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动身,朝着封知平消失的方向追去。
裘锐靠到旁边,微微侧头看了眼身后,皱眉道:“胡兄,何必如此?”
胡人广轻叹,摇摇头,没有解释。
其中的原因太复杂,他不能说,裘锐也不够资格,最重要的是,他自己也不明白那位为何如此针对封知平,非要弄个非死即残不可。
若非如此,他绝不会去招惹封知平和其背后的赤剑侯府,更不会买凶刘山刘水夫妇前来助阵。这两口子臭名昭著,他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想跟他们沾染半点关系,实在是事不由人。
如今看来,他这份钱花对了,封知平的实际情况与预知信息完全不对称。现在若少了他们二人相助,只靠他和裘锐,他实在没有把握能将封知平一举拿下。
要知道那位爷可是要他将封知平弄残弄死的,弃权退赛都不成,他必须得万无一失,不留半点逃走的机会。
封知平发足狂奔,剧烈喘息,身上的疼痛在强大的自愈力下慢慢消失,徒留一股难言的空虚感弥漫心头。
他很疲倦,困得眼皮打架,很想就地躺下不管不顾的先睡上一觉,可他不敢。
身后有四匹“狼”,就等着他犯错,等着他崩溃放弃的那一刻,他不能睡,绝不能放弃,他必须尽快想法子甩掉他们,然后静下心来好好琢磨水晶的用法。
这一层哪里都不安全,想脱险只有进入尽早进入下一层,幽怨在那里等他,和尚不会害他,到时有幽怨护法,他才能真正放松下来调息休憩。
担心暴露,他不敢放出灵识,路上尽可能放轻脚步减少留下的痕迹。
盆地外不远就是树林,他一头扎进去毫无规律的兜了几个大圈,感觉差不多了停下脚步跳上一颗大树,躲在茂密的枝叶间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缓缓吐出一口气。
没声音,人应该暂时甩开了,林子这么大又这么密,一时半会儿的应该追不上来。
看看周围,封知平放开灵识,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探查周围的情况。
方才光顾着跑,害怕被人瞧出规律择路根本没过脑,十几个弯子绕下来他自个儿也不知道自个儿在哪。
此时观察了一番,凭着先前“劫富济贫”的经验,他大致判断出自己的位置以及“藏宝地”的方向,缓了两口气爬起身,人不落地,直接一棵树一棵树的跳过去朝“藏宝地”赶去。
“藏宝地”是颗粗壮的大树,树根底下空了一大块,不用灵识仔细探查很难发现,他的三大捆“战利品”不方便携带,全都埋在那儿了。
这会儿身上就剩一把剑,还是人级上品的,他必须得“补充弹药”,而且这里不能呆了,只要找到使用水晶的法子他立马就去下层,那些东西自然得带走,辛苦了一大顿,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路不算远,在树上行进比地上躲躲绕绕要快上许多,跑了大约半个时辰,那颗比别的树粗上两圈的大树就出现在视野。
映入眼帘的除了眼熟的大树,还有一位眼熟的人。
陆中鸣外袍前后摆系在腰间,袖子高高撸起,满身满脸的土,发间还插着许多枯草烂叶。
随身的宝剑看似随意的插在一旁,实则是最趁手的位置,随时可以出手。
封知平见此情形立刻潜伏下来,屏住呼吸,看向他脚边。
那里,他用泥土和树叶亲手封死的地穴赫然洞开,两捆总计三十余件的长短兵刃静静的躺在地上。
陆中鸣看似全无防备,用满是泥土的手大大咧咧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细心看才能会发现他擦汗的动作有些拖沓,似乎在拖延时间,在手搭到脑袋上遮住视线时,耳朵会飞快的轻轻颤动,听声辩位寻找潜在的威胁。
封知平冷笑,压抑元力和气血运转,目光焦点在陆中鸣脚边,只以余光监视。
过了一会儿,陆中鸣放下心,汗也不擦了,紧了紧腰带一头扎进地穴,半个身子埋进去费力的将最后一捆刀剑拉出来。
封知平眼睛一亮,悄然动身,脱兔般几个纵跃落到陆中鸣身后。
陆中鸣察觉,立刻往外抽身,可缩了一半就不敢动了——一点尖锐点在了他的屁股上,凉凉的,很瘆人。
“何方高人,有话好说!”
陆中鸣大喊,上半个身子埋在地穴|里,声音闷闷的。
封知平哼了一声,剑轻轻往前递了下,吓得陆中鸣吱哇乱叫,嘲弄道:“不是高人,是熟人。”
“熟...?啊,是你!封知平!”
陆中鸣声音惊喜,身子又要往外缩,封知平举剑不动,他股间一刺,赶忙停下。
“封三少,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哎呀呀,赶紧把剑挪开,别开玩笑了,让我好好看看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封知平干巴巴的哈哈了两声:“是吗,有多担心?”
“要多担心有多担心!”
“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了。既然你这么担心我,怎么不见你回去找我?”
“我去了,没找着!”
“所以你就来这儿‘守株待兔’?”
“这倒不是,我来是想把这些东西带走的。”
这个答案有些意外,封知平讶然啧了两声:“你倒是痛快。”
陆中鸣笑道:“你我虽认识不久,但也算了解,你应该看得出来我这人不爱编瞎话,而你,也不是随便两句瞎话能蒙得了的人,所以还是直接点好。”爱书屋
封知平笑了,长剑轻轻点了两下:“不错,你是个明白人。”
“别戳别戳,疼!”陆中鸣惊变了声,求饶道,“你把剑往后挪挪,咱有话好好说!我以为你死了,想着这好些个宝贝放在这里没人管,万一让人发现了那不是给人做嫁衣了吗?所以...”
