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色微曦,慕嫣然便听到耳边有孩子喧闹的声音,睁开眼,珠儿和蕾儿还有肇哥儿,都痴缠着已经穿好盔甲的贺启暄,尤其是肇哥儿,不老实的拽着贺启暄的手,.
慕嫣然抬眼去看,正对上贺启暄有些无奈的笑容。
知晓不等用完早膳,贺启暄是出不了门的,慕嫣然连忙唤来了白薇等人,起身梳洗妆扮完,一家人团座在膳桌旁,一起用了早膳。
到了往日该出门的时辰,贺启暄宠溺的拍了拍珠儿和蕾儿的头,柔声嘱咐了两人要好好听夫子的话,姐妹二人手牵着手朝后院秋水阁去了,唯有肇哥儿,不撒手的抱着贺启暄的腿,口中还不停的嚷着“爹爹,大马,大马……”
拗不过儿子软语的央求,贺启暄一弯腰,将肇哥儿抱起放在了怀里,大踏步朝外院走去,慕嫣然忙不迭的跟了出去。
从马厩里牵出了马,贺启暄飞身而上,抱着瑜哥儿在狭小的外院里溜达了几圈,经过慕嫣然身边时,夫妻二人眼眸相对,贺启暄将肇哥儿从马背上提溜下来,递到了慕嫣然怀里。
等肇哥儿再回过神来,贺启暄已纵马奔出了大门。
肇哥儿瞪大了一双澄澈的眸子盯着贺启暄远去的背影,眼中有些无声的抗议,那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惹得慕嫣然闷笑不已。
一连几日,贺启暄都起早贪黑的,闲暇的所有时间。几乎都逗留在外书房和几位幕僚议事,及至九月底,才算是把纷乱的局面从纸面上整理出了一个头绪。
过了晚膳的时辰,贺启暄还未从书房出来。慕嫣然吩咐了紫月让小厨房准备一个食盒,一会儿自己带去书房,一边带着三个孩子用了膳食。
嘱咐了珠儿和蕾儿带着肇哥儿玩。慕嫣然让小平子提着食盒,两人去了外书房。
进院子的时候,书房门打开,夏侯老先生并几位幕僚鱼贯着走了出来,给慕嫣然行了礼,各自朝自己的院子去了,慕嫣然提步上前。进了书房。
小平子摆好膳食便出去了,慕嫣然一脸怨责的从书桌后拉过贺启暄,推着他坐到锦桌旁用膳,嗔怨着说道:“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你这般折腾啊?天大的事儿。也要先用膳。”
哈哈笑着,贺启暄拾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慕嫣然走到书桌后,小心翼翼的给他收拾着纷乱的书桌。『雅*文*言*情*首*发』
凌乱的纸张,或写或画,尽数都是各处军营的建制和所管辖的大梁疆域,而另一边,则摆着各处军营里校尉以上的将士名录册。
显然,贺启暄是在重新部署各处的人员配备。
本欲帮他整理书桌。可翻看了几页,慕嫣然反而有些不好下手了,生怕自己一归置,反而让他找不到自己要用的东西了。
摆回原样,慕嫣然走到贺启暄身边坐下,拿起汤匙盛了碗汤递给他。一边随口问道:“可想出应对的法子了?”
大口的喝着汤,贺启暄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我们商量了好些日子才商议出来的,法子是可行的,不过就是实施起来有困难,所以,皇上会不会启用,还不一定呢。这几日,我先整理出来写成奏报呈上去,等皇上御览了之后再做决定。”
方才翻看了几页,慕嫣然已大致明白贺启暄要如何做了,低头沉思了一下,犹疑的问道:“即便是把这儿的将士调到别处去,可他手里的军权还是有的,到时候,若是想要作乱,怕是更加容易了,防范起来也难度更大呢。”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慕嫣然的话,虽然没说在点子上,不过她的意思,贺启暄却是明白了的。
夹了一片青瓜喂给了慕嫣然,贺启暄笑着解释道:“皇上登基后,军营里的建制,几乎没发生什么大的变化。可是,新旧更替都是早晚的事,那些已经扛不动枪骑不了马的老将,自然应该卸甲归家含饴弄孙,而小一辈的将士里,未必没有有大将之才的。”
似乎有些明白了,慕嫣然接过话茬说道:“所以,如今你的建议,便是请皇上大力提拔那些年轻有才干的?”
