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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悄悄离开诊室的时候,赵希善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正在两个护士的陪伴下拿起彩笔画画。

直到听见诊室大门轻轻合上的声响,赵亦晨才撤回逗留在小姑娘那儿的视线,偏过身面向医生。“目前来看,孩子可能是因为母亲过世而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不等他开口,对方便先一步不疾不徐地出声道,“比较像儿童抑郁症,同时由于某些诱因引发了失语。”

语罢,她像是突然记起面前两人警察的特殊身份,视线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最终落回赵亦晨脸上:“您是孩子的父亲?”

“父亲”这个词出现在脑海里的那一刻,赵亦晨略微翕张了一下嘴唇,却并没有回答。

这片刻的犹疑并不足以引起程欧的注意,但赵亦晨看到医生皱了皱眉。

几乎是在她蹙眉的同一时间,他开了口:“对。”

对方抿唇注视他两秒,才将两手拢进白大褂的衣兜里:“孩子之前应该是有接受过治疗的,但是成效不大,因为孩子的内心很封闭。”她顿了顿,“刚才跟孩子交流,我发现孩子对你很依赖。所以我的建议是,你多花些时间陪孩子,然后带她去专门的儿童心理诊所接受治疗。现在这个阶段,你的陪伴很重要。不要强迫或者诱导她说话,否则可能会引起她更强烈的抵触心理。”

情况不出他的意料。赵亦晨垂下眼睑,刚想要说点什么,又听到诊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护士牵着赵希善走了出来。小姑娘一看到他,便挣了护士的手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将哭过后还有些充血的小脸埋进他的裤腿。赵亦晨弯腰抱起她,感觉到她的小脑袋蹭过自己的下颚,于是抬起一只手顺了顺她的头发。

余光瞥见小姑娘的发顶有两个发旋。和他一样。

赵亦晨心里有些空。

他做警察十余年,保护孩子已经成了一种本能。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坚持护着她,究竟是因为她是他的孩子,还是因为她看起来太过弱小。

“我知道了。”重新看向医生,他右手覆上小姑娘温热的后脑勺,将适才已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只微微颔首,“谢谢。”

最后瞧了眼紧抱着父亲的孩子,医生不再多言,点了点头便转身踱回诊室。

郑国强指派过来的两名民警还在医院外头等候,赵亦晨侧过身向程欧示意,而后抱着赵希善同他一起走向电梯间。孩子的下巴挨着赵亦晨的胸口,他稍稍低下头就能看见她微湿的睫毛,细长上翘,像极了他的。哪怕已经回到父亲身边,赵希善的鼻息也依然不大稳定,仍有些细微的抽泣。他有心要问她为什么突然哭起来,见她情绪没有完全稳定,才选择了沉默。

换做别人的孩子,他会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

可她是他的孩子。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快要踏进电梯间时,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赵亦晨停下脚步,一手抱稳赵希善,好腾出另一只手掏出手机。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让他皱起了眉头。

肖杨。X市公安局局长。

程欧跟着赵亦晨停下来,以为他抱着孩子不方便接电话,便主动伸出两只手:“孩子先给我抱着吧?”

赵亦晨却只是摇摇头:“没事。”说完便接通了电话,返身走回走廊,“肖局。”

“我刚刚联系过郑国强,了解了一下进展。二十分钟前许家的律师已经把许涟和杨骞带走了,小魏正在往你们那里赶,会告诉你们具体情况。”耳边响起肖杨冷淡而疏远的声音,“孩子怎么样了?”

目光移向还趴在自己肩头的赵希善,赵亦晨有意压低了声线:“抑郁症,失语。医生说可能是因为母亲过世,受了刺激。”

电话那头的肖杨应了一声,平静的口吻一如往常,没有透露出任何情绪:“你好好陪孩子,如果要主张监护权,就尽快联系上许涟,把孩子监护人的事确定下来。有必要的话可以请律师,走诉讼程序。”

“我会尽快安排。”

“安排好了就回来。”肖杨简单交代,“许菡的事情暂时不会立案,所以你也不要再查下去了。这是领导的意思。”

他的叙述太过平静,以至于赵亦晨脚步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什么?”