“所以你就肥水不流外人田,自个儿过来把东西取走,是吗?”封知平接上了话。
“没错!”陆中鸣应的毫不犹豫,“将心比心,你问问你自己,换做你是我,你会放着不管?你要说自己真是那路不拾遗的,刚才的话当我没说,你一剑捅死我吧,我认了!”
封知平挑眉,旋即哈哈大笑,放下了剑。
陆中鸣松了口气,赶紧缩回身子跳起来,一手背到屁股后面揉了两下,收回手一瞧,满脸郁闷:“你瞧,都破了,出血了!”
封知平随意瞧了眼,一脸嫌弃的将剑尖在地上使劲拉:“恶心死了,等下得点把火烧烧,省得有味儿!”
“我...!”
陆中鸣指着封知平手直哆嗦,悲愤欲绝,好半天放下手,没好气的道:“久别重逢,你上来就开这么大的玩笑,也就是你,换个人我非弄死他不可!算了,这事儿就当咱俩扯平了,成不?”
封知平耸耸肩:“行吧,我就饶了你这小贼。”
陆中鸣皱眉:“说话别这么难听,什么叫贼啊,怎么就成贼了!”
封知平瞪眼:“不讲义气扔下我自个儿跑路,还背着我偷我东西,你不是贼谁是?”
陆中鸣使劲摆手,义正言辞:“咱讲讲道理好吧?当时你走火入魔,那情况换你你不跑?不跑我早死了,就这样我还受了伤,你瞧!”
陆中鸣背过身子,指了指背上的两道血痕。
“看到了吧?我幸亏跑得早,稍慢一步我这条命就交代了!”
封知平谦然的咳了两声:“行,这事儿是我错,当我对不住你,可你不回去救我还跑这儿来偷我东西就是你的不对了吧?”
“老天爷!听听,你自个儿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陆中鸣又抱头又捂脸,表情极其夸张,“老兄,你走火入魔,把整个山谷都给掀翻了,鬼知道你能活下来!我就算知道你活着我也不敢回去救你,天知道你会不会再来一次,我可不想死!”
封知平脸黑,无言以对,想了想强辩道:“合着全是我的错,是我误会你了,你一点错没有?”
“当然了!”
陆中鸣用力点头,表情认真眼神真诚:“你想,换你你会怎么做?还不是跟我一样!我没回去找你是有点不仗义,但不能算错,来这儿拿东西被你抓包确实有点尴尬,但也绝对不能算偷!你想想,你要是死了,这些东西就成了无主之物,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我自己,对吧?你要是没死,那更好,这些东西我拿出来先替你看着,别让哪个狗屎运的家伙给顺了去,等见了面自会还你。这叫‘转移’,是基于安全考虑的合理举动,不是偷!你也可以说是‘借’‘代管’‘继承’,随便你,反正不是偷,这怎么能叫‘偷’呢!”
封知平哑然,表情复杂的看着陆中鸣,深深一叹。
“陆中鸣啊陆中鸣,你行,你真行,黑的能说成白的!说心里话,我真觉着你不去做官实在太可惜了,屈才呐!”
陆中鸣淡然微笑,跟没听出来讽刺似的,谦逊道:“过奖过奖,我只是实话实说,肺腑之言而已。”
封知平无语,没好气的道:“我谢你!”
“客气。”陆中鸣拱手。
封知平来气:“你大爷!”
陆中鸣伤感:“唉,已故多年。”
封知平狂翻白眼。
陆中鸣笑着指指地上的东西:“现在你平安归来,我原物归还,你可以点点少没少。我来的时候封口未动,应该没少,真少了也不赖我,毕竟咱还没离开现场呢,你说是吧?”
封知平脸黑,眼珠子一转,笑容诡异:“陆兄,你拿到水晶了吗?”
陆中鸣瞬间哑然,苦涩摇头:“没有,他们跑得太快,剩下翻山狡太厉害我一人打不过,唉!”
“我有!”封知平掏出水晶得意的晃了晃,看着陆中鸣眼馋的表情分外解气。
陆中鸣干咽了几口唾沫,强行将目光从水晶上拔了下来,谄笑道:“这个,你看,咱俩这么熟,如果真能打开通往下层的通道,你能带我一个吗?”
封知平抱着胳膊一手端着下巴,笑容玩味:“带你不是不行,看你给什么价码了。”
陆中鸣一喜,张嘴就要说钱,话到嘴边一想不对,这位爷不缺钱,也不缺灵宝,他能给的东西好像人家都不稀罕。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他眼一亮:“有了!我介绍徐师姐给你认识怎么样?”
封知平脸黑。
陆中鸣误会,赶紧补充:“徐师姐可是望月峰的,老漂亮了!”
封知平脸更黑了。
陆中鸣见状,脑筋一转又生一计:“对了,我知道紫杉剑阁的人在哪,我带你去找她们?大名鼎鼎的紫杉九美你知道吧?九美之下还有四钗五艳十八丽人,其中四钗五艳合称‘小九美’,冷采薇正是其一个,四钗之一,我带你去养养眼?怎么说也是天元人,跟两个空玄的异国人走得那么近,咱天元的爷们可不能丢了份儿!我挺你,搞定她,就当护国了,怎么样?”
封知平一口老血差点没呛死,脸黑如碳,用力指了指自己的鼻头:“你看我像好色之人?
陆中鸣愕然:“像?你不就是吗?”
封知平:“......”
“我砍死你丫的!你别跑,有种别躲!吃我一剑,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