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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 结缡绣球(1 / 1)

(一)

深秋的夜总是凉的彻骨,满天的繁星看起来也清冷了几分,月光如寒霜般爬上了窗棱,静的夜只听见簌簌的落叶声。

瑛儿慢慢的把吹开的窗掩上了,将凉了的茶续上,又为烛光前的女子披上了毯子,“小姐,夜深了,该歇息了!”瑛儿嘟着小嘴看着眼前的女子。

晴茹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捏了捏有点酸胀的手,卸掉簪佩的长发随意的扎在身后,“瑛儿,现在近腊月了吧?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在军旅中会不会觉得冷?”

“小姐,你放心啦,你的苏郎肯定在春天回来向你下聘的,所以早点歇息啦!”瑛儿轻轻地捏着小姐的肩膀。

“你竟开起我的玩笑来了。”晴茹淡淡一笑,脸上不觉染上淡淡的红晕。

她转手在袖间摸出一根红绳,红绳上牵着一颗珠子,珠子通体眼红,上好的红玉琥珀,仔细看能看见珠子上细细的雕着灵犀兽的样子,在如珍珠大小的珠子上竟然能刻上如此精致的图案,让人称奇。那枚在寒冷月光下反射出的光芒反而没有那么凄冷,还有一层暖意。

“瑛儿,明天你去找全京城最好的工匠去打造一个金铃铛,还有不需要铃铛里面的金珠子。要记得啊!”晴茹轻轻地擦拭着红玉的珠子,连眸间都染上了暖色。

“小姐是想用这结缡珠做铃铛?小姐好有才啊,结缡珠本是外藩纳来的仙物,听说二人有意,便可保二人心有灵犀,这样一来,绣球必是苏公子的了!”瑛儿大笑着,她见证了这对双人的爱情,想到二人能够连理就像是自己的功劳一般。

“你这丫头!”晴茹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姣好的容貌更加添彩。

“那小姐早些休息,瑛儿退下了。”瑛儿看着小姐的微笑自己也乐呵呵的,便收拾完床铺,嘱咐小姐早点睡,便退下了。

晴茹的微笑随着屋内笑声的湮灭也消失了,最近总是感觉有隐隐不安,又不知道是为什么,总是觉得心悸。她和苏公子的约定不知道能不能如期而至。

苏公子,她在心里默念着。

在自己十一二岁间认识了苏公子,苏启梁。

她是京城有名的林王府的嫡长女,从小被送去书林院这种地方学习文墨,因是尊贵家族女子的身份,未出嫁前不能在人前露面,只能在纱帐内学习,没有人敢上前和她说话,甚至有时候听见别人谈论她是不是哑巴,她没有朋友,只有一个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小丫鬟瑛儿。

作为王族贵族的女儿,她的命运从来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甚至是爱情,可是她从书本中憧憬着那些为爱情奋不顾身的人们,甚至是羡慕。

于是她遇到了自己的爱情。

那一年春天山花灿烂,所有的小公子们都去踏春去了,结果书院里只剩下一个在纱帐中的她。她没有真正踏过春,只是在府苑的花园里逛过,听见后山呼喊的声音扰动着这个好奇心还很强的少女。

“小姐,小姐,我们要不要也要去后山玩玩!”瑛儿早就呆不住了,她盘坐在晴茹的侧后,抓耳挠腮的,她早就被那些欢笑带走了。

“日暮时,嬷嬷就会来接我们回家,到时候误了时辰,责怪的是我,挨打的可是你哦!”从小到大,晴茹犯的错,其实都是瑛儿来承受的,晴茹怜惜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所以会事事小心,尽量不要让自己的错误让瑛儿来承受。

瑛儿撅着嘴巴,一脸不悦,晴茹看着她憋红得小脸,噗的笑了,瑛儿现在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九岁的孩子,算了,让她任性一次,“瑛儿,你把我身上的玉佩璎珞簪子卸了,给我随便扎个小髻,咱们也去玩。早点回来就是。”

瑛儿立即跳起来,把收好的东西掩在桌子下面,便和小姐牵着手蹦蹦跳跳的朝后山去了。

晴茹这也是第一次这样走在外面,没有嬷嬷的教导,没有大批人马的跟随,就这样走在山坡下,走在花草间,她见瑛儿摘了朵粉色的小花别在发间,她也捡起地上一朵淡紫色的花,轻轻的嗅着,清苦的花香,像风铃一样的花朵,真好看。

