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强香油坊灯火通亮。深更半夜意外捡到女婴的绫云陷入慌乱和忙碌。
绫云送走国庆,便着手完成剩下的活计:灌装油酱,粘贴商标,整理装箱,然后清理地面,收放器具。这时她感到有些累,肚子也有些饿,想起干妈捎给她的包子,还在炉台上烘烤着,便拿来坐在床头大吃起来……忽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这在夜深人静时让她心惊。绫云下楼,跑到小棚子抄起捅炉子的铁钎,然后打开屋门……灯光照着空寂的市场,周围是那么静,她却听到杂物堆旁微弱的婴儿啼哭声。
当绫云抱起用女人外衣包裹着的婴儿时,不由吃惊地尖声叫起。她张望四周,不见一个人影,便无奈地转身进屋,手忙脚乱地放下孩子。看着眼前满脸血污奄奄一息的小生命,绫云心急如火,想到要让娃娃暖和些,便把小炉子从棚屋拖进来,又想到孩子老哭,大概是饿了,怎办?便想到隔壁胖嫂的超市,随即又跑出去,敲开了胖嫂的店门……
胖嫂睡眼惺忪地来了,披件大花棉袄,低胸内衫箍紧两只肥硕的****,手里拿着奶瓶奶嘴和奶粉,嘴里感叹着:“我刚睡下,只想听你俩的动静,却一直是磨子轰隆隆响……还没那个,咋就有了孩子?”绫云怨艾地在胖嫂肩上拧一把,说:“嫂子,我正窝心呢,你还开这玩笑!是谁狠心扔下孩子,却让我平白受累……”胖嫂上前扒开孩子细看,唏嘘说:“是个丫头,难怪被扔掉!你不知道,这附近常有这事,混小子浪妮子,只知道自己痛快,生下孩子就不管,于心何忍哟!”
绫云给孩子擦身擦脸,找出一床干净些的薄被子给孩子重新铺盖,胖嫂兑好奶粉,放进女婴嘴里。看着孩子大口吮吸的样子,绫云松口气说:“嫂子,刚才我好担心,真怕孩子死在我手上,倘那样,我一辈子也不安心!”胖嫂说:“越是苦命的孩子越是命硬,这小丫头看上去不足月,吃得倒带劲。”即又嬉笑说,“该你当妈呢,抱回家让你男朋友也高兴。”绫云为难地摇头:“嫂子说笑话,我自己还没家呢!这孩子……只有先交给俺干妈了。”她想起应该把这事尽快告诉国庆,便摸出手机拨打,却提示关机。
天色大亮,老杨头来了。一宿未曾合眼的绫云简单交代了店里的事,抱起裹缠得严实的孩子,一手提个装满婴儿用品食品的塑料袋走出店门。她没法乘坐公交,出门便拦下辆出租车,径直去了董姨家。
绫云在董姨家门口碰到来福。这老汉早起散步顺带捎来和董姨两人的早餐。见女儿捡个孩子回家,便顿足抱怨:“虽说不能见死不救,可咋养活她呢?”绫云皱紧眉头:“只有让干妈帮忙了。即便送孤儿院,也总得等孩子满月吧?”来福叹气:“我在这里住着,给她添不少麻烦,你再捡回个孩子,让她咋办?”
出乎父女俩意料,董姨对干女儿捡到的女婴坦然接受:“既然捡到,就是缘分,好歹是条性命嘛。”指着跟在身边的妞妞,“它就是我捡到的,送菲菲上学回来在路边碰见它,用个塑料袋子提回来,这几年亏它给我作伴呢……你上班,把这丫头交给我,我帮你养活她。”又劝绫云放心,说菲菲就是自己喂大的,那时哪有现在这条件,奶粉也难买到……绫云感激地说:“那就让干妈辛苦了。”
绫云困极,顾不上吃饭,便在卧室床上倒下睡了。来福和董姨坐下来边吃饭边说话。来福叹气说:“真是对不起,绫云给老妹子添下麻烦……”董姨说:“老哥总这么客气,把我当外人。”来福说:“照看孩子太累,让绫云给你……开工钱,或叫补贴吧。”董姨真的不高兴了,盯着来福说:“老哥这样说不在理,你每天给我针灸按摩,我也应该给你补贴了?”来福连忙摇头,两人对视片刻,都呵呵笑了。
天上掉下个女娃娃,为绫云增添了牵挂。她可怜这个被遗弃的襁褓婴儿,但由于自强香油坊的营业缠身,只能依靠董姨照管孩子了。出乎意料:这个羸弱女婴竟健康地活下来,十多天过去,从未闹过毛病,脸蛋红扑扑的,身子胖乎乎的。这当然得益于董姨的精心喂养。她不时守在孩子跟前逗弄嬉笑,来福老汉也常去床前探看,孩子拉了尿了,便按照董姨的指派跑前跑后。一个小孩子,为两个老人添了忙乱,也带来乐趣。绫云看在眼里,便放心下来。只是这些日子一直没与国庆联系上,手机打不通,几次发去短信也无回复,让绫云感到不安,但她无论如何想不到国庆受伤住院。每每在闲暇时想起他,便情不自禁地怨艾:“又出发了?还是把俺忘了?”随即又摇头,悄然一笑,专心忙店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