“暂时不会立案。”重复一遍自己刚才的话,肖杨不轻不重的强调就这么钻进了赵亦晨的耳朵里,“是上面的通知,不是商量。”

他驻足,手里还稳稳当当握着手机,却忽然失语似的沉默下来。

二零零七年被调到市刑警队之后,赵亦晨渐渐成了当时还是刑警队长的肖杨的心腹。从前赵亦清时常会埋怨,说赵亦晨性格变得越来越沉闷严肃,都是受了肖杨的影响。只有赵亦晨自己知道,他和肖杨其实并不一样。至少他没法做到在任何情况下都冷静自持。

而电话另一头的肖杨一时也没有开口,像是在等待他的反应。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小赵。”十余秒过去,确定了他不会再开口,肖杨才率先出声,一字一句平稳而不容置疑,“先把孩子的问题处理好。等你们回来我再跟你解释。”

赵亦晨比谁都清楚,不论是有什么原因不能立案,只要他现在妥协,将来就不可能再参与这起案子的调查。他静立原地,感觉到赵希善颤抖的呼吸扫过他的颈窝。

这让他记起那段十一秒的录音。

“我想找我丈夫,他叫赵亦晨,是刑侦支队缉毒组的警察……能不能帮我告诉他——”

她当时究竟想说什么?

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得到答案。

“好。”许久,赵亦晨听到自己的回应,“等处理好这边的事我再联系您。”

等到挂断了电话,他回过身便发现程欧正从走廊的另一头小跑过来,右手抓着手机,还没刹住脚步便远远同他汇报:“赵队,魏翔刚才来过电话了,他大概十分钟就到。”总算来到他跟前,程欧又抬起胳膊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我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先跟下面郑队的人说一声,带着孩子去吃点东西。”

已经快到下午六点,孩子中午就被带过来,甚至没有吃午饭。

赵亦晨点头,低下脸问趴在自己臂弯里的小姑娘,“饿不饿?”

没有给他回答,赵希善只转过脸来,用那双眼眶仍有点儿泛红的眼睛望着程欧,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思考。再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瞧她那张消瘦的小脸,程欧禁不住感叹:“看她这瘦的……”转念一想,又有些心疼,“可能也是胃口不好。不然我们找点清淡的吃?”

虽说是望着小姑娘说的,问题却是要抛给赵亦晨。可赵亦晨就好像没有听到他这句话,只不置可否地捋了捋小姑娘鬓间的头发,面上神态自若,眼里则眸色沉沉,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程欧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心底竟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令他不大自在。

所幸当他再提出吃粤菜的时候,赵亦晨没有反对。

魏翔在他们找到餐馆坐下后不久便赶了过来,匆匆忙忙地坐下,给自己灌了一大杯茶。将自己手里那份菜单推到他跟前,赵亦晨只留一份菜单给赵希善,扬了扬下巴示意两人:“看看你们想吃什么,自己点。”

胡乱咽下口中的茶水,魏翔探过脑袋瞧一眼程欧点的东西,当下就有了决定:“我就跟程欧一样来一碗云吞面吧,主要是看孩子想吃点什么。”转脸对上小姑娘,他咧嘴笑起来,一改方才大喇喇的模样,微低下身子问她,“善善是吧?认识菜单上的字吗?”

小姑娘坐在赵亦晨身旁,两只小手巴在桌沿,正低头盯着摆在她面前的菜单。听到魏翔的声音,她慢慢抬起头看向他。或许是因为脸生,她忽略了他的问题,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仅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眼神多少有些呆滞。

“这是魏叔叔,也是我的同事。”赵亦晨低声给她介绍,又伸手挪了挪她跟前的菜单,“想吃什么?”

扭头看了看他,赵希善一声不吭,转而垂下眼皮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瞧。

赵亦晨意识到,她恐怕不是每句话都能“听得到”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他没有勉强她,自己扫了眼菜单,想找到适合她吃的食物。

一旁的程欧帮着出主意,“要不先点个粥或者开胃一点的汤?”

酸一点的汤比较开胃。赵亦晨的视线由此落在菜单上的粥汤部分,刚要拿起笔勾选,就感到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Y市移动的陌生号码。

抬眼望向对面的魏翔,赵亦晨挪动拇指接通电话,将手机搁到耳边,一言不发地等待对方率先出声。

“赵亦晨。”几秒过后,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女声,“我是许涟。”

不只是长相,她和胡珈瑛就连声音都十分相似。

环视一圈周围,赵亦晨嗓音低稳:“我正准备联系你。”

程欧和魏翔的视线同时投向了他。

“我猜到了。”许涟话锋一转,“你带善善吃饭了么?”

