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一声火光冲天而起,将那些“线人”炸飞了一片。我看他丢出手榴弹时心中就骂了一声,果然那冲击波将我们所有人震得全部跌倒在地,我的额头上还被击起的碎石划破了一个口子,疼得我直抽凉气。这混蛋老外,要丢手榴弹也不先说一声。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快跑”,我们随即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发了疯一样从那被炸开的口子里向着河边飞奔。跑的时候我眼角掠过倒在地上的眼镜,他全身上下冒出无数的红线,只怕早就没命了。
跑在我身边的两个老外边跑边不断的对着后面开枪,不用回头看也知道那些“线人”正不断的追来,脚下更不敢停,恨不得能多生出两条腿来跑得更快。更让我佩服的是,原本脚受了伤一瘸一拐的白天此时将人的逃生本能发挥到了极致,竟然跑得比我还快。
还好百世巫棺所在离地下河不远,跑了一会就听见地下河河水哗哗的声音,我们飞扑到其中一只充气筏中,一个老外拿着冲锋枪不断的点射,一个老外迅速切断了绑住充气筏的尼龙绳。我和贾教授一人一边,奋力的拿着船桨划水。
充气筏顺着地下河的水流,瞬间冲出老远,只是我身后的两个老外仍然拿着冲锋枪不断地点射,莫非那些“线人”竟能下水追来?反正我是将吃奶的力也使了出来划桨,头也不敢回,只怕一回头就泻了力,也不知隔了多久,身后的老外的枪声终于停了下来。
我转过头去,看见后面十米开外的水面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那些被老外冲锋枪击碎的“线人”残体,正顺着水流向我们飘来,而更远处的百世巫棺下,原本布满了整个巫棺的绿色荧光,此时堆积在河边,不断有荧光从巫棺上落下,看来那些荧光正是“线人”发出的,万幸的是他们惧怕水而不敢追来。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敢确认我们暂时是安全了,心头念起,顿时全身的骨头如散了架般,一身肌肉无处不酸,我重重地躺倒在充气筏上,累得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而芒果头早吓得瘫坐在充气筏上,全身微微颤抖,白天更是不堪,整个人如鸵鸟,将头埋在手臂间,身子缩成一团抖个不停。
贾教授也累得坐在筏上喘着粗气,只有两个老外仍然握枪盯着身后浮在水面上的“线人”碎尸,生怕他们忽然翻生跳起一样。
充气筏顺着水流缓缓向前,也不知飘了多久,速度竟然越来越快,行走间有水花飞溅进来,泼了我一脸,将我从昏昏欲睡中惊醒。我坐了起来,发现前面的河道越来越窄,水花拍在两边的山壁上,溅起的水扑面生疼。
两个老外一左一右,拼命的保持平衡才不至于翻船,可是充气筏在水面上依旧如漂流的叶子,随时有倾覆的可能。贾教授不知什么时候,竟趴在了船的前面,忽然他转过声来,口中对我们大喊着什么,不断的挥手,可是水流声那么大,我们又如何听得见。
手忙脚乱之中,我见到他肥胖的身子一缩,俯倒在充气筏上双手紧紧抓住两边,我心中刚叫了一声槽,身子便腾空而起,接着重重地落了下去,不到几秒时间,便落入了水中。
我眼前尽是水花,还好脑袋被水一浸倒是清醒了许多,心里知道我们是遇见地下瀑布了,只怕贾教授刚才便是向我们示警,可是当时我们被晃得头昏眼花,就算是知道前面有瀑布也来不及反应了。还好瀑布并不深,我被水流一冲,双脚用力一蹬,便浮出了水面。
我张嘴想喊,可是前面瀑布的声音太大,我连呛了几口水,也学精了,便不再开口,只是远远游了出去,直到远离了瀑布。眼前漆黑一片,睁眼不见五指,其实应该害怕的,可是求生的欲望早超过了心中的恐惧,或者无暇去想些害怕的事,只想快点找到贾教授他们。