“这是梧桐花,四五月开花。”前方树下的少年也捏起一朵紫色的花,对着她说。

少年走到她身边,和她差不多高,身上穿着普通的服冠,头发被一根木簪挽了个发冠,只在腰间有一块碧绿的佩玉。但是再普通的打扮也掩盖不了少年身上盎然的志气,还有脸上自信的气息。

晴茹微微作揖,这是从小教育的礼数。但是少年脸上忽然明媚的笑了,“不用这般拘束。我叫苏启梁,住在城西杨台街。”

“我叫林晴茹。”晴茹不知为何羞涩了脸,手在罗袖中握紧。虽然晴茹没有了金珠玉簪,但显得更加清容素淡,给人亲近。

“小姐,小姐,那边花开的正好,我们去摘一把插花瓶里吧?”瑛儿跑过来,看着小姐脸上的红晕。

“你就是在罗帐中的那位小姐?”苏启梁回忆起书院中似乎只有那么一对姑娘。

晴茹没有答话,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竟然第一次讨厌这个尊贵的身份。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是一名普通人家的女儿,现在就可以大方的承认自己的身份。

苏启梁看见晴茹没有说话,笑了笑,“这边怕是你们不熟,容易迷路,我带你们过去吧?”

晴茹第一次在没有父亲母亲的约束下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他叫苏启梁。她认真了解了这个少年,他有一个病重的母亲,父亲是一位寒秀才,在一个寒苦的私塾教书,只是为了能供起启梁的学费。

晴茹知道苏启梁和其他公子不一样,以他十二岁的年纪,能看透许多政事,她也知道苏启梁并不傻,他早就知道晴茹是林王府的嫡女。

她喜欢偷偷跑到田野里去见他,看着他用柳条编着花冠戴在她的头上。他的手很巧,能在一块木头上刻出自己的小样,能用白绢折出可爱的兔子,让她见过许多在她生命里的前十年从未见过的东西。她也会带家里珍藏的书卷给他阅读,她喜欢看见他眼里闪过的欣喜。

短短五年时间,她度过了美好的书塾时光,也去试探着过自己没有的生活。在这五年里,启梁变高了,她却只能到他的下巴,她喜欢仰视着他。启梁变成了一名名副其实的才子,曾经在端午佳会上猜中了所有的灯谜。而她也出落得越发标致,及到腰的长发被一玉环别住,在头顶簪一个小绾,喜欢带着各种流苏的发簪。就连瑛儿都长成了大姑娘。

在另一个梧桐花盛开的季节,她遇到了自己的爱情。

破瓜之年的她已经不能再去书林院了。又是一年梧桐花盛开的日子,启梁把她带到梧桐树下,她第一次看见紧张的启梁,启梁说“不知道她喜不喜欢这个?”

她看见启梁慢慢张口的手掌,里面躺着一个茹草结成的戒指,她有点发呆,抬起头看见启梁期待的眼睛,感觉自己似乎等了很久的东西终于到来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她向来不怕。

“这样看,还真是很丑,”她抬头看着启梁的脸,噗的笑了,“不过,如果戴在手上可能会很好看。”

她看见启梁因为紧张憋红的脸,莫名的想大笑,不过她知道自己现在估计也脸红的厉害。启梁捏起她的小手,慢慢的将那个茹草戒指戴在她的中指上,戒指不大不小,落在晴茹的手指上,当真比玉戒还要漂亮。

两个羞红了脸的人,互相看着对方,眼里是对未来的期待和展望。梧桐树下,梧桐花开,春风得意,落英缤纷,一对佳人。

可是晴茹却没有迎接自己爱情的命运。作为王府家嫡女子,不是进入宫闱接受皇恩,就是因为某个利益联姻嫁给某个亲王。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运气不错,在自己的一次次恳求中,父亲终于答应她采取抛绣球的方式选择自己的婚姻。这算是自己做了一回主了吧?起码没有哪个王府里的小姐用这种方式选择自己的幸福。

然后她要答应一个条件,就是下面接绣球的人必须有一半是父亲钦点的人,而且等级必须在七品之上。她同意了。这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坏处,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为了这个要求,启梁必须深入军营才能谋得七品之席。。

启梁是寒门之子,家中没有任何关系,若是想去科举中第,如同登天,只能凭借自己本领到沙场上争夺官阶。此时他已离开两年有余。

他在努力,她也在努力。她千辛万苦求得了结缡珠,这对珠子,只要二人心有灵犀,就会将对方带到自己身边,所以她决定等到约定的那个春天到来,她带着结缡珠的绣球必定抛向了他。

