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话,沈长安莞尔笑了一瞬,带着满眼的平静转过头去。
唇角自嘲一般地勾起,她一直努力让脊背挺得很直,不露出半分狼狈。
江煜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缓缓将被沈长安握皱的袍袖收拢,面无表情地对车夫道,“走吧。”
马车的幕帘被放下,他看着那袍袖,一点点将那些褶皱捋平。
如今江南王家,临安何家,崇州程家吗,越北十八郡都已归属于他。
还有……凛州张家,献州梁家,平陵十三县,南阳十七州……
他缓缓捻平袍袖之上的褶皱,一双锐利而深沉的眼蒙满了诡谲和黑暗的气息,薄唇抿成狠戾弧度,面色沉冷无比。
如今被人百般监视,自然是举步维艰如履薄冰,连将这其中的缘由说与她听都不能。
待到这些事情做完,他定要护她一世平安。
回想起小姑娘刚刚的神情,他眉心轻轻皱起,心脏不住地下沉,连呼吸都有几分费力。
他伸手捂住心口,缓缓阖了一阖眼。
……
西承近来天气大好。
朝贡宴如时开启,来自南诏东梧北狄的皇子齐聚一席。
南诏是派得太子殿下前来,而北狄因得太子殿下尚年幼,故而派了三皇子前来。
东梧自不必说,是沈长安亲自前来。
西承气候干热些,金桂适宜。
宴席之上的酒都是桂花所酿造的酒,甘甜可口,回味悠长。
沈长安啜饮了几杯,抬眸看了几眼歌舞表演,觉得很是无趣。
好在这一场之中并没有见得江煜的身影,想来世子殿下回朝一事西承皇帝也是一直对外隐瞒着的,虽然不知晓是何用意,不过她如今也确实不想再看见他了。
倒是正好。
眸色微微暗了一暗,沈长安手腕轻动,微微闭目,又饮下去半杯。
正待她再要饮时,手中的杯却忽然被人伸手夺了去。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她面前一晃而过,所有人都未注意。
沈长安有些愕然,直到那熟悉的焚香味道来到鼻息之间。
手指倏然握了一握,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转过身去,然而身后早已经没了人的踪迹。
沈长安飞快地朝前望去,只见一个戴着面具的墨衣男子冲座上的皇帝微微颔首之后,便转身进了大殿的后室。
她微微咬了咬牙。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又不准她饮酒,又让她自重。
到底是谁该自重啊!
他又是什么人,凭什么夺了她的酒杯!
赌气一般地,沈长安四下寻起侍女来,唤了离得最近的一个,道,“能否再为我拿一个酒盏?”
那侍女却面露难色,思索了半天最后憋出了一句,“殿下,您还年少,不宜饮过多的酒。”
那话结结巴巴,似乎在顾忌什么人。
又十分怕沈长安同她发脾气。
沈长安气结。
一个侍女哪里有胆子敢置喙她,分明就是有人暗中打了招呼。
她堂堂一个东梧太子,自然是不能拿一个小小侍女出气。
心中烦闷,沈长安把酒壶往案上一放后,就气鼓鼓地坐在案旁,很是不满地看着场中的舞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