游行当中,忽然我的肩膀被人一勾,转头看见一个黑幽幽的脑袋在我面前,我心中一惊,正想大叫,那人却说了一句英文,我立马认出正是其中的一个老外,刚想问他其他人去了哪里,他向前一指,示意我跟他游去,果然我们游得不远,便见到充气筏浮在了水面上,可惜翻了过去。
充气筏旁边正浮着两个人,游近一看,正是贾教授和芒果头。老外将防水电筒打了开来,我见到贾教授的肥脸被水浸得惨白一片,芒果头喝水喝得眼白都翻出来了,还好充气筏够坚实,在山壁上撞了许久也没有磨烂,不然我们几个泡在水里,不用一个小时就得沉到河里去喂鱼了,假如这里有鱼的话。
四人在水中同时用力,想将充气筏翻过来,谁知筏子倒扣之时有空气,竟吸在了水面上,我们在水中无处着力,无论怎么翻也翻不过来。老外一个潜水,从水中进入筏子内部,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动作,只见他在里面顶了一下,我们顺势一用力,将充气筏翻了过来。
我翻身瘫倒在筏子里,在水中泡了那么久,浑身湿哒哒的难受,加上地底阴冷无比,全身竟然微微颤抖,连牙齿也打起战来。我知道再这样下去非生病不可,于是忍着全身的酸痛站起来,不断的舞动手脚取暖。
过了一会,身子暖和了许多,至少不颤抖了,我转头一看,发现少了两个人,白天和另一个金发老外不见了,这地底瀑布冲击形成的湖面宽阔得很,也不知道他们被水冲到了哪里。船桨跌落之时早不见了踪影,我们唯有用手代替,背着瀑布选了一个方向,慢慢向前划去寻找。
这地下湖与头顶的山壁之间距离不超过五米,却是由一根根巨大的岩柱支撑,我不是学地质的,也判断不出那些岩柱是什么岩石,不过或许是由于河水长年累月的冲击,才将地底的岩层冲击成如今的样子。
贾教授在筏子前面用手电筒照着水面,轻轻地喊着白天和那个金发老外的名字,只是四周静谧得可怕,强力探照灯早在跌下瀑布的时候就不知哪里去了,手电筒的灯光照不了多远,这样寻找与大海捞针的概率也差不了多远。
我心中一沉,莫非他们两个沉入这水底,做了此地的冤魂啦?这地底里永不见天日,做了水鬼也不知道得有多久,才能有人来代替他们可以得到超脱。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芒果头连连喊道:“教授,你看那边,那边!”
贾教授将手电筒照往芒果头指的方向,果然见到在筏子的右手边,有一个小黑点一上一下,似乎一个人在游动,正向我们靠近。我们轻轻划了过去,直到相隔五米,才看清果然是那个金发老外,他一手划水,一手正将白天仰面托在水中。
一路走来,莫名的惊险,连喘息的机会都欠奉便有人死去,如今见到他们没事,我们心中也是高兴,于是迅速划近,将他们拉了上来。也亏得那个金发老外体力强悍,一个人在湖水中游了那么久都快虚脱,更何况还要拖着一个人游。
不过那个金发老外显然也是到了极限,上了充气筏便瘫软再也爬不起来,我原以为白天一定是晕倒了,没想到他瞪大着双眼,动也不动,如果不是喘着气,我还以为他早没命了呢。
我用力将他往筏子中一拖,没想到竟然没拖动,他双手忽的紧紧抓住我的双肩,口中颤颤巍巍说道:“我,我的脚上挂了东西……”
我一怔,一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旁边的芒果头见我拖不动他,便来帮忙,在我愣神间,用力一拽,“哗啦”一声将白天从水里拖了上来。
“啪!”黑暗中只见一个半米多长的东西随着白天的脚被甩道筏子上来,狠狠地砸在了芒果头的头上,将他砸得哇哇叫。
我打开挂在腰间的手电筒一照,那掉落在筏子上的,竟是一截肋骨,肋骨上连着一只手臂,正是那只手掌勾住了白天的裤脚。在手电筒的灯光下,那只白花花的手骨滴着水花,也不知是不是这人死在这里不甘心,强拉着白天到水底去替他,我忽然想起农村中水鬼找生人替死的传说,顿时冷汗从额头直冒。