他们约定了的那个春天,就是明年梧桐花盛开的春天。

晴茹在美好的回忆与憧憬中沉沉的睡去,面容姣好,脸上有淡淡笑意。

(二)

“王爷,晴茹的婚事如何了?”屋内穿戴金银首饰的夫人为站在窗前的男人披上了一件披风,虽然年近中年仍能看出夫人当年的美貌。

林府王爷转过身坐在梨木桌前,剑眉微皱,“哎,如今许多品阶低的公子都来下了聘书,若不是她一意孤行,闹得全城都知道林王府的嫡女儿竟然要抛绣球选婿,也不会闹成这样,让她抛绣球吧,选了个寒门之子,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搁?不要她胡闹吧,全城人都会说林王府说话不算数,诚信全无,闹不好传到皇上耳里,还不知是怎样?”王爷的拳头落在桌子上。

“其实王爷早就知道晴茹与那城西的才子苏启梁有情,我上次去城西上香也见过那位公子,才貌和品性也是相当出众,何不就让小女如意了,说不定就是乘龙快婿了?”夫人坐在王爷旁边,为王爷倒了一杯热茶,挽起袖子推到王爷面前。

王爷端起茶杯的手停住了,“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堂堂林王府的千金,怎能委身一个寒门之子?就是你这种母亲,才教的了这般不懂事的女儿!”

“王爷,你知晴茹虽然表面柔弱,但是自选婿一事,你也能看出来她性子刚毅,若是王爷在暗地捣乱了她的婚事,不知道她是闹成怎样?我一个母亲,不希望她嫁的富豪之子,权势门第,只希望她能平安幸福一生!”夫人拉起王爷的袖子,晴茹是她的第一个女儿,她自然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

“你是她的母亲,为她着想,难道我这个父亲就不为她考虑了么?现在朝纲不正,朝堂之上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我这个林王府,若不把晴茹抛出去,整个林王府还不知至于何种田地?”王爷抽走袖子站起身来,两手背在身后,将夫人扔在了背后。

夫人眼中泛光,“王爷早就为晴茹选好了,是不是?”

“李将军,李敖。”林王爷望着天上的孤月长视。

夫人站起身,“王爷可知李敖一介莽夫,自身已纳的三个小妾,且长年在军营,怕是晴茹要受苦。”

“他手握朝廷一半的军权,就算是长年远离京城,我看别人也不敢动我!”王爷拂袖重新坐了下来,眉间也是些许苦意,深锁的眉头,四十一岁的他已经头发有些泛白。

“这,晴茹知道了可怎么办?”夫人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用袖口抹着泪。

“自然不能告诉她,待到选婿之日,我自有办法。”王爷将凉了的茶一饮而尽。

屋内灯光流离,两声叹息。

(三)

初春了,晴茹坐在门口的小亭子里看着瑛儿指挥着嬷嬷们将冬天的被褥拿出来晾晒,一副小管家的样子,很是好笑。

初春三月,启梁也应该回京了。一个月前寄出的信他应该收到了吧?晴茹望望屋檐上站着的麻雀,叽叽喳喳,有点心烦。年初之后,晴茹叫瑛儿找一个比较信得过的人将含有结缡珠的包裹寄给启梁,启梁在信中却未直接提及此事,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日期将至,心里越觉得不安。

“小姐,小姐,你那绣球绣的可怎么样了,好久不见你拿出来了,你完工了也不让瑛儿欣赏欣赏,愣是藏起来了!”瑛儿看着小姐在看着天空发呆,便知道晴茹心中想什么,跑过来逗乐。

“年前就绣完了,你要是想看,晚上拿给你看,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心慌,所以不想老是拿出来。”晴茹微微皱眉。

“哦,再过几天,有启梁公子的李将军部队就要回来了,小姐不要心慌,或是等了许久,所以才有点顾虑吧?”瑛儿乖巧的站在晴茹的身边,她虽然有点淘气,但是还是很细心。

“或许是吧?”晴茹抬头看看天空,阳光真好,刺破寒冬的阳光暖意的很,然而三月的天空还是有淡淡冷意,希望是越来越好吧,希望自己达成心意吧?

五月,梧桐花又盛开。满城的少年都追到了林王府楼台下,却被挡到了围栏外。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林王府小姐抛绣球我们为什么不能进去?”

“对不起了,我们大小姐抛绣球只能说有官阶的公子才有资格,你以为是谁都可以么?”