低眉瞥向身边的小姑娘,赵亦晨发现她正把右手放到嘴边,呆呆地咬着拇指的指甲。

伸手握住她微凉的小手,他稍稍用力将它拿开,稳稳抓在手心里,“现在就在餐厅。”

许涟在电话那头简短地回应了他一个单字。

“她这段时间不肯吃东西,肠胃不好。你别给她吃酸的。”她说,“最好是让她喝点粥,她喜欢香菇鸡肉粥。另外你们带她去医院看过了,应该知道她目前状态很差,吃得少是正常的。尽量让她多吃,但不要强迫她。可以买点全麦面包带着,她饿了会吃。”

没有了右手,小姑娘便咬起了左手。她自始至终都盯着桌上的某一处,双眼无神,咬指甲似乎也只是惯性的动作,并不像故意同他作对。

“嗯。”赵亦晨于是松开她的右手,又捉住了她的左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谈谈。”

“谈善善监护权的事?”

“对。”

“明天上午九点,万达广场的星巴克。”好像早已料到他的要求,许涟没有多做思考便给了回应,“我不想见到别的警察。”

即便他已经捉住了小姑娘的左手,她也依旧像是感觉不到似的,继续咬自己的指甲。赵亦晨把拇指上挪抵到她嘴边,她毫无反应。

他因此对许涟的话置若罔闻:“她咬指甲吗?”

“什么?”

“善善。”

电话另一头的女人缄默了几秒。

“三岁之前会咬,被我姐纠正过来了。”再开腔时,她的语气有了微不可察的变化,“她又开始咬指甲了?”

“没有。”赵亦晨从赵希善嘴边拿开她的左手,面不改色地否认,“明天我一个人过去。”

小姑娘终于不再试图咬另一只手。她一动不动坐在他身旁,仍然盯着某一处瞧,苍白的小脸神情呆滞,就像一个小小的木头人。

赵亦晨等待了近十秒,才听电话那头的许涟冷冰冰道了别:“那明天见。”

“明天见。”他说。

见他挂断了电话,魏翔按捺不住挪了挪身子:“是许涟?”

把手机放回兜里,赵亦晨对上他的视线,不答反问:“她走之前要了我的电话?”

魏翔在他面前一向老实,点点头承认,“说是要跟你谈监护权的事,我就告诉她了。”

颔首以示无碍,赵亦晨只淡道:“我明天去见她。”接着便指了指菜单上的一处,偏首问望着前方发呆的赵希善,“香菇鸡肉粥?”

熟悉的名字溜进耳朵里,小姑娘总算有了反应。她动了动小脑袋,仰起脸朝赵亦晨望过去。

然后慢慢地,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按照规定,亲子鉴定尚未出结果,这一晚赵希善必须留在派出所。

从餐馆出来搭上警车,她已经趴在赵亦晨肩头睡得很沉。他把她交给派出所的女民警,自己跟魏翔和程欧一起在附近的宾馆办理了入住。

走进房间时不过晚上九点,三人都没有睡意。

赵亦晨来到窗前,给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一盏床头灯的灯泡已经烧坏,屋子里光线昏暗,他就这么面朝窗外浓稠的夜色,侧脸一半没在背光的阴影中,一半隐在唇齿间溢出的烟雾里。

不习惯这样长时间的沉默,坐到床边的程欧思忖一会儿,还是望着他的背影主动道:“老实说,我觉得这一家人都很奇怪。”他舔了舔下唇,将自己注意到的疑点捋顺,“知道我们是警察的时候,那几个菲佣都表现得很冷静——要么是见惯了这种情况,要么是早有准备。但是从杨骞的反应来看,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而且如果许涟说的是真话,那杨骞装作不认识您,就是不想把孩子给您。”接过他的话,魏翔亦将目光转向赵亦晨,“但是许涟的态度不一样。我从她提到孩子时的反应来看,觉得她对孩子应该有感情,可是她不怕让您知道孩子的存在。”

“所以她答应明天见我。”缓慢地吐出一口烟圈,赵亦晨声线平稳,却不曾回身面向他们,“也许比起孩子,他们更在乎那笔遗产。”说到这里,他侧过脸示意魏翔,波澜不惊的神情被昏暗的光线蒙上一层阴影,“要你留心的事怎么样?”

“郑队不想让您参与这个案子,这点是肯定的。”魏翔两手撑在膝前,不自觉拧紧了眉心,“所以我想,之前那么配合我们,可能是因为郑队有别的目的。”

“肖局也通知我不要再继续查下去。”掐灭烟头转过了身,赵亦晨弯腰,随手将香烟摁进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神色平静如旧,“结合许家人的反应,我推测之所以这么处理,是因为许家涉嫌另外一起大案。老郑调动大量警力配合我们,就是要打着救孩子的旗子,闯进许家搜集某些证据,同时又不打草惊蛇。”

这番推测有理有据,但他的态度却不免冷静得异乎寻常。程欧低下头不吭声,只有魏翔及时跟上赵亦晨的思路:“既然连肖局都发话了,那是不是这起大案也跟我们的辖区有关?”他想了想,“陈副队知道这事吗?”

