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保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抬眸间正对上沈长安暗藏锋芒的一双眼,惊了一瞬,复而低下头,喏喏道,“是。”
见沈长安良久都未再开口,太保身上又沁出冷汗来。
心中暗忖了良久,回忆着沈长安之前所说的话,太保开口自省道,“是,确实是下官的不是,是下官失于察,在其位却为未能将政事谋好,如此大的纰漏自己却毫无察觉……实在是不配在此位再任职,下官……下官自请辞!然而……”
太保面上的神色带上了几分恳求,抬眸望向沈长安道,“然而……下官上有老下有小,不怕殿下笑话,这么多年,也不曾积累到什么积蓄,除了文字功夫,属实也没有什么其他谋生的本事了。若是真的什么活计都没了,怕是要养不起一家老小了……还望殿下能可怜可怜下官,好歹宽容下官一个闲职来做,哪怕做个知府之中的录事,下官也愿意!”
太保说着说着,语气几乎要哽咽。
面色之上尽是为难与恳求。
沈长安心头微动。
“谁说本宫要罢你的官了?”沈长安挑眉问道。
那太保一愣,面色怔在那里,十分不解地看着她。
“大人且先听本宫说。你虽失于察,但此乃你错其一,你所犯的最大的错是对县令的话过于言听计从,教条刻板以至于失去了自己的判断。”
“你与县令日日相处,他定然也有偶然露出破绽的时候,本宫不信你从未疑心过他。你只是因为他是你的官老爷,所以不敢怀疑罢了。”
太保神色一滞,但却没有反驳。
“但你要记得,为官者,首要敬的不是上级,也不是朝廷,而是百姓。”
“你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记着你是百姓所信任的人,不能因为自己的盲目而辜负了他们的信任,若是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今日是本宫前来,助你将此事解决,不光救了你,也救了贺阳那些被蒙骗的百姓。”
“可若是本宫未来,又当如何?父皇一纸诏书会要了你的性命,你自当惭愧,以为以命报了朝廷无妨,可你曾想过贺阳城的百姓?若是镇安帮真的壮大,百姓皆被奸人蒙蔽,恨上了朝廷,制造混乱掀兵起义与朝廷作对,东梧朝廷势大,虽会动摇民心却不能伤其根本,最终受苦受累伤亡惨重的还能有谁?”
“一朝起义,青史成书,后世对贺阳县的记载也只会停留在顽固不化不知感恩。贺阳县人民这么多年辛勤的劳作和努力都一朝付诸东流,只会被人记得恶,再无一人会记得它曾经的繁荣,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信错了人。”
沈长安眸色微冷,回忆起前一世那激烈而悲壮的起义,心头微滞。
太保看着她有些发怔,良久都没有做声,可却有一阵战栗的情感从心头缓缓涌出来,让人不由得眼眶发热。
沈长安神色有几分黯然,轻声道,“我知太保是爱民之人,不忍过多苛责,可此事却不得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