人群中一阵唏嘘。

“小姐,小姐,外面来了好多人!小姐今天好漂亮啊!”瑛儿冲冲的跑进来,看着穿着华服的晴茹不禁叹道。

晴茹今天一身淡红色的容装,以前总是素净打扮,今天忽然雍容了一下,就把瑛儿惊了。晴茹带着红色玛瑙的簪子,黑色的长发这次没有扎住,轻垂在身后,耳上带了一对黄绿色的珠子,不惊不艳,衬着晴茹温婉的脸庞。

晴茹反而没有听见瑛儿的惊叹,她手里拿着那个日夜捧着的绣球,金线将一颗颗红色的珠子缀满了绣球,缎锦的红色布料看起来光芒四射,在这个绣球的中心有一个用结缡珠做成的铃铛,轻晃中有轻灵的响声,很是好听。

“晴茹?”另一个穿着华服的身影走进屋内。

“母亲。”晴茹走过去接过自己的母亲坐下,给母亲倒了一杯清茶。

“晴茹,时辰也快到了,你,决定好了,对不对?”王府夫人端起茶杯的手在微颤。

“母亲不用为晴茹担心,晴茹现在所做的就是自己的心意。”晴茹莞尔一笑。

“你已决定,母亲也不便多说什么,这,就带你出去吧!”夫人起身,身边的丫鬟立刻低身为夫人整理裙边。

“好!”晴茹挽起母亲的手,大方的走在母亲的侧后方。

五月春风,更加吹热了守在城楼下的人们,大家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城墙上出现的女子,端庄典雅,本来吵杂的街巷也安静了下来,随着女子的每一个脚步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承蒙各位到来,本王小女今日用抛绣球的方式选婿……”

晴茹自踏上城楼,就一直张望着下面人的身影,普通百姓被隔离在栅栏之外,真正站在城楼下的估计都是京城里有名的贵港子和伯爵,最令人醒目的就是那一身军装站在下面的李将军,李敖。

可是当晴茹的眼神和苏启梁的眼神对撞之后,世上再无他人能入的了眼,启梁如约站在了城楼下,她看见了苏启梁脸上的刀疤,她的眼睛湿润了。

两年了,我们已有两年未见,我们的约定终于到了,两年后的梧桐花盛开之际,你来,我选,一定是你。

晴茹看着城楼下的男子,轻轻地抱紧了怀中的绣球,启梁,虽然你现在在城楼之下,我在城楼之上,你仰望着我,但只要今天跨过这个高度,我还是那个愿意仰望你的晴茹。记得茹草的戒指,我拆了以茹草为线缝在绣球里,我终于等到了你。

可是晴茹没有发现是,现在的启梁身上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自信满满和意气风发,被世俗扰的站在晴茹的面前已经不易。如果你不变,是因为你拥有所有,如果我变了,是因为我不仅没有还想着拥有。

苏启梁在两年的戎马生涯中,从一个白面书生奋战到如今,受人鄙视,但是为了和晴茹的两年之约,仍然从一个小士兵走到今天武官从七品副尉,只为了等待晴茹在高楼上的绣球。在回京的第一天,京城王府林王爷到城西亲自登门,愿意用任何东西来换取他和小女的情分。

苏启梁万般不愿,但王爷说的实在真理,自己和晴茹这么多年,受尽白眼,看着母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父亲也佝偻了身体,想想当年自己意气风发和晴茹结识,也实在可笑。

我配不上她!

这句话在苏启梁的心里默念了千遍万遍。

“现在就让小女来选择本府的乘龙快婿!”苏启梁被王爷的声音带回了现实,看着高楼上荣华熠熠的晴茹,是的,我配不上她!

王爷讲完了话,晴茹向前走了一步,她微笑着,自信满满的,将那个怀揣了两年的绣球抛下了他,她等了很久,没有比这一刻还要欢喜。她看着绣球渐渐逼近启梁,她脑子竟然空白了,完全不是害怕的空白,是欢喜的空白。

启梁看着愈来愈近的绣球,隽眉皱起,在公子们的头顶忽然有一股气流将绣球卷向了李敖将军。

李将军伸手握住了绣球,顿时哈哈大笑,周围的公子没有任何失望之气,纷纷向李将军贺喜得到一枚美人。

只有苏启梁站在原地,看着楼顶的人发呆。

晴茹愣在那里,她一动不动的看着楼下的那个身影,熟悉又陌生。就在前几刻,她还以为他还是她的启梁,她还是他的晴茹。可是现在的她顿时清醒过来,下面的启梁已经不是那个启梁了,以前的那个启梁不会这样看着自己的绣球被别人拿走。

启梁,你知不知道?那绣球有茹草,那绣球有结缡珠?还有浸泡了梧桐花的金线?你知道么?那都是我对你的心意,你不记得梧桐树下,茹草为戒,你和我的约定了么?那枚结缡珠你收到了么?你到底知不知道?