“小陈不知道。”直起身倚到窗边,赵亦晨将右手拢进裤兜,指尖又触碰到了那块冰凉的挂坠。五指触电似的缩回来,他微垂眼帘,面色不改:“如果真有这事,他就算不把案子的内容告诉我,也会把前因后果讲清楚。”

“那就是不归咱们队管。”魏翔眉头因而拧得愈发的紧,“有没有可能……跟经侦队那边有关?”

颔首认同他的推测,赵亦晨瞥见自己搁在床头的手机亮起了屏幕:“许家家业大,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会问问严队。”起身捞来手机,他接通电话,习惯性地转身推开了窗户,“喂?”

“赵队?我是刚刚在派出所抱孩子的小刘。”这里十月的夜晚不如X市闷热,猎猎冷风刮过耳旁,模糊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是这样,孩子刚才醒了,找不到您所以一直在哭,怎么哄都停不下来。我们看孩子的状况实在不好……您能不能过来一趟?如果孩子有需要,今晚就您先陪着孩子吧?”

他们的房间在十九楼,站在窗口能够瞧清小半个城市。Y市不是省会,火车拉来的二线城市,经过近几年的创文活动也已经有了大城市的风范,入夜后的街道火树银花,霓虹灯的光亮在漆黑夜幕的一角抹上深沉的酒红色。

他看向的地方却不是最繁华的市中心。

“我马上过去。”他听自己这么告诉电话那头的民警,紧接着便挂断电话,旋身抓起床头的外套,疾步走向房门。

“怎么了赵队?”魏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赵亦晨穿上外套,轻车熟路地理了理衣领,“孩子醒了,情绪不稳定,我去看看。”

沉默已久的程欧好像终于找回了神智,站起身道:“我跟您一块儿去吧。”

“不用,你们两个早点睡,养足精神。”赵亦晨却已扣好襟前的钮扣,步履如飞地出了门。

房门砰地一声轻响,屋子里便又一次安静下来。

程欧和魏翔两人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魏翔先叹了口气,摊开四肢倒上床,冲程欧挥挥手:“去洗个澡睡吧。”

他站在床边不肯动弹,不语良久才道:“你觉不觉得赵队有点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

“我也说不上来。”程欧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下午在医院的时候,孩子有一阵子突然情绪很激动,跑到玻璃窗边上看着赵队使劲拍窗户,那样子怪可怜的,我看着都心疼。”转个身坐到魏翔旁边,他停顿了一会儿,“但是赵队当时……好像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我觉得他只是吓了一跳,顶多有点震惊……总之就是不像个爸爸的样子。”

“赵队一向都挺冷静的。”魏翔摇摇脑袋不以为意,“再说嫂子这都失踪九年了,赵队突然知道自己有个女儿,肯定一时半会儿不习惯啊。”

“我知道。我不是说赵队这么做有什么错的,我就是担心赵队。”烦躁地撑着膝盖站起来,程欧紧抿双唇来回走了几圈,等到掂量好措辞,才管住了自己的脚步:“你看看他刚才跟我们讨论的时候那语气,就跟不是在说自己的事儿似的——我是怕嫂子死得太突然,赵队其实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压根就不相信,也不把人家孩子当自己的女儿。”

“换你,你受得了?总要有个接受的时间。”显然认为他这是大题小做,魏翔抬起胳膊赶苍蝇一般晃了晃,两句话便给他应付了过去,“你赶紧去洗澡。这事儿我会注意的,如果赵队状态真的不好,我再找陈副队一起跟他谈谈。”

知道他比自己更了解赵亦晨,程欧心里头虽然还有些忧虑,但也只能作罢。

在行李中捡出两件换洗的衣服,他便走进了浴室。

魏翔闭着眼任自己仰躺在床上,等浴室传来水声,才张开了眼。

他起身来到床边,停在刚刚赵亦晨站着的位置,朝他适才一直望着的方向看去。

那是Y市的南边,远离了市中心,脱离了一整座城市的喧嚣,在渐渐稀疏的灯光里沉睡。

不出他所料,是南郊的公墓。他想。

埋葬胡珈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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