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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牺牲(1 / 1)

“现在我们快跑,切换到低轨道去!”张文兴喊道。

“不行,”钟霖制止了他,“我们决不能妄动,现在这个位置还暂时比较安全。”

“甚么?那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吧。”李航说。

“当时机成熟我们就逃脱,决不能有半点犹豫。”钟霖说。

然而,这时有一块碎片径直而来,飞船惊险地避开后,却不慎落入陨石最密集的区域。顿时,大大小小的陨石如雨点般扑面而来。虽然钱行铭及时开启了飞船的应急处理系统,打开防御程序,导弹和激光摧毁了不少陨石,但有的化为极为微小的颗粒,对飞船几乎没什么影响,但有的则不然,仍存在整块的碎片。如果这些碎片与飞船相撞,后果不堪设想。

关键时刻,越早变轨越安全。

张文兴打开电脑,紧张地计算逃跑的最佳时机。

“2分45秒后,钟霖你把飞船转向右方27.8°,下方34.6°方向,其余人原地不动。再重复一遍,2分45秒,右27.8°,下34.6°。”

“可是这样也不一定保险。”李航说。

“没有甚么‘可是’,我们有80%的把握就行,关键时刻还是要赌一把,”张文兴说,“再晚可能就来不及了!”

两分半钟后,所有人各就各位,钟霖输入了方向角,手紧紧攥着操纵杆。所有人都在等待十余秒后的致命一击。

2分45秒时,钟霖拉了一下操纵杆,飞船改变方向冲了出去。

“我们就这么成功逃脱了?”钱行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还没有,”钟霖说,“等等……”

“快闪开!”张文兴喊道。只见一个直径约一米的碎片正朝飞船奔来。

慌乱之中,钟霖又调转了方向,飞船几乎与碎片擦肩而过。

可惜只是“几乎”而已……

“咣——”

飞船最终还是被碎片撞上了,顿时迸出一道火光,那火光只持续一秒便消失了,却在一号备用舱的舱壁上留下一个大洞。由于内外气压失衡,舱内的气体像逃命似的迅速往舱外跑。这时如果不关闭连接一号备用舱的舱门的话,所有人都会因为窒息而死。

这时钟霖已经成功地切换到低轨道,不再受碎片的威胁了。

钱行铭当时恰好就在一号备用舱附近,当警报响起时,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关上了舱门,气压总算恢复正常。

钱行铭松了口气。

可不一会儿,警报再次响起,门又打开了。钱行铭试图锁上舱门,可因为电子锁的电路遭到严重破坏,怎么锁都无济于事。唯一解决的办法是到一号备用舱内用机械锁反锁上门。

他心里知道,现在一号备用舱内说极其危险的,必须穿舱外服,不然很可能窒息。可要是再回到起居舱,穿好舱外服重新来到一号备用舱,整个飞船里的氧气都会消耗殆尽。

来不得半点犹豫,钱行铭一个箭步冲进了一号备用舱,迅速反锁上门,警报停止。

张文兴和李航又相继赶来,张文兴拿出钥匙,想要强制打开门,救下钱行铭。而钱行铭知道一旦舱门打开,自己将前功尽弃,长征六号也将前功尽弃。他决定以自己一个人的生命换来其他三人的安全。他按下了面前的一个红色按钮。

“一号备用舱,分离。”电脑语音说。

“什么?不!”张文兴惊叫起来,“他没穿舱外服,这样会死的!”

舱门已经彻底锁上了,即使是钥匙也打不开了。一号备用舱朝着长征六号的后方渐行渐远。

此时钱行铭的身体已经完全暴露在真空中了。一个正常人如果完全暴露在真空中会在30秒内会进入休克状态甚至直接导致死亡。钱行铭也感到有些缺氧了。他倒在舱壁的一角,已经进入了休克状态。

在昏迷之前,钱行铭一直凝视着长征六号。

李航在张文兴试图打开舱门前已经穿好了舱外服,当门锁上时,他毫不犹豫地来到舱外,朝着一号备用舱的方向飞去。

眼前的景象令李航大吃一惊,钱行铭蜷缩着身子,昏迷不醒,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

李航迅速抱着钱行铭往回飞,把一个氧气面罩扣在他头上。

“行铭兄,快醒醒。”李航摇着钱行铭说,同时把氧气调至最大,开始对钱行铭进行胸外心脏按压和人工呼吸。

张文兴和钟霖也一同过来,三人围绕在钱行铭的周围,不断地采取急救措施,只是希望奇迹能够发生。

持续几分钟后,钱行铭的眼睛微微地眨了一下,奇迹果然发生了。张文兴兴奋不已地大喊:“行铭你能听到我们吗?”

钱行铭又眨了一下眼,鼓足全身的力气,缓缓地说:“能……”

李航惊喜地发现钱行铭有了微弱的心跳和呼吸。

半晌,钱行铭才断断续续地说:“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氧气了……你们一定要……完成任务……更要好好地活下去……我就死而无憾……我死后……请把我葬在这茫茫太空里……那是我的归宿……”

“不!行铭!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张文兴喊道。

“我……真的……不行了……”钱行铭说,“……你们……一定要……活……下……去……”

说完,他的头偏向一侧,然后合上了双眼。

三个人着急地加快了急救的频率,可钱行铭的呼吸和心跳却越来越弱,最终终止。一切急救措施都已无济于事。

2285年11月24日,钱行铭牺牲,时年22岁。

长征六号沉浸在一片阴郁、哀伤的气氛之中。所有人都失声痛哭。这气氛持续了好几天。

长征六号只是静静地绕着F-667星球转了一圈又一圈。

当所有人的情绪终于平复时,张文兴把钱行铭的遗体装进他生前所穿的舱外服里,遵循着他的遗愿,将他葬在太空里,永远漂泊着。

“向航天英雄钱行铭致敬!”张文兴庄重地说。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为钱行铭默哀,送钱行铭最后一程。

完毕后,张文兴在电脑里找出钱行铭所有的视频日记,保存在一个U盘里,随身携带,以作为最后的留念。

他打开了视频,记忆中的一幕幕不断重现:那是在航天训练中0204组的四人的互相鼓励,是他们终于进入长征计划时的满心欢喜,是在出征时飞船加速的紧张瞬间,是收到返航信号时的正确抉择,是穿越宇宙尘埃带的小心谨慎,是在沙海中的生死相助,是在通过时空裂缝时的心惊肉跳,是在风暴之星的机智脱险……可现在,那些记忆一去而不复返,只有因钱行铭的牺牲而无尽的遗憾。

“钱行铭的离开固然让我们悲痛,可是人死了就不能复生,而且他是为了大家的安全才献出生命的,所以我们决不能因此而放弃,更不能辜负他的希望,我们必须勇往直前!”张文兴鼓励大家说。

长征六号再一次变轨,环绕SR-0318运行。

“准备登陆。”张文兴下令。

他与李航走进了登陆舱,开始进入SR-0318的大气层。

登陆舱以几乎垂直的角度下降,仅仅用了十分钟就着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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