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安神色微微有些木然,刚刚的那一曲弹来激昂,却是藏着她这么多年心下积累的所有情绪,如今一朝泄出,心中只觉得一阵发空,有些茫然。
就这样被江煜拽着上了马车,她手上几乎十指都鲜血淋漓,自己悄悄地握了拳头,担心染到他的衣裳上去。
江煜是个有洁癖的,还是少惹些麻烦才能换得未来首辅大人的欢心。
只是正在她出神的时刻,一只手却突兀地锁住了她的皓腕。
手腕被冰凉的手覆住,她愣怔着抬头,瞧见江煜一双漆黑的眸子,向来平静如水的眸底此刻墨色几浮,带着几分冷漠又带着几分压制住的情绪,深如谭底。
沈长安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他这冷冰冰的样子,声音却是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问道:“怎……怎么了?”
她心说自己这都把拳头握上了,就怕弄脏你的衣服,怎么还一副像是生气的样子,也太难相处了些,分明刚刚在殿上还好心好意帮她来着……
她忽然想到那被调了弦的琴在他手中仿佛与寻常无异一般,心中惊觉此人琴艺竟高明至此。
而这是自己做不到的事。
她杏眸泛上潋滟的惊喜之色,巴巴地抬头望着他说道:“江煜哥哥……好厉害啊,我不行。”
江煜仿佛没听见她说的话,只是神色淡淡地看着她的手,冷声道:“把手松开。”
沈长安一愣,刚开口想说些什么,下一瞬腕上的手紧了几分,她吃痛,一只握得很紧的小拳头缓缓松开了来。
因为之前握得紧,轿辇内透着月光也能看见沈长安一张不大的小手掌上血迹斑斑,连带着左手五指,除了是古琴禁指中的小指毫发无损之外,食指和中指因为少用也只是有吟猱的细微红痕,拇指和名指却几乎是惨不忍睹。
不似蚕丝制成的琴弦被层层包裹着削去锐意,凤尾羽线线体粗制而锋利,寻常摸来尚觉得剌手,更何况在上面揉弦呢?
她名指上的鲜血滴落到他手腕上,他眸色微暗,甚至觉得有几分灼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沈长安苦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依着江煜这严重不容沙子的洁癖性子,再加上如今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不会直接把她扔出马车吧?
“沈长安,”江煜看着她那鲜血淋漓的手,淡淡开口问道,“你就那么想赢吗?”
沈长安愣愣地抬头,沉默了片刻之后垂了垂眸子,诚实答道:“也不是想赢,就是……讨厌她们。”
江煜周身气息凛冽,她不太敢抬头去看,说出这话的时候声音低低,一张包子小脸委屈巴巴的。
江煜沉默了良久,周身气息收敛了一些之后,眸底承装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轻描淡写地开口道:“讨厌她们?何须这样麻烦,杀了就是。”
沈长安本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待听清他说的是什么的时候,猛的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瞧着他。
他说什么?
杀……杀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