“王妃英明……”
打趣的说着,贺启暄仰头喝完了碗里的汤,满足的打了个饱嗝,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复又走到书桌后坐下,专心致志的看起了面前那堆纷乱复杂的名册来。
接连熬了几个通宵,贺启暄才将自己心里思忖了几个月的想法,尽数写在了奏章里,其中,还附上了详实的佐证,厚重的一个锦盒,交由信使快马加鞭的送往都城皇宫。
回到一心堂,慕嫣然正带着三个孩子团座在软榻边讲故事,贺启暄进来,珠儿和蕾儿都欢呼着飞奔过来,而肇哥儿,也不甘落后的迈着小短腿要下地,腿悬在软榻边还未落地,就被贺启暄轻轻的拍了一下屁股,又抱回了软榻上。
加入了慕嫣然讲故事的队列,贺启暄插科打诨的捣着乱,问着千奇百怪的为什么,不一会儿,孩子们都有样学样的问起了问题,惹得慕嫣然不时的抬头瞪贺启暄。
屋里洋溢起了一家人温情满满的说笑声。
玩累了,孩子们都东倒西歪的睡着了,贺启暄和慕嫣然垂首看着三个孩子,不约而同的叹道:“一家人在一起,真好……”
抿嘴浅笑,慕嫣然正要打趣贺启暄几句,外头,响起了白薇的低声通传声:“主子,小平子求见。”
扬声唤了小平子进来,慕嫣然冲贺启暄努了努嘴,贺启暄点头应下,动作轻柔的把三个孩子抱到了床上。
小平子进来回禀道:“主子,遗珠园那儿的消息,已经打探确凿了。乐夫人的孩子,姓氏不详,名字唤作杜衡。”
“杜衡……”
轻声念着,慕嫣然抬眼看着小平子问道:“那乐夫人呢?平日里都会见谁?”
取出袖笼里的一张纸递给了慕嫣然,小平子说道:“如今,乐夫人打理着焕王在永州的几桩生意,而那些生意,都有大长公主和庐王的份子在内,至于各自占了多少份额,便很难清楚的知晓。”
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慕嫣然看完手里纸据上的那些名字,走到床边递给了贺启暄。
贺启暄看了一眼,脸上的神情,不自禁的也肃穆了几分。
“这几个人,都是焕王身边的幕僚,其中有两人,却是军中几位将军身边的亲卫……”
贺启暄的目光从那些人名上逡巡而下,面色沉重的看着慕嫣然说道。
“嫣儿,永州和宾州,可有咱们的生意?”
贺启暄将纸据合起来丢在锦桌上,目露问询的看着慕嫣然说道。
神情一怔,慕嫣然想起高掌柜曾说如今许多州县都有了王府的产业,点了点头。
抿着唇,贺启暄顿时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转头看着小平子说道:“生意的事,你去找那些掌柜的们商量,就说是我和王妃的意思,就你查出来的乐夫人手中掌握的那些生意,两个月内,要让他们在永州无法经营下去。至于用什么法子,让掌柜的们自己去想办法,务必要做到滴水不漏。”
因着慕嫣然的差遣,小平子平日里和各个铺子里的掌柜的们都有打交道,此刻贺启暄吩咐下来,小平子也丝毫不显为难,点头应下,领命出去了。
慕嫣然起身走到贺启暄身边坐下,不解的问道:“你这是要打压焕王,还是打压乐夫人?”
“有什么分别吗?”
贺启暄笑呵呵的问道。
想想也是,慕嫣然摇头苦笑道:“倒是我想岔了……”
拽过慕嫣然的一只手握在手里,贺启暄轻声说道:“若是从前,他们手里攥着乐园,等于是有了一只会下蛋的鸡,莫说是五十万两,便是五千万两,怕是也不在话下。可如今,两千万两听起来是一笔无法估量的财富,可是要想打军中这些人的主意,怕是不够的。”
似是有些明白贺启暄的意思了,慕嫣然思忖着反问道:“那你就能肯定,如今掌握在乐夫人手里的生意,确实是焕王留下的后手?”
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贺启暄松开手,仰面躺在肇哥儿身边,长出了一口气道:“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是,焕王到底打了什么算盘。皇上登基四载,百姓安居乐业,虽说现在膝下只有大皇子一个皇子,可到底还是春秋鼎盛之际,以后未必不会有更多的皇嗣,可焕王已经开始打军中的主意,难道,他真的打算造反谋逆?”
轻蹙着眉头思索着贺启暄的话,慕嫣然摇了摇头道:“焕王没有这么大的依仗,便是军中的人支持他,朝中的一众文臣言官,也不是能够轻易说服或是收买的。”
“所以,他一定有别的法子,而且胜券在握。”
贺启暄言之凿凿的说道。
“旁的法子?”
不解的看向贺启暄,见他点了点头,慕嫣然狐疑的问道:“会有什么旁的法子呢?还胜券在握?”
忽的,慕嫣然的脑海中,闪过了舞娘透露给自己的那两个消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