晴茹看着下面热闹的人,张口似乎想要喊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暖春的五月也会这样冷么?启梁,她想呼喊,却看着下面那个人低下了头,她忽然笑了,是自己太傻了么?

五月,竟这样冷。

“瑛儿,快扶小姐回房去!”

母亲的声音?晴茹想,母亲向来宠晴茹,知道晴茹的心意何属,这般不惊不叹,大概早就知道结果如此!大概是父亲的意思!可是她却失望不起来,对于父母,她没什么好失望与怨恨的,对于启梁,她也没有任何怨恨,只不过是和自己的幼稚打了一次赌,结果输了。

晴茹被瑛儿扶着,“小姐。”瑛儿不敢说话,看着晴茹脸如死灰,她了解小姐,她大概是太过于期望以至于太过于失望。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

“这样看,还真是很丑,不过,如果戴在手上可能会很好看。”

五月,梧桐花开,为何这样的冷。

(四)

仲夏,外面的芙蓉树下一阵蝉鸣,似乎也在这个值得欢庆的日子贺喜。阳光正毒,可是屋子里却走满了人。

“小姐,”瑛儿走到晴茹身后,“小姐,你看,我戴上这个凤冠好看么?”瑛儿忽然蹭到眼前的铜镜前。

晴茹微微一笑,“好看。”

“小姐。”瑛儿看着晴茹散去的笑意,这三个月来,小姐从来没笑过,她知道小姐伤心,她也知道小姐在等待,等待那个人把她带走,可是并没有。

“瑛儿,快点给我戴上吧,后面还有很远的路,早点出发比较好。”晴茹慢慢挽起自己的长发,忽然袭上一股悲伤。等了苏启梁三个月,每天都希望他能出现带她离开,不管去哪儿做什么,她都愿意的。

可是如今,她就要赶去晔州,与李将军结婚,迎亲的队伍已经恭候在门外,蝉声扰人,那欢喜吹拉的乐曲更加扰人。

“晴茹,”母亲踏进来,停在了她的身后,抚摸着她的长发,“莫不要怪你的父亲,他都是为了我们家族好。”

“好。”晴茹没有任何感情的回答道。

母亲愣在她的身后,微微的背转过身,长长的叹息。晴茹在铜镜里看见母亲的背影,也是长长的叹息。

瑛儿给晴茹挽好了发髻,将凤冠插在她的发上,将配饰慢慢的别进她的发间。晴茹看着镜中的自己,苍白,和大红色的礼服完全相反。

这样,是要去成亲了么?

晴茹慢慢的站起来,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呼了口气,她慢慢的转过身向门外走去,忽然想起了什么,“瑛儿,你把绣球拿来。”

“小姐?”瑛儿整理着晴茹的衣裙,站了起来。

“去,拿来。”晴茹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眼睛望着晴朗的天空。

晴茹接过瑛儿递过来的绣球,低头看着仍然金光灿灿的绣球,眼底有一丝涌动。真是物是人非啊!

晴茹慢慢的抬起头,慢慢的跨过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屋子,一步步走向门外,大红的嫁衣长长的拖在她的身后,一对鸳鸯玉暖的玉佩叮当作响,眼前红色玛瑙的珠帘都要把自己晃晕了。

晴茹能感觉到身后父亲母亲的叹息和注视,能感觉到扶住自己瑛儿小手的暖意。抬头听见蝉鸣,比外面的锣鼓声音更大;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脚步声,声声震耳。

“新娘上轿,压轿!”媒婆尖亮的声音。

晴茹慢慢的一步步的踏进满眼红色的花轿里,像走进了一座篓笼一般。

“起娇!”

长长的迎亲队伍慢慢的前进着,走向宿命,晔州。

蝉鸣依然响亮,芙蓉花簌簌落下,盛夏,依然的冷。

“不好啦,新娘跳湖啦!”

湖水冰凉,就像心一样的凉。

红色的嫁衣漫延开,像极了渗出的鲜血,太过扎眼。

如果没有遇见启梁,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安于父母的安排,就此嫁人?

朱唇露出了微笑,谢谢启梁,感受了真正的爱情,不恨你,也不是父亲母亲的错,是自己的错,明明知道命运却要与其抗争。

慢慢的沉下,一点一点,看着湖面微动的波光,跳下的人们的身影,再见了,林晴茹。

罗袖中的绣球滚了出来,沉入了湖底。

慢慢的沉入了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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