起了从前的事情,洛晴也是一脸的苦涩。“那时候,也就只有奴婢陪在大小姐身边,偶尔得了什么好东西,还要偷偷留给四小姐一份。”
这话说完,她的表情忽然就狰狞起来,眉心噙着一股愤怒,恶狠狠的瞪着宁璞玉。“可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的难以捉摸。并不是你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对你这样好。那段同甘共苦的日子过去了,四小姐就忘到脑后了。怎么可能会嫁进二皇子府,又怎么会和自己的亲姐姐争恩宠?”
宁璞玉就知道,这丫头一定是有心结的。
只不过她没想到,这个心结,竟然是冲着她来的。
“我是怎么嫁进二皇子府的,难道你不知道吗?”宁璞玉心平气和的问她。
“知道。”洛晴红着眼睛,委屈的说:“正因为知道,心里才生气。四小姐,您分明就不喜欢二殿下,就为了能在这府里站住脚,就巴巴的去做这样不要脸的事情吗?亏你还口口声声念着三殿下,奴婢当真不知道,您是怎么做到心里挂念一个,身子却和另一个示好。”
“闭嘴。”宁璞珍有些坐不住了:“你这话也太难听了。”
冷衍敛眸,并没有吭气。
只是握住了宁璞玉的指尖。
宁璞玉并不在意洛晴的话,毕竟这些话都是实情。
刚入府的时候,她心底的绝望,岂止洛晴所言的这几句。
“世上的事情,没有绝对的。不是你开始选择了什么,结局就一定是你所选。何况,我对爷如何,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概括的。”
“是。”洛晴点头:“四小姐你无所不能。短短的时日,就能笼络二殿下的心。可是你知道,背后大小姐难受了多久吗?”
宁璞玉有些尴尬的看着姐姐,其实她不是没想过这些,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那是我的事情,与璞玉无关。”宁璞珍也不怕承认自己难受过。真正爱夫君的妻子,有谁能受得了夫君另有新欢。可受不了又怎样,她们还不是一样要承受,一样要默许,一样只能忍耐。不多她这一个。
“大小姐您可以做到不管不理,可是奴婢做不到。”洛晴抹了一把泪,这一次,她愤怒的等着鲁双虞。“就因为奴婢做不到,于是暗中使坏。让强子不要把竹子做的晾晒架扎稳,想要四小姐在晾晒衣服的时候,被粗壮的竹子砸伤,这样一来,她就有好几个月不能侍奉殿下……”
这话说了出来,她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原来,心里憋着事情,真的会让人很累很累。放下了,反而得到解脱。
“砸伤陈嬷嬷的竹子,是你吩咐强子弄的?”宁璞玉这下可找到这件事的源头了。“原来是你,我竟然没有发现。”
“是我。”洛晴扬起了下颌:“要不是因为……我这么多年一直伺候大小姐,我早就站出来承认了。我就是怕你嫉妒红了眼睛,想夺取大小姐皇子妃的位置,而冤枉我的所作所为乃是她唆使的,我早就站出来承认了。你太狠心,也太刁毒,你只是想要在二皇子府站稳脚而已,为什么连亲姐姐的恩宠都要夺走?自从你来,爷就很少再来倚俪阁了。连沧浪园也只有你能住,旁人进去请安,还要得到你默许,凭什么?谁才是正妻,你弄清楚了吗?”
一连串的发问,让宁璞玉很难受。
她的确是做了很多……没有顾及姐姐感受的事情。那时候,她也有责怪姐姐,明明知道爹不安好心,却没有提前知会她。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明白姐姐一直没有变过,还是会像小时候那样护着她,还是会替她分担很多很多!
毕竟,姐姐是有自己的不得已。
可是宁璞玉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
“对不起,姐姐,是我不好。”宁璞玉垂下头去,看着冷衍修长的指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洛晴,你别在胡说了。爷喜欢宠爱谁,且不是咱们能干涉的。”宁璞珍也是万分尴尬,洛晴这丫头是为她好,可又何尝不是给她找别扭呢!
“璞玉,你就别难受了。你我姐妹,何须计较这么多?”
鲁双虞站在一边看热闹,就是脑不明吧,皇子妃真的没有授意洛晴做这些事?
洛晴的所为,当真只是一个丫头替主子鸣不平的心思?
这样怕是很难叫人相信吧?
“没想到,我自以为聪明的计谋,竟然失败了。”洛晴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开始发颤。“不但我没有能顺利的让四小姐受伤,还连累了陈嬷嬷。要不是陈嬷嬷砸伤了头,她怎么会忘记自己的床下还有毒蛇,她怎么会不把毒蛇送去四小姐下院住了的厢房里。她又怎么会丧失逃生的时机……是我害了她。”
“这就是胡言乱语了。”宁璞珍肃目含凛,语气生硬:“那是她先生了害人之心,才会死在自己的孽障之下,与你何干?”
“可是强子是被我毒死的!”洛晴说了这一句,就哭了出来。“大小姐,强子死的时候,我就在他面前,看着他吐血,看着他挣扎……还看着他咽气……我当时真的好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有想过向你坦白,可是我杀了两个人,我怎么交代?我的动机……还是想要弄伤四小姐,您那么善良,你会容我这样的人奴婢继续在身边伺候吗?洛晴不想离开您身边……”
她痛哭流涕,满面伤悲,哽咽的站不稳。
宁璞珍心里也不知滋味,可一直绷着脸,连连叹气:“都是我不好,驭下不严,才会惹出这样的祸事。”
宁璞玉倒是眼明心亮,思路十分的清晰。“洛晴,我想问,你下毒毒死强子的解药是哪里来的?”
不等洛晴开口,她继续问:“是不是鲁氏身边的琉璃给的?”
“四小姐怎么知道?”洛晴很意外。她以为四小姐会恨透了她,却没想到,她竟然首先怀疑了别人。
“你胡说什么!”鲁双虞急了,脸颊腾起了红热。
“闭嘴。”冷衍轻蔑的目光,飞快的划过她的脸。“侧妃问话,没问到你,安静听着就是。”
鲁双虞心里根本不服气,可人在矮檐下,她也不得不向二殿下低头。牙缝里挤出这个“是”字,她的指节都已经捏的发白。
洛晴气愤的瞪一眼鲁氏,攥着拳头说:“皇子妃要问强子话,我心里害怕的不行。想着有什么办法能让强子闭嘴,或者不舒服,总之就是不能说出真相来。这时候,那个琉璃就送了一瓶药给我,说是吃了人就能变哑巴。我心里急,就那么听了她的话……她说吃一颗能哑上一两天,我就想着放两颗效果会持久一点。总归先拖延住,再想别的办法。可哪里知道,强子吃了药就这么死了……”
“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鲁双虞咬牙切齿:“琉璃是会武功不假,可她根本就不懂怎么用毒,你口口声声污蔑她,到底是什么居心。别以为有皇子妃撑腰,你就能……”
“嘭”一声,冷衍搁下了手里的茶杯。
鲁双虞惊得迅速闭嘴,低下头没敢再说话。
洛晴却大声的哭诉:“奴婢真的没想过要强子死,可是……这毒药已经下了,就回不了头了。奴婢只能听从鲁主子的吩咐,将大小姐的一些事告诉她,甚至是大小姐和四小姐的谈话……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这么久,奴婢心里没有一天是安宁的。”
宁璞珍心里难受,脸色隐隐的不舒服。于是决定将这个难题丢给了冷衍。“行了,别再说了,事情已经很明白了。爷,虽说这是府里的事,但牵扯到两条人命,还是请您发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