贾教授从那金发老外旁边走了过来,借着我手中电筒的灯光,看了看那截断骨,道:“这不是最近留下的,这人不知死了多少年了,连血肉都在水底泡没了,只剩下骨头没有化去。”
这时原本躺在筏子里的金发老外忽然用英文说了些什么,说得太快我没听清,却见贾教授拿着手电筒凑近那断骨细细看了一会,才道:“亨利说他落水的时候,看见水底里尽是这样的枯骨,我看这断骨处痕迹工整得很,头部一定是被金属利器砍下。百越族没有那么先进的冶铁技术,只怕这湖底里死去的,都是修建南越王墓的奴隶。”
我心中一凉,先是河底的尸油,现在又是满湖的枯骨,越发觉得这地底阴森恐怖。
贾教授将那枯骨一脚踢入水中,道:“先行队如果也逃入了这地下湖中,一定在前面,我们往前继续找,一定能找到他们。这里既然是修墓奴隶的葬身之处,相信南越王的墓室一定不远了。”
我看见贾教授说起南越王墓,眼中竟然露出喜色,心中不由感到一阵阵厌烦,一路走来,死的人那么多,他竟如看不见一般,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到了如今的地步,连我们都不知可不可以活着出去,他竟还惦记着那什么坟墓。
我转身走开,将一直背在背后的背包拿了下来,检查了一下,发现里面的一些饼干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早变成一团团浆糊了。芒果头的背包被水冲走了,白天的背包还在可是没卵用,倒是两个老外的背包还在,他们将里面一些封在防水袋里的饼干和巧克力分成几份,众人分了吃下,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补充完体力,才有精神去想如今的处境,这地底湖也不知多宽,要往哪个方向走才对,总不可能漫无目的往前漂,谁知道前面还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正想将心中的想法跟贾教授讨论,谁知他正和那个金发老外低声快速的说着什么,连我挪到他们后面也没发现。
我轻咳了一声,他们这才停止,纷纷转头看着我,贾教授转头的时候,却是将手中拿着一块白色瓷片迅速收入衣袋中。
虽然他没说那是什么,但我已经见过他不止一次拿在手中细细观看,如果没记错的话,每次都是在辨路之时。既然他不说,我也不好去问,见他们向我看来,便对贾教授道:“教授,如今我们困在这地下湖中,该怎么办才好。”
贾教授没有回答,却伸出手来,道:“你看这是什么?”
借着手电筒的微弱光线,我看清是一个开了封的肉脯袋子,正奇怪他为什么拿出这个袋子,却听贾教授继续道:“这是亨利落水的时候,在那边的岩柱下发现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先是一愣,旋即想明白,道:“莫非这是先行队留下来的,他们也和我们一样逃进了这里。”
贾教授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们几乎是跟着他们的足迹一路寻来,我们遇见的,正是他们遇过的。这地下湖表面看似平静,其实底下暗流很多,他们一定是顺流而去。这开了封的袋子一定是他们留下的,相信他们存活的人一定在前面。”
我心中一喜,历尽千辛万苦,死了那么多条人命,总算是快要找到他们了,只是瞬间心中又是一空,即使找到了他们,又能怎么样,我们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贾,贾教授,我们遇见的那些怪物,到底是什么啊?怎么会有人长成那个样子?难道那些古代的百越人都是那样子的怪物?”芒果头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见我们正在说话,凑过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